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安南人這個輕蔑的稱呼,丁部領心中雖然不岔,但仍舊笑着躬身,似乎毫不在意。
而現實強迫他低下頭,臉上帶笑。
小小的一個軍士身上都滿是鎧甲,哪怕只是輕便的皮甲,也比他這個洞主還要光鮮,上萬人的洞主,竟然如此的寒酸,簡直是太過於羞恥。
不過,丁部領卻昂着頭,雖然目光中滿是羨慕,但他卻很自信,光是這些光鮮亮麗的鎧甲,是無法抵過安南的勇士。
厚重的鎧甲只有在平地上才能顯威力,而在茂密的森林中,只是累贅,只有身披獸皮的勇士,纔是森林的主人。
所以,他們對於鎧甲雖然極其羨慕,但表面上依舊是一副瞧不起的模樣,鬥志昂揚。
“真乃勇士也!”範棣作爲文士,也是以後占城都護府都護,自然風範十足,體面地讚歎了一聲。
“只有在這南地,纔有這踏山林如履平地的勇氣!”
“嘿嘿,多謝郎君讚賞!”雖然不清楚這個儒士具體是做甚的,但這句話出來,就讓丁部領心中升起不少好感。
“走吧,趕快上船,沒時間再聊了!”周奎對於這些蠻夷完全沒有好感,冷聲說道。
雖然安南曾經隸屬於大唐,但這自吳權稱王后,蠻夷的稱號就被冠在他們頭上,哪怕他能說自己是唐人。
這是時人應有的想法,如同燕雲地區的漢兒一般,脫離中國數十年,早就不被當作中國人,只有陌生。
而一次次期望被打碎,燕雲的漢兒也不再對北宋報任何希望,簞食壺漿只是北宋朝廷的一廂情願罷了。
“上船再說吧!”看了一眼這近千人的蠻夷,範棣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作爲未來的都護,他以爲占城人與這些安南人差不離。
“是!”丁部領很識相,他帶着千名勇士,直接登上了船艦,心中卻莫名的恐慌。
這種恐慌,在船艦離開海岸後,擴大了極點,一眼望去,滿是海浪,往日厭煩到極點的綠色,此時卻是心中最盼望的色彩。
“頭領,咱們兄弟就跟喝醉似的,腳都站不穩了!”有人用土話彙報着。
“讓大家忍着,又不是要命的活,睡着了就好了!”丁部領的腸胃也在翻騰着,只是強撐,這是作爲洞主的必須。
“這羣蠻夷有甚好看的?”相隔的一艘船上,範棣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些安南人,心中百轉千回。
“不,領頭的這人不一般,是個人物!”範棣想了想,說道:
“沒有哪人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可,而那領頭的安南人卻做到了,作爲一軍的主將,他是有資格的!”
“而我在離開番禺城的那一刻起,較爲未來的占城都護府做打算了,您不覺得,他挺適合爲將的嗎?熟悉蠻夷境況,又有能力,最爲合適!”
“哼,我承認你說的對,但,此人雖然有些彪悍,但我從其眼神中,看到最多的,卻是蠻夷少有的奸猾,這樣的人,不值得!”
周奎搖了搖頭,說道:
“這樣的蠻夷,不亞於養虎爲患,尤其是占城都護府危機四伏的情況下!”
倆人的討論,丁部領自然不清楚,他雖人逛了一圈,這艘船十分的擁擠,好似一個貨運船,而且,這是安南不曾有過的,也難以擁有的。
一時間,他的眼眸中綻放出貪婪的色彩,但隨後的理智告訴他,就算佔據了,後面能否活着也就成爲難點了。
隨着安南的登船,整支艦隊的速度,瞬間加快起來,不消兩天功夫,就到達了占城港。
往日裡繁忙的港口,卻彷彿一座死港,只有海浪不斷地翻滾着,發出些許聲音,帶來些許生機。
“這占城王怎地如此膽怯,竟然不敢迎戰!虧占城海盜名聲赫赫,氣死阿耶了!”握緊了拳頭,周奎拍了拍船板,嘆了口氣。
沒有海戰,怎麼突顯出他的勇猛,怎麼讓他的功勞變大,讓李都督更加看重自己?
“不只是海戰,恐怕就連陸戰都不需要了!”望着一片空白的港口,範棣笑了笑,說道。
“十數年前,占城已被劫掠,此次自當也是如此,提前逃走,也算是走爲上計了!”
望着仍舊一臉不高興的周指揮,安慰道:“不戰而獲其城,指揮使閣下赫赫之威,逼退萬兵!”
“哪裡哪裡,之前不過是在海上殺了些人,傳來點些許惡名,也怪我那時年輕不懂事!”
文人就是厲害,誇獎的如此令人舒坦,一時間,對於範棣的好感,已經到達了頂點。
等到船隻靠岸,果然一個兵甲都無,只有一些父老,帶着一些壯漢,挑着酒水肉食,見着範棣與周奎倆人,瞬間目光一亮,拜下:
“占城父老,喜迎王師駕臨——”
領頭的老頭,鬍子花白,但說話卻是有力氣,聲音一點也不顯老。
周奎與範棣並行,見此,範棣剛想邁步,結果微微一愣,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這——”周奎有些猶豫,按理說應該是範棣去拿纔對,他可是未來的占城都護,這些人未來的父母官,可征服一國的體驗,令人入骨附髓,心癢難耐。
“客氣了!”周奎目光緊緊地盯着範郎君,依舊得到這個結果後,這才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將軍,這是占城港漢兒的戶籍,總戶一千三百一十五,口三千五百餘人,今王師前來,如沐甘霖啊!”
“老仗客氣了!”周奎粗大嗓音中,滿是喜悅的味道,征服一國實在太刺激了,雖然緊緊是蠻夷之國。
“這裡還有大傢伙湊齊的一萬貫錢,以及酒水肉食,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還望將軍笑納!”
“那我等就不客氣了!”周奎笑着說道我,這完全是筆意外之財。
“而,我們只需不要讓軍士進城,城外的軍營十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