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秋陽似火,整個南平國都沉浸在秋收的喜悅之中,一袋袋稻子被晾曬着,空氣中似乎都流淌着一股稻香。
得益於快速平定了江陵城,所以南平三州損壞並不多,百姓們沒有經受兵災,所以對於唐國的統治,顯得很平和。
百姓們接觸的一般都是吏員,亦或者地方的豪強,對於國主的換位,其實並不在意,再加上利益未曾受損,還免了今年的稅,眼皮子淺的百姓們自然無所謂了。
自古以來,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
劉邦花費七年統一天下,但卻耗費十餘年平穩天下;後周郭威嘔心瀝血治理天下,三年而逝,郭榮七年而崩,明君難長命。
百姓好治理,但豪強地主卻是“民心”所在,這些人是讀書人,也是地方的基石,普通的皇帝是細細地打磨,雕刻,甚至如趙匡胤一般的跪舔。
而李嘉不同,他是征服者,信仰的是兵者爲王,心中有着衆生平等的想法,豪強再厲害,也是平民,必須服從指揮。
這批基石不太聽話,甚至還壓了小草,搬之。
大兵壓境的情況下,一個個莊園主們攜家帶口地離去,爲繁榮朗州與澧州而做貢獻,重新努力成爲一塊好基石。
南平三州,首重江陵府,擺平了這裡,自然就任憑擺佈了。
“澧州、朗州,本就隸屬於荊南節度使,如今不過是重新迴歸罷了!江陵府改名爲荊州!”
李嘉的聲音很清脆,也有些活潑,畢竟比較年輕,老氣橫秋的話語不適合他。
這話聽着孫光憲一楞,澧州與朗州是楚國奪取荊南轄下的州縣,已經有數十年了,如今又重新一統,着實令人驚訝。
其中的信任,簡直令人難以言表,這種信任他不過是沒有經歷過,但他的身份可是降臣,如今卻一朝重用,其中的襟懷,令人萬分感慨。
“如今這五州之地,百萬丁口,就全在卿家手裡,不可辜負啊!”
“必不負陛下所託!”孫光憲渾身一震,話語中頗有些老當益壯的樣子,李嘉瞬間就笑了:
“我自當相信先生!”
“設荊南府,轄下共有歸州、峽州、荊州、澧州、朗州,五州二十一縣,戶約十六萬,設知府一名,正四品,統轄一府大小事務;通判一人,從四品,掌管一府刑名按劾、訴訟之事,亦協助知府政務;又設府轉運使衙門,從四品,專事於賦稅之事!”
“設巡檢司衙門,巡檢一名,從三品,副巡檢若干,兵五百,隸屬於知府衙門!”
“以江陵伯李信爲首,領兵一萬,爲一衛,爲都統,駐荊州,以備北患!”李信攻伐南平有功,被等江陵伯,而且他還新設了一個軍(兩千五百人)以上的作戰級別——衛。
如果按照常規,軍以上是廂,領十個軍,兩萬五千人,規模太大了,而且常規作戰,萬人就差不多,再多就滅國之之戰,李嘉不放心兩萬多人在別人手裡。
李嘉拿出早已經計劃好的稿子,這些東西他想了一夜,終於拿出來述說。
府,這一級地方機構,其實並不罕見,在唐時基本上是首都與陪都設府,五代如是,去開封府,江陵府,以及南漢的興王府(被李嘉改爲承天府),名義上與州平級,但地位卻高一籌,而李嘉準備讓其再升爲地方最大的機構,位於州之上,相當於省。
此時雖然規模有些小,但過幾年兼併一些州縣,在合併就是了。
荊南府的設立,還享受了洞庭湖之利。
知府名義上權勢很大,但賦稅之權被轉運使奪走,領兵之權被都統(衛軍)把持,再加上判官掌彈劾、訴訟之權,知府的權力受到了很明顯的限制,名義上的一府之主,並不好當。
之前四分湖南的策略,明顯的被篡改了,李嘉也需要再次調整。
大小制衡,纔是中央集權的正確部署。
孫光憲很顯然仔細地聽了下去,對於這些制衡他不以爲意,這是朝廷的正確想法,他有把握掌控荊南的局面,畢竟是當家了幾十年,這些制衡暫且難不倒他。
這些東西,則是爲後來者而設的。
而且,皇帝沒有常規的設置節度使藩鎮,這令他甚是歡喜,南平可也算是他的第二故鄉,如果被那些節度使剝削,他可不忍心。
“不知這判官之屬,在於何人?”孫光憲直接問道。
“朗州刺史李懷恩,素有抱負,讓他擔任判官,正可以一展身手!”李嘉淡淡地說道。
此人孫光憲倒是聽說過名聲,名聲不錯,如今爲他副手,倒也算妥當。
“既然荊南府設立,那麼還需要一些善政,方顯大唐之恩!”
皇帝的話,讓孫光憲一激靈,改變了那麼多,還不夠嗎?他心裡打定主意,若是這些改變並不適合荊南,他絕對會頂過去。
“江陵城位於長江北岸,土地肥沃,良田無數,平年多而災年少,但凡預則立,不預則廢,飽飯吃多了,餓肚子的滋味可不想再受,朕屬意,設常平倉,以備糧荒!”
“此乃善政,自當有之!”孫光憲聽到這,心中甚意,看向李嘉的眼神中,似乎還帶着光芒。
常平源於戰國時李悝在魏所行的平糴,即政府於豐年購進糧食儲存,以免穀賤傷農,歉年賣出所儲糧食以穩定糧價,後來漢武帝時,桑弘羊發展了上述思想,創立平準法,依仗政府掌握的大量錢帛物資,在京師賤收貴賣以平抑物價。
漢之後,基本停掉,直到隋唐再次設立,五代人都吃不飽,哪有餘力再設?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打仗,自然廢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