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行,大軍勞師糜餉征服西突厥,數萬戰俘反覆無常,入化蠻夷時叛時降,屢屢耗費官軍糧餉,此舉既可以消弭反叛的危機,又可以增強歲入,爲何不可?”
可以說修建大競技場的計劃想了一晚上,夢想中滾滾錢帛填滿了倉庫,宮殿拔地而起,支持軍隊建功立業,把幾大強藩都壓得屁滾尿流,李治還真是興奮異常,可剛一提出就被羣臣否了,這種憤怒,憋了幾年的李治壓抑不住一股腦的傾瀉了出來,拍着龍椅憤怒的大吼着。
皇帝如此憤怒,許多大臣還是頭一次見到,畢竟是皇帝,許多大臣都是頭搶地瑟瑟發抖着,爲首的長孫無忌卻臉色變也不變,雖然是跪伏在地上,卻是以比李治還要有派頭慢條斯理的語氣回覆着。
“陛下,突厥降衆即入華夏,就爲陛下子民,豈可令其搏殺以害之,豈不有損我大唐風範?”
褚遂良旋即接口,也是舉着笏板朗朗說道:“長孫司空所言極是,自古仁君未有以殺人爲樂,驅人相博廝殺取樂的莫不是猶如桀紂的暴君,教化萬民當緩緩圖之,以暴制暴,有違聖人之道,徒惹百姓怨聲載道,則江山危矣,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一大堆人對着自己跪拜,李治眼中看到的卻不是恭敬,權利,而是挑釁,肝火上涌,暴跳如雷的李治乾脆蹦了起來,揮着衣袖指着羣臣怒罵道:“那爲什麼閩國可以以此盈利,歲入千萬,沒人說三道四,想辦些實事就橫加阻攔,你們究竟安的什麼心?”
一說到閩國,羣臣在此面面相覷,幾大強藩在朝廷中都是禁忌之語,尤其是閩國,更是禁忌中的禁忌,私設百官,私封爵位,在歷朝歷代不論多麼受寵的皇子都是找死的行爲人家李捷做了,還沒有一個人敢去指責的,爲什麼?人家有實力!
閩國,百官是管不着,不想管也不敢管,握着海上絲綢之路與南亞重要的產糧區,上點規模的世家哪家不與閩國有些交通聯繫,更有大批世家在閩國許諾的空前土地打動下動員族人搬遷去了閩國,每年運回國內的糧食布匹錢幣不可勝數。
尷尬了一小會,褚遂良這才淡淡的叩首啓奏道:“回稟陛下,閩國情況與我大唐截然不同,突厥皆開化之衆,懂君臣上下尊卑,閩王所用之徒臣有耳聞,乃是食人生番也,禽獸之徒,非人之輩,不尊王化之屬,閩王開競技場用其搏殺,也是無奈之舉。”
“是啊,陛下,朝廷上下還有數萬突厥健兒爲陛下而戰,望陛下憐憫!”老將契苾何力都跪不住了,顫抖着跪着向前兩步顫聲嚷道。
“陛下,臣也是突厥人,陛下欲搏虎狼娛樂,臣願爲陛下流血奮戰,請寬恕突厥降衆。”執失思力也是顫聲向前,後面還跟着一大堆的突厥籍將士,他們進言後整個朝堂數百羣臣又是山呼叩首:“望陛下三思!”
也是,李治光看到了閩國競技場盈利,卻沒看到地區間的情況差異,南北朝三百年,不管願不願意,胡化的風氣依舊渲染了中原,就連李家皇室,鮮卑族與漢族的血脈也是摻半,幾百年五胡入華,胡漢通婚下血脈繁雜,對於北方少數民族,羣臣沒有太多的排外心理,起碼在認知中,認爲他們與自己一樣,是人!
突厥人與大唐打打和和,不知道多少人投效大唐,李治讓他們自相殘殺賺錢,不論突厥人還是唐人,都認爲是件殘忍的事。
至於南方?羣山中的西南民族?不好意思,在這個時代人心中就跟猴子之類差不多,更不要說都沒聽過東南亞之地的猴子,李捷殺多少猴子,他們心裡都觸動不起來,況且還是吃人的猴子。
至於閩國羣臣,好幾次這些蠻寮的戰火都燒到閩國首都了,東南亞開發呂宋,婆羅洲的過程中被吃的人更是屢見不先,有切膚之痛,閩王報復這些蠻族就算中原移民過去的羣臣也是雙手贊同,兩國國情截然不同。
李治根本沒有去想這些,因爲此時他的全部心神全都被怒火所侵佔,這是登基五年來李治第一次思考的政令,卻被全體羣臣給駁回,帝王尊嚴觸動下,李治已經氣的腦袋嗡嗡作響了,在他看來,羣臣完全是在與他作對。
“好,就如卿所願。”猛地一甩袖子,李治居然憤怒的起身而走,直接去了後宮,皇帝氣跑了,大唐開國以來還是頭一糟,又一次,百官面面相覷起來,好一會,視線又是投注在了最前列的長孫無忌身上。
“司空,陛下這……咱們應該怎麼辦啊?”中書省左侍郎于志寧頭疼的對長孫無忌拱了拱手問道。
“是啊,陛下這也太任性了吧,非人君所爲!長孫相公,您乃百官之首,當上表規勸啊!”黑臉的魏元忠則是憤然哼着,長孫無忌自己都是滿肚子無奈,對着茫然的百官不得已揮了揮手苦笑道:“陛下年輕氣盛,身爲臣僚,吾等應權利扶持規勸,回去各位寫好規勸表上書給陛下吧。”
看着羣臣點頭連連,長孫無忌再一次往下壓了壓手說道:“不過這是陛下頭一次如此積極爲朝廷政略出謀劃策,不好打擊陛下的態度,這麼樣吧,御史臺發中旨去閩國,彈劾警告閩王一下,讓他停止這種有違聖人教化的殘酷之事。”
“長孫司空所言極是,下臣等回去就草擬中旨。”幾個御史臺大夫紛紛應了下來。
其實誰心裡都知道,詔書去了屁用都沒有,閩王要是乖乖聽朝廷詔令,就沒有如今地跨五個時區的龐大閩王國了,不過羣臣既然否決了皇帝,就必須給皇帝一個臺階下,斥責閩王成了最好的選擇。
不提羣臣爲了給李治臺階下而煞費苦心,回了後宮後,李治依舊餘怒未消,怒吼中伸手打翻了滿是奏摺得書桌,奏章丟的到處都是,不理會一羣太監手慌腳亂的跟着收拾,李治再次怒吼着嚷道“來人,擺駕秀麗宮!”
秀麗宮是徐婕妤的寢宮,剛剛得知丈夫迴歸,領着太子李忠出迎的王皇后王嬙,剛剛快步趕到宮門口,便看到李治直奔後宮那個熟悉方向的身影。
一時間,王嬙標緻俏麗的臉蛋陰沉的如同要下雨。
如今國庫吃緊,李治的後宮規模也不是太大,僅僅續娶了幾家重要世家之後而已,而且李治對於徐婕妤的寵愛非同一般,其他幾個去後妃那裡次數寥寥無幾。
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徐婕妤這個在李世民逝世時候最危險,最敏感時期堅定陪着自己的女人,李治就什麼煩心事都沒了。
坐着皇駕趕到秀麗宮時候,遠遠觀望着徐婕妤依靠在高聳宮樓上,姣好婉約的身姿,李治心頭果然又是平緩了幾分,撇下太監宮人,很是輕車熟路的上了樓。
“盈兒看什麼呢?”
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寵愛,感覺到而後絲絲熱氣,徐婕妤絲毫都沒感到意外,反而是很豔慕的向下指了指,嬌聲對李治感嘆的說道:“好漂亮啊!”
順着徐婕妤的手指,李治好奇的看了過去,一團豔麗的色彩也是當即映入了眼簾。
一個很嬌嫩的辣美人,巴蜀水土滋養下皮膚白皙,人傑地靈,光彩奪目,不過給人第一眼的強烈印象卻不是美人本人,而是她絢麗的衣服。
真是絢爛,飛鳳髻上掛滿了銀鈴裝飾,銀鈴中的鈴鐺一個個卻是名貴的鴿血紅寶石,華麗的衣袍上也掛滿了錦衣珠寶裝飾,紅色的織錦貴氣逼人,而且俏麗美人領着下人們做的事情更是燒錢炫富。
大段大段的紅色蜀錦被宮人們纏繞在鄰居儲秀宮的一棵棵樹上,如今朝廷吃緊,李治自己都是勒緊褲腰帶,這一舉動還真是看的李治眼紅不已,這時候,兩個同樣令他顏色發綠的人卻是緩步從宮殿中走了出來。
吳王李恪!蜀王李愔!
幾年時間,李恪顯得更爲儒雅,一身白王袍,風度翩翩,蜀王李愔卻是有效仿他四哥李泰的趨勢,紅豔豔的蜀錦包裹下,像個西瓜瓤。
至於衣着華麗的貴婦,曾經的蜀中女俠陳夢寒,陰差陽錯刺殺李愔,陰差陽錯被李捷逮到,陰差陽錯與李愔又是走到了一起,靠着蜀中陳家等幾個世家勢力,李愔在巴蜀江山愈發穩固。
“郎君,這樣會不會太鋪張了點。”裝逼的行爲,陳夢寒都有點過意不去,不過李愔卻是拍着圓滾滾的肚子哈哈大笑:“鋪張?天下孝順最大,哪怕再浪費十倍的錦緞,靠着這紅色喜氣爲母妃驅除病魔,爲夫我也在所不惜!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中,樓臺上,徐婕妤羨慕的看着陳夢寒華麗到極點那件衣服,同樣看着下方敘舊的兄弟兩人,李治眼中卻是忍不住冒出了陣陣火光。
“盈兒,你喜歡的話,朕也爲你做一件。”
“不了,陛下,這一件衣服耗費太多了,如今朝廷吃緊,還是節儉些……”
“不,朕說有就有!”摟着徐婕妤的嬌軀,看着下方鋪張的一幕,李治眼神中滿是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