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胡、賴二逆,重兵圍攻黃州。吳制軍請我湖南從速撥兵往援。綠營,本部院不敢輕動,只能請老弟出省了。”
——駱秉章欲靠王錱維持大局。
“撫臺容稟,經郴、永一戰,敝部楚勇僅存四千餘人。若出省援黃,須增募新勇不能成事。”
——王錱覷機談條件。
曾國藩此時在幹什麼呢?
(正文)太平軍西征大軍打破廬州的消息,急如星火報給在黃州駐紮的吳文鎔。
吳文鎔兵寡勢孤,情知不敵,當即給自己的門生曾國藩寫密函一封,以表與來敵決一死戰之心志,同時也在發泄自己的滿腹牢騷和對當局的不滿。函交快馬送走。
函曰:“吾意堅守,待君東下,自是正辦。今爲人所逼,以一死報國,無復他望。君所練水、陸各軍,必俟稍有把握,而後可以出面迎敵。不可以吾故,率爾東下。東南大局,恃君一人,務以持重爲意,恐此後無有繼者。吾與君相處,固不同也。”
從信中可以看出,吳文鎔最怕自己的這位門生,在朝廷威逼之下,倉促出兵,壞掉剿匪大局,導致江山更替,洪上帝成爲萬民之主。當真如此,這個東方老大帝國,可就徹底完了。
把信發走,吳文鎔抖擻精神,督飭軍兵嚴加防範。又給湖北巡撫崇綸,急發公文一道,命其從速分兵來援黃州,夾擊太平軍。
崇綸收到急函,只是嗨嗨冷笑,並不發一兵一卒。
五萬太平軍開始對小小的黃州發起猛攻。吳文鎔不敢怠慢,親自到城頭督戰。
激戰半日,終歸寡不敵衆,城牆被太平軍發炮轟塌。守城軍兵開始奪路奔逃。
吳文鎔見大勢已去,面北連磕三個響頭,旋從城樓縱身向下一跳,爲國盡忠。
胡以晃、萊漢英二人,督軍進入黃州,期望能有所收穫,哪知卻是一座空城。
早在太平軍打破廬州的時候,吳文鎔便已將城中的男女百姓,悉數遷往他處;糧草餉銀等物,也都屯放到了城外的山洞中。城中所留糧草,只夠軍兵半月所需。太平軍攻城時,吳文鎔知道黃州不可能堅守,便趕在城破前,着令軍兵放起一把火來,不僅把糧草燒光,還燒燬了許多房屋。
西征軍此時糧草已不敷食用,胡、賴二將,本想打破黃州後補充給養。黃州如此情形,直把二人氣得險些吐血。
在黃州只住一夜,太平軍便撲向漢陽。
守漢陽的是湖北按察使唐樹義。一見太平軍如蟻般撲來,唐樹義將兵馬一分爲二,一部堅守城池,自己親率另一部出城迎戰;同時,絛樹義又急函守武昌的崇綸、青麟二人,請撥兵來援。
激戰三晝夜,唐樹義一路損傷甚重,城內守軍也已彈盡糧絕。但援兵卻遲不見蹤影。
當晚子夜時分,唐樹義率殘部突圍,在一片密林邊,身中五槍而歿。第二天一早,漢陽被賴漢英打破。
胡、賴二將在漢陽抓精壯、選美女、軍地尋糧、開庫取金銀,大肆搜刮的時候,曾國藩收到緊急送達的聖諭,
諭曰:“前因賊擾安徽,迭次諭令曾國藩置辦船炮,督帶楚勇,由湖入江,與安徽水陸夾擊。本日據袁甲三奏請令曾國藩督帶兵勇船炮,由九江直赴安徽安慶,刻下賊數無多,或先復安慶,亦可斷賊歸路等語。廬州爲南北要衝,現在爲賊所據,必須乘喘息未定,趕緊進剿,遏賊紛竄之路。曾國藩置辦船炮,並所募楚勇數千人,此時諒已齊備,著即遵旨,迅速由長江駛赴安徽,會同和春、福濟,水陸並進,南北夾擊,迅殄逆氛,以慰廑念。”
聖旨中所提的和春,是江南提督。安徽事急,上命和春往援,駐滁州。廬州告急,和春率軍增援,受阻。聖旨中所提的福濟,則是安徽繼任的巡撫。
此旨發出時,咸豐顯然還不知道太平軍已打破黃州、漢陽,即將戰武昌、攻湖南。
聖旨抵達衡州時,在長沙的駱秉章,也同時收到吳文鎔發自黃州的告急火票。吳命駱緊急撥兵援黃。
駱秉章於是把王錱請到巡撫衙門,說道:“胡、賴二逆,重兵圍攻黃州。吳制軍請我湖南從速撥兵往援。綠營,本部院不敢輕動,只能請老弟出省了。”
王錱卻說道:“撫臺容稟,經郴、永一戰,敝部楚勇僅存四千餘人。若出省援黃,須增募新勇不能成事。”
駱秉章一笑說道:“曾侍郎水陸大軍即將出省,我湖南餉糧,已被其提走大半。老弟再募新勇,餉糧何出?本部院以爲,老弟若能把現有楚勇訓練整齊,便是大功一件。老弟現在就回營,從四千楚勇當中,挑出精壯三千,五日之內出省去增援制軍。黃州已是十萬火急,老弟若再耽延下去,恐怕要誤大事。”
王錱仍執意說道:“撫臺大人容稟,自古道:兵寡則勢孤,人衆方能成軍。出省作戰,沒有一萬人,最少也得有六千之數啊!三千人出省,不僅解不了黃州之圍,若陷入重圍,自身都難保啊!”
駱秉章臉一沉道:“曾侍郎多次致書於本部院,屢言兵貴精不貴多,新集之勇,未經訓練,見賊易潰。此次郴、永剿匪,即是例證。本部院一直後悔,當初竟然聽不進他老的良言!”
王錱見駱秉章臉陰沉得像要下雨,便不敢再固執己見,小聲說道:“請撫臺明示,挑剩的一千人,是裁撤,還是留防省城呢?”
駱秉章想也沒想便甩出一句:“一個不留,全部裁回家去!”
王錱看駱秉章語氣大異於以往,慌忙起身告辭。
駱秉章坐着沒動,口裡卻道:“曾侍郎轉過來不少狀紙,都和老弟有關。老弟回營後,要嚴飭各營,再有不法情事發生,本部院一定奏明朝廷,嚴懲不怠!”
王錱一聽這話,登時嚇得汗如雨下,連連稱謝不止。
黃州失守、吳文鎔身歿的消息傳到衡州的當晚,湘勇水師的最後一隻戰船正巧安裝完成,並試水成功。
至此,湘勇水陸二軍全部建成。
湘勇水師共擁有船隻:自造快蟹四十號、長龍五十號、舢舨一百五十號;購民船改造八十號。另僱民船一百五十好,以載輜重。又自造大型拖罟一號,爲旗艦,由統帥曾國藩乘坐。
水師擁有大小船隻四百七十一號,其中湘潭募水勇四營,每營五百人,由禇汝航、夏鑾、胡嘉垣、胡作霖分任營官;衡州募水勇六營,每營亦五百人,由成名標、諸殿元、揚載福、彭玉麟、鄒漢章、龍獻琛分領之。另有水手、伕役等,近四百餘人。湘勇陸師亦爲十營,每營五百人計,則以塔齊布、周鳳山、朱孫詒、儲玫躬、林源恩、鄒吉琦、鄒壽璋、楊名聲、鮑超、曾國葆領之。命羅澤南、李續賓二營留駐衡州,負責運送軍火、糧餉等物,以防南路土匪,並接應各路。
水路仍依原議,由禇汝航爲各營總統;陸路仍由塔齊布爲諸將先鋒。設立總糧臺,下分八所,曰文案所、內銀錢所、外銀錢所、軍械所、火順所、偵探所、發審所、採編所。各所皆委員管理。調善化縣知縣李瀚章司總糧臺,耒陽縣知縣陳鑑源輔之。爲使糧餉有繼,曾國藩在給朝廷拜發《請派大員辦捐濟餉折》的同時,特札委候補知府張丞實督辦捐局,以資接濟。
萬事俱備,曾國藩帶上李瀚章等一應隨員,督帶所僱民船一百二十號,連夜趕赴長沙,與駱秉章、徐有壬會在一處,共商剿賊大計。
一道加急聖諭,流星一般遞進巡撫衙門。
諭曰:“據崇綸等奏,湖北情形萬分危急,速派勁旅援鄂,等語。此時惟曾國藩統帶炮船兵勇,迅速順流東下,直抵武漢,可以扼賊之咽。此舉關係南北大局,甚爲緊要。此時水路進剿,專恃此軍。該侍郎必能深悉緊急情形,兼程赴援。曾國藩此次赴援,軍火、糧餉等物,悉由湖南供支。若有短缺,惟該撫是問!”
一見咸豐動了真怒,徐有壬一句怨言未敢出口,當日即將已籌備齊整的一萬二千石糧米、一萬八千石煤炭,另有鹽四萬斤、油三萬斤,軍械數千件、子藥二十餘萬斤,全部交給隨曾國藩一同進省的李瀚章之手。李瀚章不敢怠慢,督命隨船伕役,將湖南藩庫支給的所有應需之物,緊急造冊裝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