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辰時。
戶部。
隨着許清宵的到來,戶部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下來了。
所有人對許清宵莫名有一種恐懼感。
要是許清宵看了誰一眼,後者頓時低下頭,死活不敢直視。
沒人敢招惹這尊神,刑部的教訓擺在眼前,可沒有人敢亂來。
不過戶部有戶部的手段,他們可不跟刑部一樣蠢,直接給許清宵穿小鞋,反而竭盡全力配合,只是這個竭盡全力有些過頭罷了。
你要卷宗,我給你所有的卷宗,讓你慢慢查,不夠還有。
只是許清宵突然來訪,讓戶部上下有些緊張,以爲是許清宵過來找麻煩了。
“見過許大人。”
“許大人,早。”
不過不敢直視歸不敢直視,見到許清宵衆人還是開口,恭稱一句許大人。
許清宵一一回了個笑容。
也就在此時,有人走來。
“許大人,顧尚書請您去內堂。”
對方開口,告知許清宵,顧大人在內堂中等了許久。
“好。”
許清宵這次過來也是爲了找顧尚書的。
朝着內堂走,很快十幾道身影出現在內堂中,看這個架勢,莫名顯得有些三堂會審的感覺。
顧言站在人羣之中,他面容消瘦,頭髮有些斑白,看起來快接近七十歲,穿着尚書官袍,負手而立,在不遠處望着自己。
“下官許清宵,見過顧尚書,見過兩位侍郎大人,見過諸位同僚。”
許清宵倒也顯得平靜,他走了上來,這般說道。
“恩。”顧言點了點頭,而後開口:“你前些日子取走的卷宗,覈算清了嗎?”
顧言直接問道,他本來昨日打算去找許清宵一趟,但最後還是冷靜下來了。
許清宵到底有什麼想法,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對皇室一脈動刀,他也不知道,可顧言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許清宵的時間。
是的,拖延時間,許清宵想要查戶部稅銀對不對?那行,先去看看資料,等看完了,覈算好了,再來找自己。
到時候在慢慢談。
至於許清宵手頭上有大內龍符,他也不在乎什麼,陛下說了,兵部和刑部聽從許清宵調遣,他們戶部就是輔助輔助就好。
這個輔助,顧言也會輔助好,但前提是許清宵要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完,做不完就別說那麼多了。
“已經覈算完了。”
許清宵開口,微微笑道。
此話一說,衆人臉色微微一變,而顧言神色不變,只是看向許清宵道。
“清宵啊,倒不是本官瞧不起你,只是你前些日子,前前後後取走了八千多份卷宗,每一份卷宗都細長無比,若是讓整個戶部來算,也要花費一月之時。”
“你這連二十日都沒到,就覈算完了?”
顧言沒有驚訝,而是直接詢問。
戶部給許清宵送去的卷宗,前前後後八千三百多卷,你看都要看一個月吧?就算你許清宵一目十行,半個月也要吧?
現在二十天,你說你不但看完了,而且還覈算完了?你這不是唬人嗎?
“尚書大人,下官有自己的核算之法,這裡是近三十年所有的支出明細,還望尚書大人覈實一下。”
“哦,對了,這還有一份漏算名單,尚書大人看完之後,得立刻查辦,下官相信戶部官員清廉剛正,但畢竟與錢財稅收扯上關係,一切還是要謹慎一些爲妙。”
“不然被抓住把柄,那就不好了。”
許清宵交出兩份宣紙,一份是這些年來覈算的數目,一份是出錯的地方。
當下,戶部上下皺眉,而顧言半信半疑地接過這疊厚紙,而後將目光看去。
只是一眼,顧言臉色就變了。
許清宵的排列方式實在是過於精妙,將支出,收入,算的明明白白,這種方法難不難學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方便閱讀。
就好比如果陛下需要觀看大魏的戶部稅收,呈現上去就是一大堆卷宗。
然後一份一份看。
而許清宵這一份十分精簡,甚至許清宵還標註了是那一卷的內容,這樣方便審查,也免得出問題。
顧言一瞬間可以判斷出,這個東西至少可以提高戶部三成效率,以後大家覈算的時候,可以省去太多太多的麻煩了。
再認真去看這些賬目,每看一條,顧言眼中都露出驚色。
越看越震驚。
他身爲戶部尚書,戶部的賬他最清楚,說是滾瓜爛熟也不足爲過,所以許清宵每一筆賬他都可以在心中對比。
沒有一處是錯的。
而有出錯的地方,在另外一份上都會標註,因爲這本身就是錯了的賬。
“好!”
一刻鐘後。
顧言忍不住失聲叫了句好。
而戶部其他官員有些驚訝了,他們不知道顧言看了什麼東西,爲何直接叫好。
感受到衆人的目光,顧言深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衆人,而後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左侍郎道:“你們好好觀看,再覈實一遍,認真學習。”
說完此話後,顧言看向許清宵道。
“清宵,隨我進來。”
許清宵這一招讓顧言再也不敢小視他了。
說實話,不是顧言瞧不起許清宵,而是許清宵文采稱萬古,查案也有天賦,是文壇的大才,是刑部的大才。
可是不是戶部的大才,誰能知道?
戶部的基礎是什麼?說最簡單點就是算術。
至於徵稅收稅,那是另外一個層次的事情,是政治因素,而戶部的底層工作就是覈算清楚,然後從中查詢貓膩。
許清宵這份表格意義太大了,至少對戶部來說,有極大的幫助。
很快衆人圍了上去。
而許清宵也走進了房內。
“坐。”
顧言讓許清宵坐着,同時特意爲許清宵倒茶。
“清宵,方纔你給我的東西,當真是你這二十天寫出來的?”
顧言詢問道。
“回尚書大人,準確點來說,十七天。”
許清宵不卑不亢道。
顧言:“.......”
“十七天內,你是怎麼算清楚的?恕老夫直言,八千三百五十四份卷宗,你光看也要看半個月吧?”
“也就是說,你只花了兩天時間便覈算完戶部需要三四個月才能覈算出來的東西。”
顧言忍不住問道。
“呃......或許這就是天賦吧。”
許清宵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
顧言:“......”
看着一臉沉默的顧言,許清宵也不打算演了,而是拿出一張紙道。
“尚書大人,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無非就是想問下官算術之法既準確且效率。”
“其實下官只是換了一種算法。”
許清宵開口,他知道顧言想要問什麼,所以倒也直接。
“換了一種算法?說來聽聽。”
顧言起身來到許清宵身旁,一副不恥下問的姿態。
而許清宵也沒有藏着掖着,這種東西早點拿出來早點好,最起碼對大魏來說是一件好事。
減少人力成本,提高辦事效率,甚至可以推廣全國,也算是一種國家加強。
“顧尚書,戶部覈算之法,應該是藉助算盤這種東西,可想要真正熟練學習算盤,首先比較麻煩,其次的是每一筆賬都需要反反覆覆覈算但數遍,不然出錯率極大。”
“那麼可以用加減算術來進行覈算。”
“但用加減算數進行覈算,就需要替換數字,比如說這個一字,要改成這個。”
許清宵耐心爲顧尚書解釋,順便也將阿拉伯數字給丟出來了,一共十個。
一旁的顧言,聽得津津有味,而且滿是學習態度,一點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顧尚書可以把這十個數字理解爲符號,這就是一,這就是二,不能搞混。”
“假設今年收了一筆錢,一千四百八十五萬六千四百二十三兩,然後支出是八百五十六萬四千二百二十一兩,那麼就可以進行簡單的減法了。”
許清宵將數字寫了上去,緊接着進行換算,用小學老師教人的口吻道。
“大數減小數,不夠就去借,然後這樣,再這樣,最後這樣。”
“得出結果就是,劉百二十九萬兩千兩千零二兩。”
許清宵花費了接近兩刻鐘的時間,將加減法原理說了一遍。
其實加減法的概念,大魏已經有了,大魏有天籌九算之術,也算得上是加減法。
許清宵教給顧尚書的東西,其核心點並非是加減法,而是阿拉伯數字。
相當於是把算盤給簡化,畢竟一旦需要覈算的時候,你拿個算盤噼裡啪啦地計算,麻煩不麻煩是一個問題。
最主要的是,算完一遍你必須要再算一遍,幾百兩簡單一點,幾萬兩呢?幾十萬兩呢?幾百萬兩呢?甚至幾千萬兩,幾萬萬兩呢?
一個國家的支出和收入,密密麻麻加起來有多少卷宗?
大魏戶部一個月三十天,七成的人每天就是在算錢,這累不累?麻煩不麻煩?浪不浪費時間?
可用阿拉伯代替數字,別說幾萬萬兩了,就算是幾百萬萬兩,無非是多加幾個零罷了。
“顧尚書,學廢了嗎?”
許清宵問道。
如果還沒學會,只能再教一遍了。
“老夫......明白了。”
顧言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聽到許清宵這般開口,當下顧言取來一支毛筆,直接開始計算。
顧言隨便寫了一連串的數字,緊接着又寫了一連串的數字,按照許清宵教的加減方法,雖然有所卡頓,但速度也不慢。
過了一會,顧言算出答案。
緊接着從一旁的櫃中取出一把算盤,開始覈算。
同樣的運算,顧言顧尚書精通算盤之術,敲敲打打,比方纔慢了幾息,但也算出來了。
對比一番,兩者得出來的數字,一模一樣!
嘶!
這一刻,顧言顧尚書,這位戶部的一把手,徹徹底底愣在了原地。
許清宵很平靜,喝了口茶,顯得自在。
過了一會後,顧尚書狠狠地嚥了口唾沫,看向許清宵道。
“大才!”
“大才!”
“守仁!你真是萬古大才啊!”
顧言死死抓住許清宵的手臂,激動的連連大喊,稱許清宵爲萬古大才。
然而許清宵卻將手抽出,一臉認真道。
“顧大人,男女授受不親,男男更不親,你這樣我要去告你。”
他不歧視龍陽之好,但放自己身上不行,尤其是還這麼老,這肯定是不行的。
“此算法。”
“若加以推廣,戶部往後覈算之效率,至少大大提升數倍啊。”
“許守仁,你真是萬古大才啊。”
顧尚書沒有在乎許清宵這番言論,而是激動的無與倫比道。
許清宵的算法,不是說有多準確,而是簡約,並且極其容易學習,不需要學會打算盤,也不需要來來回回怕不小心弄錯。
畢竟你一不小心打快了算盤,就容易出現誤差,所以一般來說一次覈算需要五個人進行分別覈算,一定要五個人算出一致的答案,才能記錄卷宗內。
可依靠許清宵發明出來的數字,更是極爲簡單,依舊是五個人覈算一遍,但不需要傻乎乎的不斷去敲打算盤,只需要加減一番,很快便能得出結果。
這樣一來的話,豈不是大大減少人力?
剩下人可以去做其他事情,戶部的效率至少可以翻倍。
而戶部是什麼?是掌控大魏財政的部門啊,基礎覈算加快速度,那麼就可以有效的做其他一些事情。
這對戶部來說簡直是福音,一兩天可能無法感覺到什麼,假以時日,一年,十年,百年。
這中間節省下來的時間,又能是多少?
顧言實在是沒有想到,許清宵不僅僅在文學上有極大的才華,沒想到在戶部也有這麼恐怖的才能。
這他孃的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難不成當真是萬古大才?
這一刻,顧言腦海當中不由浮現一句話。
‘天不生我許清宵,儒道萬古如長夜’
顧言莫名想要爲許清宵改動兩個字。
把儒道改成大魏。
“顧尚書,覈算之法我已經教給您了,那接下來是不是要談一談正事?”
許清宵沒有倨傲,反而是提到了正事,這算術之法,僅僅只是送給戶部的一份薄禮罷了,也是爲了增強大魏,可今日他過來,不僅僅是爲了這件事情。
“恩!”
顧言收回心神,而後給許清宵又倒了杯茶。
“守仁,你送了這麼一份大禮給戶部,那我就直說了。”
“其實將所有卷宗給你,並非是打壓,而是兩個目的。”
“其一,我是希望你能真正明白大魏現在的處境。”
“其二,我想讓你安靜一會,你前腳剛剛殺了郡王,整個大魏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看,若是你做錯一步,那就是萬丈深淵。”
“正是因爲如此,我纔會讓人這般做,你也莫要心生芥蒂。”
顧言實話實說,他倒不是想着噁心許清宵,也沒有穿小鞋的意思,這沒有任何必要,只是下面人誤會罷了。
“下官知道。”
許清宵點了點頭,他明白顧言的想法,如果換做自己是顧言,估計也會這麼做。
畢竟過剛則斷。
可問題是,如今的大魏,你不剛一點不行啊,許清宵也巴不得大魏處於盛世階段,自己沒事念幾首詩,贏得美人歸,這不爽嗎?
可惜,這不是。
“你明白就好。”
顧言點了點頭,而後繼續開口道。
“那我問你,你下一步要做什麼?”
“說實話。”
顧言認真道。
既然話都說到這裡了,就沒必要遮遮掩掩。
“徵稅!收稅!補稅!”
許清宵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對方是戶部尚書,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戶部做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沒有必要遮掩什麼了,倒不如直接說。
此言一出,顧言臉色一變,但他沉得住氣,看向許清宵道。
“徵誰的稅?”
顧言問道。
“番邦異族。”
許清宵語氣篤定道。
“番邦異族?”
這下子顧言有些驚訝了,他本以爲許清宵會說是皇室一脈,滿肚子的話瞬間說不出來了。
“顧大人,站在您這個位置來說,他們的稅,該不該補?”
許清宵眼神之中帶着一絲冷意。
顧言是戶部尚書,許清宵此話一說,他瞬間明白許清宵在想什麼了。
“該!”
過了半響,顧言點了點頭,他以尚書的角度來回答。
“只是補稅是何意?”
顧言問道,他有些不解,收稅徵稅他都能理解,可補稅是何意?
“顧尚書,這幫番邦異族,在大魏每年賺取的銀兩,可以稱得上是天文數字,以前,是大魏昌盛,允許他們不交稅,算是給這些異族生存。”
“可現在大魏逐漸日下,怎可能允許他們趴在大魏上吸血?”
“補稅,就是補他們三年前所有的稅收,每一筆都要補三成回來。”
許清宵說出自己的想法。
“三成!”
“守仁,他們會答應嗎?”
顧尚書差點叫出來了,他是戶部的尚書,自然明白許清宵這話有多恐怖了。
一年補三成,三年就是補九成。
也就是說,他們三年內賺了一萬兩白銀,今年就要補九千兩出來,相當於是今年一年白賺。
這誰能答應啊。
換誰都答應不了。
“不答應?”
“不答應就讓他們滾出大魏,如今大魏百廢待興,少了這幫人也挺好的,至少大魏百姓自己做生意,也算是增加了就業率。”
許清宵隨意道。
而顧言不明白就業率是什麼意思,但聽起來感覺有些新奇,只是他心思暫時不在這上面,而是看向許清宵道。
“這些番邦異族,背後也有不少勢力,若是補稅三成,肯定會惹來麻煩啊。”
顧言開口,還是有些顧忌。
“顧尚書!”
“此時,已經不是大魏鼎盛之時了,若這也怕,那也怕,下官斗膽問一句。”
“大魏拿得出手五千萬兩白銀支配嗎?”
許清宵目光堅定地看向顧言,一句話說的顧言啞口了。
“可......這!”
顧言身爲尚書,很多事情都需要考慮周全,他的確是沒有許清宵這般熱血,這般敢作敢爲,但這並不是說不好。
“顧尚書,下官只說一句話,說完之後,您自行定奪。”
“得罪了這些異族,大魏還是大魏!若大魏沒了,這些異族可不會憐憫我等。”
許清宵一字一句道,這番話有些大逆不道,可在顧言耳中,這番話卻莫名顯得震耳欲聾。
他沉默了。
許清宵沒有督促,而是坐在面前,一杯又一杯的喝茶。
三刻鐘後。
顧言深吸一口氣,他看向許清宵,目光露出堅定之色。
“你想怎麼做?”
顧言問道。
“顧尚書,具體做法請恕下官不能言說,但有一點的是,下官做事定有分寸。”
具體怎麼施行,肯定不能說,但許清宵能保證的是,他一定會做好來,不會讓人留下把柄。
顧言再一次沉默,他看着許清宵,因爲這話從許清宵嘴巴里說出來就莫名有些古怪。
全天下人都不相信許清宵做事有分寸。
可細細一想,許清宵做事還真有分寸,怒斥大儒,那是因爲嚴儒做事有些不公,大鬧刑部,也是刑部做錯在先,至於懷平郡王就更簡單了。
他自己要找死,各種威脅,各種找許清宵麻煩,殺了應該的。
當下,顧言也沒有任何猶豫了。
“許清宵,這是本官的尚書令,他張靖敢將此物交給你,我顧言也敢交給你。”
“但許清宵,你一定要記住!如若你真心爲大儒,而不是報私仇,顧某竭盡全力也會幫你,可若你只是爲了報私仇,那就別怪顧某與你翻臉!”
顧言是誰?戶部尚書,坐上這個位置,不僅僅是想事周全,更主要的還有魄力。
許清宵不針對皇室,而是針對異族,這個可以做,雖然後面也牽扯不少勢力,可那又如何?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許清宵說的一點都沒錯,大魏沒了就真沒了,異族沒了,大魏還在。
他孃的,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都快餓死了,還讓別人吃飽?就算是皇帝答應,他這個戶部尚書也不答應。
所以思前想後他答應了,不但答應,而且還將尚書令交給許清宵,給予許清宵最大的支持。
“多謝尚書大人!”
許清宵接過尚書令,如今擁有戶部尚書令,等同於刑,兵,戶三部合一,聽從自己的指揮。
這是天大的權力,但許清宵在乎的不是這個權力,而是一種大局調控力。
想要真正從異族身上割肉下來,就必須要依靠上下齊心,一旦有一個部門不答應,那事情就難辦了。
不得不說,顧尚書還是有點能耐的,能做到這個位置上,不缺乏魄力。
“行了,接下來的事情,我不多問,我只看結果,做好了,以後我這個位置你坐!”
“做不好,以後就別說那麼多了。”
顧言也直接,他已經年邁了,許清宵這新型算術,讓他震撼不已,如今許清宵更是要爲國家出力,他不可能不答應,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許清宵必須要做好來!
“顧尚書放心,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許清宵起身,現在戶部的事情做完了,得去一趟刑部和兵部。
把事情交代清楚,才能更好的去施行計劃。
“守仁,我最後多問一句,多久能見效。”
顧言詢問道。
“一個月內,我會讓異族乖乖給錢,不過還要勞煩顧尚書,讓戶部行動起來,將這三年來這幫番人異族賺取的銀兩卷宗全部徹查一遍,可以多不能少。”
許清宵沒有說的太絕對,一個月的時間吧,同時讓顧尚書去核算他們賺取的銀兩,算錯了不要緊,但必須多算不能少算。
而此言一出,顧言更加好奇了,一個月的時間讓這幫囂張慣了的異族乖乖給錢?
他真不信!至於許清宵交代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戶部每日的工作也就是這個。
只是就在許清宵剛剛走出大殿時,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對了,顧尚書,沒事繼續研究一下,不僅僅可以加減,還可以乘除。”
“如果精確到一文錢,就加個小數點,你慢慢研究,下官先走了。”
說完此話,許清宵離開了。
而顧言卻又愣在原地,將目光看向白紙,腦海之中瞬間浮現大量信息。
乘除?小數點?
顧言很聰明,他瞬間明白許清宵這句話的意思,但想要真正理解,需要花費一段時間。
這許清宵是擺明着想要讓自己老老實實在戶部研究算術,以報之前的仇啊。
好傢伙。
顧言哪裡不知道許清宵突然開口的意思,他完全可以直接教自己,可卻只是隨便說說,讓自己一個人獨自研究,使得自己沒有心思去做其他事。
當真是記仇。
這一刻,顧言莫名覺得,懷寧親王得罪許清宵,當真有些......危啊。
一刻鐘後。
刑部。
對比去戶部的冷清,當許清宵來到刑部後,一時之間不知道多少聲音響起。
“許大人!您怎麼來了?”
“許大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我等見過許大人。”
“許大人,好啊。”
“許大人,吃了沒?沒吃我給您帶一份。”
來來往往的刑部官員再看到許清宵後,頓時一個個熱情無比地打招呼。
自許清宵怒斬郡王后,爲刑部立威,也爲張尚書報仇,可以說刑部上上下下對許清宵根本沒有半點怨言了,由內而外的尊重許清宵。
哪怕是那幾位捱了板子的員外郎,現在到處說自己被打是應該的,許清宵一板子打醒了他們,不但沒有引以爲恥,反而引以爲榮。
可以說,許清宵用人格魅力征服了整個刑部。
“沒事沒事。”
“諸位好啊。”
“想念諸位了。”
許清宵笑呵呵地開口,誰跟他說話,他都會回一句,或者是打個招呼,笑一笑。
幾個員外郎還有吏司郎中聽許清宵來了以後,更是第一時間走出來,與許清宵攀交關係。
周楠也來了,他現在已經不是卷吏,而是從九品的官員,升了職,現在管案牘庫,也算是因禍得福,而刑部上下對周楠也十分尊重,都知道他是許清宵的人。
簡單的應付一番後,許清宵直接步入內堂當中,就如同來自己家一般。
“見過馮侍郎,見過李侍郎。”
內堂中,許清宵朝着兩位侍郎拱了拱手。
李遠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麼,畢竟前段時間捱揍了,一時半會還是笑不出來。
而馮侍郎不一樣,十分熱情地與許清宵打招呼。
“張尚書呢?”
許清宵看着尚書房內無人,不由問道。
“張尚書出去了一趟,有什麼事,你直接說,我待會轉告張尚書。”
馮建華笑道。
“出去了?”許清宵倒也沒想什麼,而是直接走進馮建華房內道。
“馮侍郎,下官還有要事,就不留在這裡了,有件事情跟您說和跟張尚書說都一樣。”
許清宵壓着聲音道。
“哦?守仁,你說。”
對方點了點頭。
而許清宵取出大內龍符,準備開口,只是剎那間馮建華立刻跪在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讓許清宵有些尷尬了。
但沒辦法,他必須要用大內龍符來下令,否則的話,怕大家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
“傳令下去,刑部上下,未來一個月內,任何關於異族行商案件,全部不接,即便是接了,也無條件偏袒異族,對外理由很簡單,維持大魏國威,明白嗎?”
許清宵認真道。
“哈?”
馮建華有些愣,他沒想到許清宵拿出大內龍符,竟然是下達一個這樣的命令?
這種命令還需要靠大內龍符?你直接開口不就行了嗎?
不過馮建華還是認真無比道。
“臣,領旨。”
馮建華認真回答道。
對方領旨,許清宵收回大內龍符,將馮侍郎攙扶起來。
“馮大人,這件事情很重要,但不要對外任何宣稱是我下達的命令,此事,你知我知,最多加個張尚書,明白嗎?”
許清宵無比認真道。
“好!我明白了。”
馮建華認認真真地點頭,拿出大內龍符,那這事就不是小事,他肯定不會亂來的。
“對了,馮大人,每日拒絕多少次異族案件,必須要寫進卷宗內,派人交給我。”
“行了,既如此,那就不打擾了,告辭。”
許清宵來的快,走的也快,只是許清宵沒有離開刑部,而是去找了李遠一趟。
將一根金簪送到李遠面前。
“李大人,前些日子多有得罪,回頭想想的確魯莽了些,這是給夫人買的,還望李大人莫要怪罪下官。”
許清宵來的路上買了一根簪子,送給李遠,讓李淵送給他老婆。
也算是化解這段沒必要的恩怨。
後者看到這一幕,心裡頓時舒坦極了,不過面上還是顯得十分平靜。
“你年少也正常,不過我收下此物,並非是貪圖小利,而是不希望你我之間有恩怨。”
“行了,你忙去吧,若沒什麼事,來我家坐坐,我有幾份案子毫無頭緒,到時候幫我看看。”
李遠平靜道。
“大人海量。”
許清宵笑了笑,隨後離開房內。
都是一個部門的,尤其還是刑部,往後不知道有多少事需要用到刑部,沒必要因爲一些小恩怨導致大家心生芥蒂。
做人嘛,要玲瓏一些。
做完這事後,許清宵徑直又朝着兵部走去。
如果說戶部對許清宵是有些敬畏。
刑部是其樂融融一家人。
那兵部就有一種衣錦還鄉的感覺了。
是的,衣錦還鄉。
許清宵剛踏入兵部,一瞬間不知道多少聲音響起。
“看,那就是許清宵。”
“許清宵來了。”
“許大人竟然來了?”
“好傢伙,這就是許清宵?看起來白白嫩嫩的啊。”
“許大人,許大人,我媳婦特別喜歡你的南豫閣序,能幫我落個名嗎?”
“許大人,我太崇拜您了,能給我落個名嗎?”
整個兵部瞬間鬧騰起來了,兵部的人性子都比較直爽,大多數都是軍營出來的人,許清宵怒斥大儒,大鬧刑部,誅懷平郡王,哪一件事情不是他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可許清宵一個人全做了。
可以說大半個兵部對許清宵都極有好感,甚至嘟囔着陛下爲何不讓許清宵入兵部來。
如今許清宵來兵部了,自然引來衆人的追捧。
許清宵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兵部如此受歡迎,與衆人客氣一番後,最終是靠着蔣鑫言解圍,不然連進兵部內堂都進不了。
“許大人,兵部尚書正在談事,需等一刻鐘,您稍等片刻。”
兵部內堂外,蔣鑫言告知許清宵尚書正在談事,讓其等候一番。
“無妨。”
“蔣大人傷好了嗎?”
許清宵有耐心等,順便問問蔣鑫言的傷勢。
“已經痊癒了,不是什麼大礙。”
蔣鑫言給予回答道。
“那就好。”
許清宵淡然一笑,而蔣鑫言也沉默不語。
但過了一小會,蔣鑫言忍不住開口了。
“許大人,我聽說您已立學,是嗎?”
他如此問道。
“恩。”
許清宵淡淡回答。
“不知過些日子可否去拜訪一番許大人,我雖一介武夫,但也明白學問的好處,只是閱覽不少書籍,卻始終不合意。”
蔣鑫言出言道。
“自然歡迎,蔣大人若是親臨,守仁學堂蓬蓽生輝啊。”
許清宵笑道。
這蔣鑫言乃是八門京兵之一的統帥,是兵部掌實權的存在,結識一番不吃虧。
“那好,那過些日子就來打擾許大人了,不過我最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下個月了,還望許大人不要怪罪。”
蔣鑫言笑道。
“言重了。”
許清宵微微一笑,而此時尚書大門打開,一些官員從中走了出來。
許清宵也沒多說,起身朝着尚書房內走去。
走進尚書房後,許清宵便將門關上,誰也不知道許清宵來兵部做什麼。
但約半個時辰之後,許清宵從兵部走了。
就如此,一則命令傳遍兵部上下。
加強京城防衛,巡邏人數增加,巡邏時間不能停息,若遇異族與他人爭吵,儘可能選擇偏袒異族,以大魏國威爲重,儘可能不要把事鬧大。
這命令倒也不算什麼,之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比如說諸國外使來大魏,爲了大魏的形象也下達過類似命令,只是沒有這次這麼絕對罷了。
誰也不知道許清宵在搞什麼鬼。
陛下讓許清宵去管稅銀的事情,而許清宵去了戶部,刑部,兵部,感覺忙碌了一天,又感覺什麼事都沒做,惹來不少人好奇。
午時。
忙碌一天後的許清宵,也回到了守仁學堂。
事情全部交代下去了,接下來就是等魚兒上鉤。
想要搞這幫番人異族,肯定需要部署周全,這羣番人異族在大魏橫行霸道,囂張跋扈,背後肯定是有人的。
這幫人也是看着番人做生意不用納稅,所以從中牟利,許清宵完全可以篤定,一些郡王親王也肯定參與其中。
都是大魏的吸血鬼。
所以自己這次既是肅清大魏的吸血蟲,又是一種試探。
“懷寧親王啊,你可千萬不要跟這幫異族有關係,要是讓我查到你有一點干係,不讓你出次大血,我就不姓許。”
許清宵心中自語。
他暫時查不到懷寧親王有沒有跟這幫番人勾結,但仔細想想也知道,這幫番人異族在大魏橫行霸道,肯定是有底氣的。
他們背後是誰,許清宵不關心。
許清宵關心的是,這次能收多少銀子上來。
保守估計,五千萬兩白銀應該有吧?
一口氣給大魏賺五千萬兩白銀,這顧言以後還不得把自己當爹供起來?
至於女帝,估計看自己跟看金元寶一樣吧?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一旦等自己的計劃施展開了,大魏走向昌盛與繁榮之時。
許清宵很期待女帝看自己是怎麼看的。
最好別嬌滴滴的,不喜歡嗲的,還是喜歡那種冰山冷豔。
哎。
天不生我許清宵,大魏萬古如長夜啊。
許清宵走進守仁學堂中。
當下,一陣菜香味浮現,讓許清宵有些驚訝了。
聞着味走入膳房內。
只見一名老者穿着夥衣,將一盤盤散發熱氣的菜餚端了上來。
楊虎幾人站在一旁,不斷的吞嚥口水,饒是師兄陳星河也忍不住站在一旁觀看着。
“這?”
許清宵有些好奇。
“許大人,您回來了。”
“這是咱新招的伙伕,手藝真好,光聞着味就香。”
楊虎開口,忍不住誇讚李廣孝的廚藝。
“哦。”
許清宵明白怎麼回事了,而忙活完了的李廣孝擡頭看了一眼許清宵。
沒有多看,只是一眼,隨後笑呵呵道。
“大人,您嚐嚐我的廚藝,沒學過什麼,就是走南闖北自己琢磨出來的,看看對不對您口味?”
李廣孝笑呵呵地說道,一副老實人的樣子。
“客氣了。”
許清宵淡笑一聲,隨後落坐下來,品嚐了一番。
恩!
您還別說,這味道真可以啊。
“來,一起吃。”
“對了,老人家,您叫什麼?也一起來吃,不要客氣。”
許清宵嚐了一口就覺得十分美味,同時也招呼李廣孝坐下來吃。
“哦,我的名字不好聽,別人叫我李黑衣,大人您隨便叫。”
李廣孝笑道。
“李黑衣?”衆人微微一愣,這名字有些古怪啊。
“行,老黑,那我就直接點吧,月俸二兩銀子,我也給不起太多,不過包住,要是您覺得可以,就做,不行就算了。”
許清宵很隨意,直接叫上老黑了。
“行了,行了,二兩銀子夠多了,多謝大人。”
李廣孝笑呵呵地說道,彷彿很滿意這個價格。
而許清宵也沒多說,招呼着衆人趕緊吃。
望着許清宵,李廣孝並沒有直接詢問什麼,他打算留在這裡待一段時間,慢慢了解許清宵,所以沒必要多說什麼。
這頓飯衆人吃的很滿意。
許清宵幹了五碗米飯,吃飽喝足後,許清宵又誇讚了李廣孝的廚藝。
隨後進房開始工作了。
善後的事,李廣孝來做,大家也紛紛誇了幾句,而後各做各的事情。
就如此。
時間緩緩而逝。
一連幾天。
許清宵都待在守仁學堂,寸步不離。
而刑部則每日送來一些卷宗。
剛開始四五卷,後來每天遞增一些,第五天送來了十五卷。
第七天送來二十三卷。
第九天送來四十多卷。
一直到第十五天,足足有上百卷送來。
許清宵靜靜看着,每一卷都認真去看。
卷宗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異族碰瓷或強買強賣。
然而許清宵沒有任何想法,看完就放一旁。
第十七天,一百七十卷。
第十八天,二百二十五卷。
第十九天,二百七十卷。
第二十天,已經突破三百捲了。
這就意味着說,第二十天的時候,大魏京都一天發生三百件異族強買強賣或強行碰瓷的事情。
這還是報案的,沒報案的有多少就無人可知了。
“許大人,張尚書讓我轉告您一聲,現在京都百姓對刑部怨言極深,他問您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
刑部來的人開口,詢問許清宵。
這些日子,似乎是看刑部不管,兵部還幫他們番人異族,導致這幫人越來越得寸進尺,也越來越囂張,之前是碰了一下就要買,現在是敢多看一眼就必須要買。
鬧到官府,全部都是讓百姓賠錢,引來不少怨言。
“告訴張尚書,再等一等。”
許清宵還是這句話,後者也有些無奈,只能離開了。
面對後者的無奈。
許清宵也沒辦法,他必須要等,有耐心的等!
等魚兒上鉤!
等一個契機!
就如此,一直到翌日!
刑部的人,極其慌張跑來。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鬧出大事了。”
“許大人,百姓們把滎陽街官府圍起來了,出大事了。”
隨着聲音響起。
許清宵頓時起身了。
魚兒......要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