繽紛的飄雪中,大唐度過了最難熬的貞觀二十三年末。
新皇登基的第一個元年總是需要很隆重的慶典,還是長安太極宮紫宸殿,一系列繁忙的政治活動,如祭拜天地,親農,祭祖後,高宗李治渾身皇帝正式朝服,玄色流冕端坐在皇位上接受羣臣慶典,慶賀新皇紀元的到來。
永徽元年。
“陛下有賞,賜突厥可汗,懷化郡王李思摩綢緞千鍛,錢萬貫,賜營州契丹部落……”
太監尖細的嗓音中,彰顯着大國的富庶慷慨與強盛,或是少數民族使節,或是各地刺史,邊防將軍紛紛跪拜在地上叩謝着天恩,只不過受着羣臣拜謝,新皇李治臉上的笑容卻始終似乎有些不自然。
何止不自然,想着每一筆賞賜都是從大明宮拆下來的,李治心頭都在滴血。
尤其是聽到太監繼續念出的話,李治的一雙手又是狠狠捏在了龍椅上。
“賞賜麗王李承乾綢緞千鍛,錢萬貫,奴婢……,賞賜遼王李泰……糧食萬石,賞賜齊王……,賞賜閩王……”
長長的聖旨唸完,羣臣與外國使節謝恩過後,盛大的宴飲慶典在紫宸殿中愉悅的開展了,數不清的舞女胡璇竄梭,珍餚美酒被不要錢一樣端上桌子,強撐着笑臉,李治始終面色生硬,死死抓着扶手,終於發現了自己丈夫的不對,王皇后擔憂的伸出小手放在了李治手上。
“陛下,您怎麼了?”
“朕沒事,皇后多心了。”
生硬的聲音讓王皇后止不住僵了一下,這時候,柔美的聲音卻在皇位旁響起。
“妾身爲陛下做歌一首,以娛陛下,不知可否?”
終於,一抹輕鬆的笑意綻放在李治嘴角,鬆開了扶手,李治放鬆的對他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徐婕妤柔聲說到:“有勞愛妃了。”
輕歌曼舞,長袖漫卷,徐盈的歌舞令人眼花繚亂,聽到興處,李治居然離開了王位,也是下到殿中與她共舞了起來,看着翩翩起舞的一對,不少大臣卻是在下方竊竊私語着,對着這位得寵貴妃直皺眉頭。
人言漢髒唐亂,大唐宮廷中****一直是史家所詬病,就比如太祖李淵娶了自己表弟隋煬帝的妃子尹德妃與張婕妤,李世民更強悍,殺了齊王李元吉,娶了弟弟的媳婦小楊妃,也是前朝公主,沒有武媚孃的時代,徐盈就爲人們所詬病起來。
徐盈可是徐惠妃的妹妹,貞觀二十三年還受命入宮,雖然詔書沒有明確落下,朝廷已經將她視作李世民的女人了,如今卻如此大大方方出現在李治後宮中,的確令人皺眉,而且父親取姐姐,兒子取妹妹,將來地下見了面也不知道該稱呼姐夫還是爹了。
這麼多人的詬病中,誰都沒注意到,王皇后不知道什麼時候臉色難看的離開了宴會。
“這個不忠不孝的狐媚子!”
坤寧宮,發了怒的皇后同樣滿滿的破壞慾,梳妝盒,眉筆醃製被暴怒的扔了一地,猛地抓起閩國特產的梳妝鏡時候,王嬙嬌軀卻忽然僵了一下,放下了鏡子。
倒不是不捨得,閩國鏡雖然名貴,皇后摔一兩個還是摔得起的。突然一股難受無比的噁心感竄上身體,放下銅鏡王嬙就踉蹌着坐回了窗邊,臉色煞白。
世家總是有些手段的,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些藥物器具,片刻後,王嬙的俏臉卻白的如同紙一樣……
另一頭,還有一個大人物缺席了朝會,長孫無忌。
長孫府陰沉的書房,一盞孤燈跳動下,長孫老頭子老臉憋得通紅,猶豫了好久,這才終於咬着牙把信塞進了信封中,信奉的擡頭上明明確確寫着,至吾女蘿兒親啓。
“來人,把這封信送到閩國。”
長孫福應聲進了來,拿着信剛要走,長孫無忌卻冷不丁叫住了他:“等等。”
“老爺,還有何吩咐?”
又是艱難的遲疑了片刻,長孫無忌這才咬着牙又揮了揮手,“不要走登萊,至就走陸路,快些去閩國!然後準備車駕,老夫要進宮參拜楊太妃。”
“喏!”長孫福又是答應一聲。
趁着飄蕩的雪花,一輛四輪馬車在長安大街上疾馳起來,與此同時,三騎黑衣騎士亦是盯着漫天雨雪衝出了長安東門……
大唐還真是疆域廣闊,由長安走大運河一直到閩國,足足歷經了一個月,三個風塵僕僕的信使這才抵達閩國,大地還真是奇妙,一月間,江北還是初雪消融的時候,閩國已經是鬱鬱蔥蔥一片了。
Wωω.тt kan.¢ O 走揚州入閩國還真費了點功夫,邊境線上,各個緊要的關卡路口,尤其是入閩咽喉之稱的仙霞古道上,更是哨站關卡不斷,誰讓去歲朝廷曾調集揚州都督府三個府的府兵由此入閩欲對閩國不利呢。
雖然這三個府三千多大兵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因爲懷着長孫無忌的秘密任務,沒敢表露朝廷官差的身份,混進閩國着實花費了三個長孫府官差好多心思,愣是打扮成北方運送大宗貨物的商隊小夥計,這才艱難的混了進去,一入閩國,展現在三個長孫府信使眼中的卻又是另一幅景色。
筆直的大路穿梭在欺負的山嶺間,寬敞而且平坦,更令人驚歎的是路面居然彷彿是一塊石頭平整開鑿出來,,禁不住令三個朝廷特使嘖嘖稱奇。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條路,就是用他們這一次假扮商隊小夥計運送過來河洛特產的石灰石鋪就而成,而閩國修路,修築建築的指導思想又是從西域傳過來,古羅馬的建築著作《建築十書》所指導的,大唐自身的成就太高了,往往忽視了外來的奇淫巧計,不過僅僅拿來一點點,帶來的改變卻不少。
驚歎完路,三個信使繼續驚歎的則是田,從剛進入的福州開始,延綿到泉州,一路上蔓延看去都是整齊的田,水田,旱田,就連山上都是田,部分農人已經把一些耐寒的小麥種下了地中,郁郁青青的小麥露出了芽,一眼望去就給人心曠神怡之感。
閩國的發展佈置,城市多聚集在沿海,深入內陸則大部分是農業區,滿是驚奇與長安的錯覺走過了福州,三個信使抵達泉州時候卻又是另一番場景,繁華的街道,成片的石質建築二三層小樓,商店街道鱗次櫛比,還有……
“這怎麼可能?”
爲首的信使明顯感覺到了一股危機感,錯愕的驚叫着,警惕的左右打量着空曠街道,一進了城門,明顯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荒涼與蕭條,街上行人寥寥無幾,有的也是些中老年人,莫非?
古代戰爭一般可都是全民戰爭,第一時間三個信使就想到了閩國要發動全面戰爭,把所有壯年都徵調去了,不過沒等他們精神緊張多久,這次的貨主卻是嗚咽着驚叫了一聲,慌忙衝進城門內,在第一家特別小的店買了一張大紙條。
“嗚呼,今天是鳳凰山野人隊對南海食人魔,不應該是明天嗎?”
在三個信使錯愕的眼神中,這位來自揚州的大商人直接悲催的大吼道:“趕緊僱幾個土著苦力把貨車都趕到城西街,完成的快老子帶你們一起去大競技場開葷!”
又是三個信使的錯愕中,一羣夥計都是歡呼一聲,扯着他三人就興奮的趕着馬車飛快進了泉州城。
忙碌了半個時辰,把閩王不知道腦袋缺根弦這才千里迢迢從河洛運來的大石頭送到了官府倉庫中,三個信使這才明白了偌大的泉州,人都去了哪裡。
泉州舊城城西,大競技場,閩國的奇蹟建築之一,快十萬市民裡三層外三層的把圓形大建築都圍了個水泄不通,聽着裡面興奮的大叫聲,人羣也是跟着一會兒憂,一會兒喜的。
有錢就是好辦事,跟着揚州大商擠開一條路,買了二十來張票,外面亂哄哄擁擠成了一片,裡面圓形大競技場居然還有座,還是一頭霧水跟着興奮的商人,夥計們坐下,第一眼,三個信使眼睛就直了。
場下,還真是黑白分明,從嶺南大山中捕獲的生番蠻撩,從馬尼拉運來,殖民地步兵通過戰爭俘獲的矮黑人食人族,二十對二十的戰鬥,此時已經打得進入了白熱化。
明顯也經過了一系列調教,不論黑人還是生番,一招一式打的都是誇張而殘暴,而且是真刀真槍,剛進來的時候正好一個矮黑人喊着本族語狂吼着把一個生番用短矛挑在了空中,血腥的角鬥僅僅片刻就引得三個信使也是跟着大聲叫好,這纔是男人看的節目!
進城時候已經是中午,看角鬥看到了下午時分,看的三個信使差點都忘了任務了,直到太陽偏西,三場角鬥賽全部賽完,三個信使這才慌忙反應過來,連臨時搭夥扛包推車了七天的工錢都沒要,順着以前的地圖暈頭轉向就打聽了閩王府,卻得到了一個另三人想哭的消息。
閩王妃已經跟隨大軍去林邑三個多月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夕陽的餘輝灑在海面上一片纏爛,三個勳貴子弟出身的禁衛信使卻無心觀賞如此秀麗的一幕,一個個垂頭喪氣走在閩國乾淨寬敞的港口前,通往林邑國的航船因爲是戰區,所以關停了。
“等等,他們怎麼上的船?”
幸好閩國不夜禁,三個人垂頭喪氣的就想找間客棧從長計議,這功夫,冷不丁信使頭目看到了一對閩國府兵押送着百多個戴着手銬腳鐐精神萎靡的傢伙上了去林邑的船,爲什麼直接直到那是去林邑的船?停靠在港口,偌大的福船船帆上直接繡着去林邑號1。
“頭,您等着,下官去打探一下。”
夜色終於完全沉浸了下來,放蕩了一天的泉州人也在緊鑼密鼓補償這落下的工作,靠近港口的一家小客棧中,三個長孫無忌信使卻是面色凝重的聚攏在一起。
“頭兒,下官打探過了,那批人是流放的犯人,在閩國打家劫舍敲砸勒索,一概發配海外殖民地,不過發配之前,必須經過審判,追蹤原籍,咱們這樣走的話,就露陷了。”
“那,就沒有別的方法混上去?”信使頭領惱火的一捶桌子。嚥了一口唾沫,去打探的信使又是磕磕巴巴加了一句:“不過,頭,有一種人不經審判直接流放的。”
“哦?什麼人?”其餘兩個信使都是饒有興趣的探過了頭,聽過之後,倆人的臉色也跟着古怪了起來。
“救命啊,變態強女幹啦!”
港口,小巷子中,一個衣衫不整的,露出大片粉嫩肌膚的俏,額……俏小夥拎着褲子拼命嘶吼着逃出來,後面跟着三個關中大漢,滿臉猥瑣,銀笑着瘋狂追過去,求救聲立刻引得港口巡邏警察飛速圍了過來。
“真是的,閩王從倭國新羅呂宋甚至大唐發配到民間這麼多美女,還有這麼多變態喜歡搞基搞男人呢?”罵罵咧咧中,被戴上手銬腳鐐三個信使一人屁股捱了一腳,終於如願以償坐上了去林邑的海船,至於到了那兒如何把長孫無忌的密信送給王妃長孫織,就見招拆招了。
蹲在船艙黑漆漆的角落中,三個盡忠職守的信使剛剛鬆了一口氣,冷不丁卻忽然感覺到後背一僵,轉眼打量過去,伸手不見五指的船艙中忽然瑩瑩冒出了無數綠光,就在三人驚懼的時候,一盞燈猛地亮在了眼前。
“歡迎加入基友團。”
兩米一四塗着口紅的壯漢,熱情的看着三個勳貴信使,殷紅的舌頭還伸出來舔了舔嘴脣,一絲不好的感覺立刻從三人心頭油然而生。
“啊啊啊啊啊!放我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