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內。
戶部尚書顧言在房中來回而行。
陛下突然賜許清宵大內龍符,而後又將許清宵提拔爲戶部員外郎。
這擺明了要搞事情啊。
戶部的水很深。
可以說深不見底。
每一個官員都牽扯許多是是非非,他身爲尚書,也牽連其中,但並非是說貪污一類。
他身爲尚書,又是先帝提拔而上,自然不可能會去做貪污之事。
說實話他接手戶部之時,也是臉色慘白,提心吊膽,每一件事情都要考慮萬分。
他也知道如今大魏遇到了什麼問題,甚至他早就想動皇室一脈。
可顧言更加明白的是,皇室一脈動不得啊。
一旦動了,這些親王郡王包括一些皇室子嗣,哪一個不要叫起來。
要知道大魏在外有不少藩王蠢蠢欲動,人家就等着朝廷出現問題,然後再借機出手。
如若動了皇室一脈的利益,大魏就真的完了。
可陛下拒見自己,這就表明了陛下的心意,她已經做好了決定,想來是麒麟兵符帶來的底氣。
擁有麒麟兵符是好,可這有些急了。
甚至說太急了。
外面還有三塊兵符沒有收回來,藩王之亂還沒有徹底解決,怎麼能動手啊。
“陛下啊!”
顧言深吸一口氣,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眼下無論如何都應該勸阻許清宵,決不能讓他胡作非爲,否則的話,真會帶來天大的麻煩。”
顧言心中自語,他知道讓陛下回心轉意很難。
可讓許清宵住手倒不是沒有辦法。
“來人。”
顧言開口,呼喊屬下。
“尚書大人,請吩咐?”
門外,有聲音響起。
“去喊許清宵來。”
顧言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讓人將許清宵帶來。
“是。”
後者當下離開,去守仁學堂尋許清宵。
大約一刻鐘後。
對方回來了。
“尚書大人,許大人說他有事在身,今日就不來了,說明日會來戶部任職。”
對方如此說道,此言一出,讓顧言微微皺眉。
半響無聲,外面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人,需要再去請許大人一趟嗎?”
對方問道。
“不了。”
顧言搖了搖頭,既然許清宵說明日來,他也有耐心等。
與此同時。
懷寧王府內。
懷寧王端坐在大殿中,顯得老態龍鍾,而他面前跪着一名男子。
“告訴諸王,若陛下當真敢將刀口對準皇室一脈,竭盡全力彈劾許清宵。”
“若許清宵不死,便以清君側之名,斬殺奸臣,知道嗎?”
懷寧親王開口。
自陛下旨意宣出後,懷寧親王第一時間便猜到了陛下想要做什麼。
壓制皇室一脈,繳納稅銀於國庫,這件事情站在國家角度來說,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若盛世之時,養一批皇室子弟沒有任何問題,可現在國家衰敗,自然要一刀切。
可這一刀要是切下來,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比殺自己兒子要恐怖百倍,殺自己兒子,也只是自家的事情,其他藩王上上奏章,不過是看看陛下的態度。
真因爲這件事情而造反,他們不敢,因爲沒有涉及到他們的利益。
可如果真的將刀口對向大魏皇室,那就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京都內的郡王親王還好說一點,畢竟還在京都。
但在外面的藩王們,可絕對不吃這套。
讓他們出血?比殺了他們還要難過十倍。
這是天賜良機啊。
懷寧親王現在恨不得許清宵趕緊把這一刀砍下來,只要這一刀落了,他就有數百種辦法,置許清宵於死地。
而且是必死。
哪怕是女帝硬要保許清宵,也保不住。
天下藩王可不管你那麼多。
“還以爲是什麼大才,沒想到竟是這般,本王高估了。”
懷寧親王心中自語,對許清宵的評價,莫名下降了不少。
不僅僅是許清宵,還有女帝。
剛拿到麒麟兵符,就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動刀子嗎?
可笑啊!
此時,安國公府。
有不少列侯國公聚集,陛下旨意宣出後,他第一時間便知道女帝在想什麼。
許清宵大鬧刑部,怒斬郡王,已經有威望,而後着手查辦戶部,針對最爲麻煩的稅銀。
他們如何不急。
“這下子要是許侄兒敢鬧,那就要出大事啊。”
盧國功開口,第一個出聲。
“恩,如今大魏稅銀,唯一可以動的便是皇室一脈,大魏開國之時,皇室一脈也要繳納稅銀,自力更生,直到後面盛世來臨,國家富裕,這纔有許多恩惠。”
“眼下大魏國力衰弱,若陛下真想要從皇室一脈下手,只怕會引來天大的麻煩啊。”
“安國公,你是國公之首,而且與許侄兒關係不錯,要不你去與許侄兒說一說?不然,當真會惹來麻煩。”
幾位國公開口,包括一些列侯。
他們雖然貴爲國公列侯,但皇室的福利,他們是享受不到的,唯獨皇室一脈,纔有特權。
所以聚集在一起,並非是因爲自己的利益,而是怕許清宵這種性格脾氣,惹來大禍啊。
“行了!不要說了。”
安國公開口,衆人在旁邊七嘴八舌,他根本沒有聽進去。
這件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需要這幫人一直說嗎?
聽到安國公這般開口,衆人安靜下來了。
“陛下旨意,是讓許清宵管稅銀,皇權特命,這一點我等改變不了。”
“大魏的稅銀,已經高達三成,無法再從百姓身上取之,只能從皇室身上取。”
“不過爾等也不要擔心,許侄兒看似魯莽,可實際上心思縝密,我等能猜到,他也能猜到,眼下大魏的局面,他應該已經有所知曉了。”
“這樣,老夫親自去找他一趟,但具體如何老夫不敢明說,該勸會勸,你們也莫要擔憂了。”
“只是.......做好萬全之策,兩手準備,肯定沒錯。”
安國公不愧是國公之首,他知道現在面臨着什麼,但也知曉許清宵的性格,故此沒有直接說什麼,只是儘可能去勸阻,能不能成他不確定,但也會將衆人的心意說出來。
只不過大家還是要做好兩手準備。
真要出了事,就只能硬頂着了。
“恩。”
衆人點了點頭,同時莫名有些感慨,自許清宵來了京都以後,實實在在有些離譜,每每有點舉動,都是驚天動地的。
而且一次比一次誇張,讓人實在是難以琢磨。
“行了,你們在這裡等吧。”
安國公起身,朝着守仁學堂走去。
沒辦法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必須要去一趟,平時許清宵怎麼鬧騰都行,但這一次真不能亂來了。
安國公離開了,衆人望着安國公的背影,各自都陷入了沉默。
шшш .Tтká n .C 〇
一刻鐘後。
守仁學堂外。
安國公渡步而來,恰好看到了一道人影,是刑部尚書張靖的。
“張尚書。”
安國公喊了一聲,後者正準備進入守仁學堂,然而聽到安國公的聲音後不由止步了。
“見過安國公。”
張靖走到安國公面前,十分客氣道。
只是很快,張靖繼續開口。
“安國公這是......要找守仁嗎?”
張靖問道。
“恩,找他有些事。”
安國公點了點頭。
“那行,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張靖沒想到安國公也會來,所以第一時間想走,畢竟自己找許清宵有別的事情,安國公在,怕不太好說。
“別走,一同去吧,你我心意一般。”
安國公制止了,反而讓張靖留下,此言一出,張靖頓時明白了。
他沒有多說,與安國公一同進入守仁學堂。
學堂當中。
許清宵拿着大內龍符開始細細研究。
龍符由純金打造,周圍環繞寶石,正面刻龍符二字,反面刻大內二字,兩旁雕龍畫風,絕對是一件珍品,而且許清宵感覺得出,這塊龍符不是普通之物。
內蘊一縷帝威,是一件寶物,至少也是靈器級的。
這龍符陛下也沒幾塊,見符如見朕,許清宵自然要好好端詳,以後看情況能不能複製一塊來,萬一陛下收走了,自己去外面惹事,可以拿出來嚇唬嚇唬人。
如此大膽的想法,若是讓別人知道,估計要誇一句。
奇思妙想。
也就在此時,兩道身影走來,許清宵立刻看去。
安國公和張靖。
“見過安國公!”
“見過張尚書!”
許清宵拿着大內龍符,朝着兩人一拜。
剎那間,兩人連忙朝着許清宵深深一拜。
“臣,拜見陛下!”
兩人有些慌張啊,這大內龍符是什麼?不僅僅是一個象徵,而是一件寶物,他們若是不敬,陛下是有所感應的。
否則怎敢說‘見符如見朕’?
看到兩人如此,許清宵立刻將大內龍符收起,然後笑呵呵地朝着兩人在此行禮。
這回兩人才勉強接了這禮。
“國公,張大人,有什麼事嗎?”
許清宵請兩人落座,同時略有些明知故問道。
“什麼事?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張靖第一時間開口,他拉着許清宵坐下,本來想要繼續說,不過看了一眼安國公,後者點了點頭,張靖就沒什麼顧忌了。
“守仁啊守仁!老夫之前就跟你說了,讓你低調一點,最近安穩一點,你回頭就搞出這種事情來,老夫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你什麼了。”
“你之前種種胡鬧,老夫就不說了,但這一次,你一定要聽老夫的,絕對不要碰稅銀。”
張靖直接說明來意,他也不廢話什麼了,沒必要藏着掖着。
此話一說,許清宵有些皺眉了。
“張尚書,如今國庫空虛,若不動一動稅銀,大魏難以支撐。”
許清宵開口,不得不說這幫朝臣當真是一個比一個老狐狸,陛下這纔剛剛宣旨,他們就全部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我明白!可你也要知道,什麼能動,什麼不能動,稅銀之事,牽扯太大,尤其是諸王之爭,這件事情已經超脫朝堂之外了,是你我都不能碰的事情。”
張靖苦口婆心道。
大魏江山,內憂外患,這個內憂,不僅僅是北伐之爭,還有經濟問題。
而這個外患,也不僅僅是邊境蠻夷,還有諸多事情,比如說藩王之亂,你解決不了就不能在他們頭上動刀子。
張靖說的一點都沒錯。
一旁的安國公點了點頭,但他沒有說話,不過許清宵只要否決,他馬上也會加入勸說大隊中。
然而許清宵的聲音響起了。
“張尚書,你是哪裡聽來的謠言啊,什麼什麼諸王之爭啊?怎麼又扯到了諸王?”
許清宵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呃?
兩人頓時一愣。
“你不是想要找皇室一脈麻煩?”
張靖忍不住問道。
“張大人,你想多了吧?屬下怎麼可能會去找皇室一脈麻煩?他們隨便一個都能碾死我,安國公,你不會也是這個意思吧?”
許清宵睜着眼睛說瞎話。
不過也不是瞎話,因爲他本來就沒打算找皇室開刀啊,最起碼現在不會,找他們等於找死。
在陛下沒有掌控大魏之前,許清宵死活不敢動這幫人,動了他們自己也可以買副棺材等死了。
“那你這個稅銀,怎麼處理?”
這回張靖和安國公都懵了。
不是找皇室一脈麻煩,那是找誰麻煩?
“異族啊。”
許清宵很直接道。
“異族?”
兩人有點小蒙了。
“張大人,安國公,你們聽我說哈。”
“這異族自入我大魏,有一百年吧?”
許清宵問道。
“不止。”兩人立刻給予回答,異族來大魏又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尤其是前幾朝的時候,大魏有錢的要命,這些小國家的人跑來,第一時間就是朝貢。
雖然朝貢的東西都是一些破爛,但得到的好處極多,可以說當年大魏養活了不知道多少異國。
“都不止一百年了,那行,我繼續問。”
“張大人,安國公,這幫異國人來大魏做生意,我就不說他們是怎麼做的了,相信兩位也有所耳聞。”
“他們在這裡做生意,不交稅,是當初幾位先帝仁慈,考慮到這些人窮,如今幾百年過去了,他們也該富裕了吧?”
許清宵問道。
“恩。”
兩人點了點頭,異族來大魏做生意的手段,他們的確聽說過,基本上就是略帶點強買強賣和碰瓷興致,考慮到大國氣派,往往遇到這種事情,一般來說就是以和爲貴。
別跟異族計較什麼。
尤其是張靖,刑部每天都有很多這種事情,京城裡的百姓學乖了,但京都每天都會來不少遊客,這幫人常常吃虧,京都各街衙門也是爲此頭疼。
但爲了不造成惡劣的影響,一般都是勸阻一番,然後賠點銀子算了,能來京城的也窮不到哪裡去。
刑部也爲此立了一些規矩,讓來往遊客注意一些。
至於鎮壓管教,這個行不通,這幫異族聰明的很,只要一個出了事,一羣人就蜂擁而至,然後開始鬧騰,一兩個人還好,幾百個人一鬧,傳出去像什麼話?
大魏再窮,也不能丟了面子啊,北伐七次大家心知肚明其實是失敗了,可面子上還是要說七次北伐揚我國威。
許清宵這話沒有任何問題。
“那你的意思是說......徵他們的稅?”
張靖詢問道。
“不!”許清宵搖了搖頭,而後在兩人好奇的目光下,緩緩開口道。
“不是要徵他們的稅,是讓他們補稅。”
許清宵說出自己的想法。
“補稅?”
兩人又有點懵了,這怎麼補稅啊?就算你現在要針對他們,進行徵稅,他們可以理解,但補稅又是什麼意思?
“恩,補稅。”
“他們在大魏王朝賺取銀兩,強買強賣,更是碰瓷買賣,極度影響京都形象,本來是要罰,但我想了想,大魏乃是禮儀之邦,又是天朝上國,罰就有些不好聽。”
“就讓他們補稅吧,補三年的稅,太多他們也吃不消。”
許清宵如此道。
“補三年?那補幾成?”
兩人繼續問道。
“不多,就補三成吧,往後徵稅徵四成,還有各類關稅都要上。”
許清宵說出自己的想法。
“補三成?徵四成?還有關稅?”
這回安國公叫起來了,他雖然不懂戶部,可稅收還是懂的啊。
大魏如今衰敗,收三成稅,百姓叫苦連天,許清宵直接就徵稅四成?這幫人會答應?
還有什麼關稅,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聽起來就知道又是一筆開支啊。
許清宵這刀子太狠了吧?
“守仁,你這徵收未免太誇張了吧?只怕會引起民怨啊。”
張靖忍不住開口,但語氣還好,畢竟是針對異族之人,又不是針對皇室一脈,那就沒事。
這要是徵皇室一脈的銀兩,別說三成四成了,一成都要鬧出大事。
徵收異族就好多了。
就是有點誇張。
“民怨?”
許清宵冷笑一聲,隨後開口道。
“這幫異族在京都如此放肆,做生意強買強賣,他們爲何不怕激起民怨?”
“而且在京都都敢如此放肆,在其他地方兩位覺得會是怎樣情況?刑部當中可是有不少這種案件,甚至鬧出人命的也不少。”
“大魏王朝,禮儀之邦,天朝上國是沒錯,但也要分時候,看情況,臉皮子重要是重要,可國家發展更爲重要。”
“我倒不怕激起民怨,我反而覺得百姓會有所支持。”
許清宵滿是認真道。
安國公與張靖聽後,不由點了點頭,覺得的確有些道理。
“可徵收四成,補稅三成,實實在在有些不可能,吃相太難看了啊。”
安國公如此說道。
這話張靖也贊同,你想要徵收可以,但一口氣搞這麼多,的確誇張離譜。
“這個我自有想法。”
許清宵搖了搖頭,他既然敢有這樣做,肯定是做好了全盤計劃,至於是什麼,許清宵就不能說了。
“守仁,你給我交個底,你真不會對皇室動手?”
安國公問道。
“不會!”
許清宵直接開口,但心中卻加了兩個字,暫時!
對皇室動手肯定是以後的事情,最起碼現在不能動。
“好,既然如此,那我支持你,你放心,我們這幫武官也支持你,這幫異族也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在大魏作威作福,平日裡我看不到,但也聽說過幾件這樣的事情,你放心去做,真出事了,老夫等人會幫你的。”
得到許清宵確定的答案,安國公鬆了口氣,只要不動皇室一脈,這事就鬧不大。
而動異族,那關我屁事?本身就不是大魏的子民,徵你四成你又怎樣?
不服?不服就滾啊!
張靖點了點頭,但沒有安國公這般有氣魄。
“守仁,既然陛下讓刑部和兵部輔佐你,有什麼事你直說就好,但我還是勸一句,別太狠,怕惹來麻煩。”
張靖是文臣,沒有武官的魄力很正常,但這話說的也沒什麼問題,做事不要急,得想清楚再做。
“明白。”
許清宵點了點頭,兩人也沒有多說什麼了。
準備起身走了。
只是下一刻,許清宵拉住兩人。
“安國公,張尚書,今日的話,只有我們三人知道最好,要是傳出去了,那我也只好對皇室一脈動刀了。”
許清宵不是威脅,只是提醒一句。
萬一他們說出去了,就有些麻煩,問題不大是不大,可最好還是別說。
“放心,叔嘴嚴實。”
安國公點了點頭。
而張靖跟了一句。
“守口如瓶。”
說完這話,兩人起身走了。
目送完兩人離開,許清宵喝了口茶,緊接着看向一旁練武的楊虎道。
“楊虎,寫個招聘啓事,招個伙伕來,別每天吃客棧的東西了,又油又貴。”
許清宵隨口說道,說完就回去休息了。
如何針對異族的事情,許清宵已經想到了辦法,但需要一個契機,這個契機要不了多久會自己送上門來的。
守仁學堂之外。
安國公與張靖並行,走了一段路後,安國公開口了。
“你覺得我這清宵侄兒有沒有騙我們?”
安國公問道。
“應該不會。”
“這種事情涉及太大,他若是騙我們也沒有任何意義,再者我相信陛下也不會讓他這般胡鬧。”
張靖給予回答,他認爲許清宵應該沒有騙自己。
“恩,正常來說,陛下絕對不會允許他胡鬧,只是一切都說不準,我等還是要做好準備。”
安國公這般說道。
“好,既如此,安國公,下官告退。”
張靖點了點頭,直接離開了。
安國公也沒多想,直接回到了自家家中。
此時,不少列侯國公都在等着自己。
“安國公怎麼樣了?”
“什麼情況?老李,說清楚點。”
“清宵侄兒到底是什麼意思?”
衆人紛紛開口,圍了上來。
“沒事,老夫已經問清楚了,清宵沒有打算找皇室麻煩。”
安國公開口,如此說道。
“真的嗎?我不信!”
“安國公,您說實話啊,沒必要爲這小子扯謊。”
“是啊,是啊,我們都能承受,您直說就行。”
衆人紛紛開口,讓安國公直說就好。
“真的,總而言之,你們不要管了,這件事情沒你們想的這麼糟,但具體是什麼,過些日子你們都會知道,行了,行了,都滾回去吧,別在我家煩了。”
安國公開口,壓制住衆人的聲音,極爲篤定道,順便再把衆人趕走。
衆人有些懵,但在安國公的目光下,還是一個個老老實實走了。
不僅僅是這裡,刑部也是如此。
張靖將大門關上,不顧外面的侍郎詢問,這件事情許清宵既然有所交代,他也不會說出去。
兩人的行爲,自然也瞬間傳開了。
到底許清宵的目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不過衆人的矛頭還是指向了皇室一脈。
翌日清晨。
還沒到卯時,一匹匹駿馬從京都加急趕來,是各地藩王送來的奏摺,朝着皇宮內緊急加送。
這些藩王的奏摺無非就是一件事情。
許清宵殺王,犯下如此大錯,竟然還特意提拔?這是什麼意思?
最激烈的一封信更加直接。
許清宵殺王,觸犯到了帝威,雖然這件事情懷平郡王有錯,但王不可辱,若不是念在大魏如今需要人才,許清宵該死一百遍。
可如今陛下還給許清宵提升官級,這也就算了,連大內龍符都給許清宵,還讓刑部和兵部聽從許清宵?
沒有權勢的許清宵就敢殺王,有權勢了以後,豈不是要鬧翻天?
所以懇請陛下三思,收回聖意,並且有些疑問,陛下是否被奸臣蠱惑?
所有的話都不打緊,可最後這句話充滿着其他意思,直接把許清宵定義爲奸臣,這要是許清宵真敢鬧騰點什麼事情來,他們就只好清君側了。
當然這話就不敢說,只是表達了一些不滿的心情。
藩王來奏的意思說到底很簡單,有懷寧親王的影子,但更多的還是在乎自身利益。
真要是動了他們的利益,他們一百個不幹,直接造反都有可能。
所以爲了別走到這一步,先發來奏摺算是表明一下態度,至於剩下的就看女帝什麼意思了,做得好大家各自退一步,做得不好,那就是刀在手,跟我走,當了皇帝都有功。
皇宮內。
朝會開始,國事爭論一個時辰後,接下來便到了個人環節了。
一些不怎麼上朝的郡王今日突然來了性質,大致內容就是,問許清宵的事情。
提升至員外郎他們沒什麼說的,就是個六品官員罷了,隨手捏死,可前腳給天旨,後腳給大內龍符,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朝堂上。
一名郡王平靜問道。
文武百官沉默不語,而龍椅上,女帝的聲音緩緩響起。
“朕!”
“給許清宵龍符!”
“自,有朕的安排。”
“需要告訴你嗎?”
龍椅上,女帝的聲音略顯冰冷,這一句話說出,後者頓時臉色一變。
“請陛下恕罪,臣,不過是爲大魏着想,所以提問一句,臣,知罪。”
後者開口,低着頭在地上叩拜請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魏女帝動真格了,給許清宵大內龍符,肯定是要做大事,至於到底是不是針對皇室一脈就真的不清楚了。
可看這個情勢,可能性很大。
當日,朝會結束。
一封封書信加急傳送,甚至一些郡王府中,更是用仙道手段傳送書信,務必以最快速度,將書信傳至各地郡王手中。
莫名之間,一層烏雲籠罩在許多人心頭上。
女帝到底想要幹什麼,無人得知。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幾天肯定要發生大事了。
而此時此刻。
守仁學堂之中。
許清宵也剛好將手頭上的事情做完了。
一疊宣紙。
標題是【大魏第一個五年計劃】
第一年:糧產增收翻三倍!國庫收入達每年兩萬萬兩。
第二年:糧產增收翻五倍!國庫收入達每年四萬萬兩。
第三年:糧產增收翻十倍!國庫收入達每年八萬萬兩。
第四年:糧產增收翻二十倍!國庫收入達每年十萬萬兩!
第五年:糧產增收不變,國庫收入不變,全力發展大魏底層建設,目標下一個十年計劃,爭取國庫收入達每年三十萬萬兩白銀純利收入。
這份計劃,許清宵倒不是打算給皇帝看的,而是自己給自己設定目標。
每一步都有所計劃,不能偏移,但偶爾也會更改,至於怎麼施行的,許清宵沒有寫。
這要寫下來,寫一百張紙都寫不完。
雖然略有些誇張,但許清宵信心十足,確切點來說,至少能完成一半,如果能找到相應的種子,可以完成七成左右,如果真能搞出化肥,那這個計劃妥了。
宣紙放在桌上,許清宵倒也不怕有人來看。
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是天下人看了,都不會相信,反而覺得自己癡人說夢。
所以藏不藏起來意義不大。
舒展腰肢,感受着窗外吹來的陣陣涼風。
許清宵起身了,他要去一趟戶部,其目的是交代一些事情,同時許清宵也將之前算的賬一同拿去。
戶部給自己送來這麼多卷宗其目的是什麼?
不就是想要拖着自己,順便看看自己笑話,許清宵不喜歡打臉。
可如果對方非湊過來給自己打,那實在是沒辦法了。
走出房間,楊虎便在門外等待着自己。
“什麼事?”
許清宵很直接。
“大人,您不是說要請個伙伕嗎?”
“可問題是我不會寫字啊,這招聘啓事到現在都沒寫,您忙不?不忙就寫一份。”
楊虎有些尷尬道。
許清宵讓他招個伙伕來,倒是小事,問題是他不會寫字啊。
“隨便找個人寫吧,我還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許清宵還以爲楊虎找自己有什麼事呢,沒想到就這。
“也行,大人您忙。”
“不過,什麼條件您說下啊。”
楊虎問道。
“沒什麼條件,要會做辣一點的菜,京都裡的菜系太偏淡了,我不太喜歡。”
許清宵隨意吩咐了一句便離開了。
找個廚子哪裡需要這麼麻煩。
“得,您慢走。”
楊虎沒什麼好說的了,拿着紙和筆,便走去書房。
許清宵不寫,整個守仁學堂就只剩下陳星河一個人會寫字了。
砰砰!
敲門聲響起。
書房當中,陳星河正在練字,科舉快要來了,陳星河對文章沒什麼太大的研究了,反而開始練起基本功了。
突然聽到敲門聲,陳星河不由開口。
“進。”
當下楊虎走了進來,手中拿着筆與紙。
看到這一幕,陳星河頓時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放在這裡,待會給你落名。”
陳星河有些清傲道,雖然楊虎是自己人,但自己人也要等一等,畢竟他陳某的落名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要的。
“落名?”
“不是啊,陳大人,我是來找您寫招聘啓事的,許大人沒空,我就來找您了。”
楊虎有些好奇,什麼落名啊?
陳星河:“......”
你大爺的!
又是招聘?
我他孃的好歹也是府試十九好不好?怎麼都讓我幹這種活啊?
陳星河握筆的手微微顫抖。
可想到是許清宵的安排,咬了咬牙,直接在白紙上寫字。
招伙伕一名。
寫完就沉默不語了。
“要不要再寫點啊?”
楊虎看白紙上只有幾個字,不由問道。
“夠了!”
陳星河語氣有點不太好。
而楊虎也沒多說,拿着白紙就走了。
不多時,便將招聘啓事貼在了守仁學堂外。
做完這一切,楊虎便開始打拳練功。
也就在此時,一道人影緩緩出現在守仁學堂之外。
是一名老者,穿着一件素衣,看起來十分普通。
“伙伕一名?”
老者捻了捻鬍鬚,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這是李廣孝,他這些日子在家想了一些事情,大致就是在思考如何解決大魏的問題。
如今想了半個月,他想不出來,索性就出來逛一逛,順便來看看許清宵,看看到底是個什麼大才。
沒想到一來便看到這個招聘。
當下,李廣孝走進守仁學堂內。
“有人嗎?”
李廣孝開口,他氣質內斂,看起來就是一個十分普通的老者。
“誰?”
“敢問您是?”
剛練一會武的楊虎被驚動了,他走了過來,看到是一名老者,態度馬上變了變,這京城什麼人都不怕,就怕老人家。
鬼知道是不是朝中大臣。
“哦,我就是一名普通百姓,剛纔路過,看到你這裡招伙伕,想過來問問。”
對方笑道。
“伙伕?老人家,您看樣子六十多了吧?還來當伙伕?”
楊虎有些鬱悶。
這裡是招伙伕,可問題是六十歲誰敢要啊。
“小夥子,老頭子走南闖北,做了幾十年的廚子了,你讓我練武不行,炒個菜做個飯還是沒問題的,要不這樣,我去買點菜,你家大人在不在?要是在的話,我做好飯菜,讓你們嘗一嘗。”
“要是不在的話,我晚點做,等你家大人來了,給他嚐嚐如何?”
李廣孝微微笑道。
此話一說,楊虎有些拿捏不準了。
雖然說對方年齡大,但話還真沒說錯。
“這樣,我去買菜,您在這裡歇歇,要什麼就跟我說,等會做好以後,要是行,您就留下來,要是不行,那我也沒轍。”
“不過我家大人去了戶部,約莫正午能回來,您看怎麼着?”
楊虎如此說道,也不管行不行吧,先試一試,要行,一切好說,要不行就算了。
“行,那就勞煩您了,菜不用買多少,您看着就好。”
李廣孝點了點頭。
他這些年雲遊四海,的確有一手好廚藝,畢竟沒事自己給自己下廚,也算是人生一大樂趣。
“好,您坐屋檐下歇息一會,這太陽大,別熱着了。”
楊虎也沒多說,直接出去買菜了,他看李廣孝如此有自信,愈發拿捏不準。
故此楊虎離開,直接去買菜了。
待楊虎離開後,李廣孝則坐在屋檐下遮陽。
太陽雖然略顯得毒辣,但好在有涼風吹來,倒也是挺愜意的。
簌簌!
簌簌!
只是就在李廣孝乘涼時,窗戶內一張宣紙吹了出來。
李廣孝見狀,不由起身去撿,他比較勤儉,這種宣紙弄髒了可就不能用了。
然而,當李廣孝撿起宣紙時,一行行內容出現在他眼中。
【大魏五年計劃】
李廣孝面容比較平靜,可掃了一眼後,整個人不由僵在原地了。
一年糧產翻三倍?稅收達兩萬萬兩?
兩年翻五倍,稅收四萬萬兩?
三年翻十倍,稅收八萬萬兩。
四年翻二十倍,稅收十萬萬兩?
第五年全面發展大魏底層生產力,圍繞下一個十年計劃?
這一刻李廣孝愣住了。
他身爲女帝的老師,自然知道大魏現在是什麼情況。
也知道大魏現在遇到了什麼麻煩。
一個字窮。
兩個字沒錢。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許清宵居然寫出這種東西來?
若在常人眼中看來,這個有些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可李廣孝是什麼人?
曾經被譽爲黑衣宰相,他的思維與常人不一般,而且眼光毒辣老練。
他看的出來,這宣紙上的每一個字,筆鋒有勁,一氣呵成。
字如其人。
字如其意。
李廣孝瞬間便判斷得出,許清宵寫這幾個計劃是什麼狀態。
自信!
十分自信!
極其自信!
這就是李廣孝爲何震驚的原因了。
許清宵爲何如此自信?
這上面所寫的,別說五年了。
就算是讓他來管理大魏戶部,自己五十年都做不到。
“此子!”
“深不可量。”
此時此刻,李廣孝對許清宵徹徹底底產生了巨大的好奇了。
他想要留在這裡。
看看許清宵到底是個什麼人。
下一刻,李廣孝嚥了口唾沫,將宣紙從窗戶口放回去。
可一顆心,卻始終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