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院之後,楊釗帶着剛剛在書院藏書閣忙碌完的妹妹來食堂吃飯,不像顧曉,房承先他們出生高貴自然不用吃着食堂,楊釗把一盆野菜湯和一盆炒肉放在楊玉環面前,兩兄妹就這麼吃着,飯菜雖說不上好但沒一頓也有肉食能夠吃到飽,已經很滿足,楊釗知道自己家底不夠殷實,所幸書院裡不用自己負擔太多。
楊玉環吃着飯菜小聲問道:“最近看兄長很忙。”
楊釗吃着飯菜點頭說道:“顧曉的生意越做越大,很多事情我都要忙前忙後給他幫忙。”
“嗯。”楊玉環點頭又說道:“今天你們跟着顧曉出去做什麼了?”
“今日去見一遭程老國公……”說着話楊釗古怪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問這些做什麼。”
“就是問問。”楊玉環低頭吃着飯菜。
楊釗看着自己的妹妹,放下筷子說道:“我從小看着你長大,你得心思我的明白。”
說着話楊釗的臉越加紅了。
楊釗接着說道:“顧曉是顧青的兒子,他家是相國更是富可敵國顧家,顧曉又是整個大唐最年幼的國公,大唐開朝以來第一個從一出生就是國公的人物。”
“我知道。”楊玉環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看着自己的妹妹,楊釗長嘆一口氣,“我們家出生本就低微,不過是一地長吏而已,他顧曉呢?當今太子都要叫顧曉一聲大哥,叫顧青一聲老師,我們比不了他們,顧青的勢力要說比肩皇家也不爲過,顧家富可敵國是中原最富有的人家,幾乎掌握了整個中原的財權,若是李象登基,將來的顧家也是和皇家比肩的。”
“顧曉生來就站在了高處,他看不到你的。”楊釗收拾碗筷說道。
楊玉環停下自己吃東西的動作,一言不發沉默着。
看着自己的妹妹難受,楊釗又說道:“你別這麼難過,我們都還小,兄長會好好讀書,一定出人頭地,到時候讓顧曉看到我們,人生在世很漫長,兄長出人頭地的一天,我會讓顧曉好好正視你。”
一頓飯吃地不上不下,楊釗送着自己的妹妹回到她自己的宿舍住處後獨自一人來到課堂,重新拿起書本看着夫子今日講過的內容。
正是黃昏,書院的夫子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岑文本正要從書院離開,就看到楊釗還在看書。
看着好奇,岑文本上前問候道:“你不回家嗎?”
楊釗擡頭見到岑文本立刻行禮,“學生見過岑夫子。”
“看什麼呢?”岑文本看向楊釗手中的書,“左傳?你看得懂嗎?”
“看不懂就記下來以後會懂的。”楊釗說話道。
岑文本看着楊釗,如今書院中夫子們最關注的就是顧曉,顧青創辦這座書院,顧曉又是這座書院創辦人的兒子,顧曉雖然平日裡上課懶散,可是每一次夫子出題他都能很快的回答,這也怪顧家,人家還都是同一起跑線,顧家愣是讓顧曉學完了其他孩子五年裡要學的東西。
以至於現在顧曉所學的比其孩子要領先一步。
心裡想着,岑文本觀察着楊釗,入朝爲官的那幾年說不上閱人無數,有些事情還是看得透,這個楊釗有些太過急功近利了,先不說他現如今看不看得懂左傳光是他之前的一番話就足以看出,他的心智。
“以後想要做官嗎?”岑文本試探着問道。
“想!”楊釗用力點頭說道:“我想要做官,我來書院讀書就是爲了學本事,可以入朝爲官可以出人頭地。”
“入朝爲官就是出人頭地了嗎?”岑文本嘆息。
楊釗回答說道:“我入朝爲官之後我看到的人,接觸的事情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如果我一直在書院裡我每天就只能接觸書院裡的事情,就像是農夫一輩子種田也只能每日柴米油鹽,跳出眼前的圈子,我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
“你做官是爲了出人頭地?”岑文本疑惑問道。
“不都是這樣嗎?”楊釗疑惑。
談到這裡岑文本越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所向,楊釗並沒有把做官當作是一種責任,他更是把做官當作一個可以一躍進入權貴的跳板而已。
乾脆坐下來,岑文本對楊釗說道:“你知道我當初爲什麼要做官嗎?”
“也是爲了出人頭地?”
“不是!”岑文本搖頭嘆息說道:“你們生在這個太平年間自然是好,可是對我來說好好活着是一種多麼奢侈的妄想,當初我努力的一切就是爲了活下去,在那個戰火連天的年代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個辦法,讓人覺得你有用,讓人覺得你有價值,僅此而已。”
“不是很明白。”楊釗搖頭。
“我當初爲官只是爲了活下去,爲了讓王侯將相覺得我有利用的價值他們就會讓我活下去。”岑文本回憶着又說道:“當戰亂平息之後我也不用在爲了活下去發愁,因爲天下也太平了,那個時候我也迷茫過,直到我看到房玄齡的所作所爲,有時候做官也是爲了實現心中的報復,一個村子的孩子見到了自己家鄉的不公道,見到了世態險惡的一面,他就會苦讀書,努力往上爬那麼他想要做官就不是爲了別得,而是他爲了主持公道。”
“做一地的縣丞算是出人頭地嗎?可能對你來說不是,可對別人來說他做官了,用他的行動讓百姓過的更好了,他就是出人頭地了,誰心中都有一個抱負,抱負從來都不是廉價的,而是非常高昂的,即便是你拼盡了大半輩子也不一定可以實現你自己的包袱,可有些抱負是很廉價的。”
“什麼樣的抱負是廉價的?”楊釗問道。
岑文本笑着說道:“就像是帝王身邊的人,他沒有什麼本事,只是因爲帝王看中了他才成爲了一個有權勢的人,可是這種人往往爬的越高摔的越狠,他的價值取決於帝王的一時喜怒,他的地位取決今日帝王的心情,你覺得這樣的抱負不是一個廉價的抱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