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裡。
王庸頗有點劫後餘生的心悸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溼透。
直到現在,王庸還沒從林爲春的恐怖拳意世界裡回過神來。
那種生死被人捏於手心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也太絕望了。
魏冉跟姚星辰看着王庸,很聰明的選擇了沒有多問,而是默默轉身回到自己臥房洗澡。
至於袁霖跟胡梨兒,兩個人倒是情緒平穩。胡梨兒依舊一言不發,袁霖則用吃東西來壓下心中的驚懼。
“世間還有這種高手?我本以爲自己已經走到了武道的前路之上,誰知道連半路都沒到啊!拳意世界,嘿,好厲害的玩意!”王庸感慨着。
緩緩閉上眼睛開始回憶陷入林爲春拳意世界後的感受。
這是王庸從特工時期就養成的習慣,但凡劫後餘生,都要將每一處細節仔細回憶一番,從中找出做的不到位之處,從而引以爲戒。
“推開門之前,我並未感覺到任何不妥之處。只以爲裡面來了一位普通高手,自己或許能有一戰之力。可誰知推開一扇門,就如同推開了另一個世界。連至誠之道都被矇蔽,瞬間就墜入了林爲春的拳意世界。這種無聲無息的拳意,實在可怖。”
“其實墜入拳意世界之後,我也並非全無感覺。神識依舊存在,不過感覺到的卻是林爲春的‘天下爲春’幻境。換句話說,那時候的我就跟植物人沒有什麼區別,思維活躍,但是已經跟肉身完全喪失了聯繫。一念之間就切斷人體的精神聯繫,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幻境中的感受似乎很真實,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有一種栩栩如生的逼真感。如果不是現在醒來,估計我真的會以爲自己到了春天。按理說拳意精神不可能做到如此真實的幻境的,除非如佛經典籍中記載,佛祖利用大法力構建佛國,裡面動物跟僧衆都是有血有肉的。難不成林爲春已經強大到了這種地步?”
“不可能!林爲春自己都說武道不會脫離於這個世界而存在。佛陀本來就是超脫於現實世界而存在的幻想,那種一念生佛國的奇蹟不可能發生。一定是林爲春精神力達到了一種事無鉅細的地步,可以將一個小型世界的每一個細節都構思出來。這個世界以拳意精神爲基礎,藉助風水場域,同時改變對手的神識思緒,於是就誕生這麼一個拳意世界。所以真正的癥結就在於——觀想力!”
“沒錯,就是觀想力!”王庸露出一抹興奮的笑容,彷彿找到了打開天堂大門的鑰匙。
正在往嘴巴里塞東西的袁霖奇怪的看了王庸一眼,見王庸只是傻笑,就沒理會。
而胡梨兒則目光閃動,眼中既有絲絲的羨慕又有濃濃的急切。
刷,王庸驀然站起身,雙手不斷變換,一會如抱嬰兒,一會如捏蓮花,一會彷彿蛟龍騰舞,一會又如魚入深淵……
王庸神色也不斷變幻,時而肅穆,時而猙獰,時而微笑,時而怒目……
足足半個時辰,王庸才陡然發出一聲輕哼。所有表情全部消失,揮動的雙手也歸於寧靜,成一個負陰抱陽的姿勢。
“他在幹什麼?”洗完澡出來的姚星辰愕然看着站立不動如參禪的王庸,問。
袁霖搖搖頭,含糊不清的道:“不知道。”
胡梨兒眼皮一翻,似乎知道些什麼,只是她絕對不會開口。
“這模樣倒是跟我道家進修班裡學的觀想姿勢差不多,當時教我們觀想的老師也是這般神情……”姚星辰好奇的圍着王庸轉了一圈,喃喃道。
姚星辰不知道,她無心一句話卻是猜對了。
王庸此刻就正陷入觀想,只不過不是道家課程裡教的那種寧心靜性的觀想,而是另外一種心緒沸騰、殺伐慘烈的觀想。
王庸幾乎抽調全身力量,都投入到了此次的觀想之中。
他要仿照林爲春,構建一個屬於自己的拳意世界!
“且夫天地爲爐兮,造化爲工;陰陽爲炭兮,萬物爲銅。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則;千變萬化兮,未始有極……”
王庸腦袋中反覆迴響着這麼一句話,體內所有精氣神全都根據這句話開始演變。
而王庸丹田存在的那個爐鼎,也浮出丹田噴吐青氣,配合王庸演化王庸的拳意世界。
半個小時之後,王庸額頭滲出細密汗珠,臉頰肌肉不住顫抖;
一個小時之後,王庸汗如雨下,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身體如風中燭火,不住搖晃,似乎下一秒就會栽倒在地;
兩個小時之後,王庸眼睛、鼻孔、雙耳、嘴巴,同時流出道道鮮血,模樣恐怖。
袁霖看着王庸這副模樣,終於着急起來。
他嗚嗚叫着,心急之下本來學會的語言也不知道怎麼表達了。
既然說不清楚,袁霖索性不說,直接就朝着王庸抓過去。想要弄醒王庸。
可袁霖手臂才進入王庸身邊一米處,忽然就如遭電殛一般痛叫起來。
好像空氣中有什麼雷電之類的東西,灼傷了他。
收回手臂,袁霖定睛一看,整個人都嚇傻了。
只見他那隻手臂上黑乎乎一片,竟然真的產生了灼傷的痕跡!
“鬼!有鬼!”袁霖嚇得哇哇大叫。
而一直冷眼旁觀的胡梨兒忽然罕見的開口:“不要碰他!他沒事。”
袁霖狐疑的看着胡梨兒,並不怎麼相信胡梨兒話。
從兩人見面開始,袁霖就沒怎麼信任過胡梨兒。
胡梨兒將袁霖不信她,也不解釋,只是如一個小大人般聳聳肩,一臉愛信不信的表情。
看到胡梨兒這般表情,袁霖才勉強信了。
不信又能怎樣?難不成再試一次?袁霖可不想再感受那種痛楚了。
時間滴滴答答過去,四個小時之後,汗水跟血水混合在一起溼透全身的王庸,終於眼睛一睜,醒轉過來。
“可惜。”醒來后王庸第一句話就是嘆息。“怪不得古代道人要修煉武功,原來觀想如此耗費血氣。煉精化氣,這四個字說的就是淬鍊血氣化爲神念。肉身不夠強壯,也就無從化起。看來林爲春的拳意世界並非我這個階段可以效仿的,還得將肉身氣血提高到丹勁層次,才能滿足這種事無鉅細式的拳意世界構想。”
“不過我此次也不是全無收穫。方纔我觀想造化洪爐,想要將我的拳意世界演化成一個陰陽造化萬物的拳意天地,任何東西進入裡面都會被‘天地之爐,陰陽之炭’煅燒爲我拳意世界的一部分。雖然這個造化世界沒能觀想成功,但是卻無意中將我的身如法爐提升到了一種玄妙境界。
現在我的身體就是造化洪爐,所有進入體內的異種拳意都會被灼燒乾淨。要是我拳意外放,還能形成一個一米方圓的小天地。跟林爲春那種覆蓋整個房間的拳意世界不能比,卻也算是雛形了。邁出這一步,就相當於小學生背熟了各種定理,雖然未必能夠消化,但是將來消化理解了之後用來解題易如反掌。”
王庸悠悠說着,忽然擡頭看向袁霖。
“來,打我一拳試試!”
袁霖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兒,畏縮的後退一步,頭搖的像是撥浪鼓。
王庸見狀一陣無語,眼珠一轉,驀然欺近袁霖身邊一米處,拳意頃刻間外放。
完全沒有預料到王庸會偷襲自己的袁霖,猝不及防之下中招。
痛呼一聲,急速甩着右手臂。
袁霖右臂上卻是又多出來一塊烏黑灼燒痕跡。
“這就是拳意世界的威力嗎?利用構築的觀想世界頃刻間入侵對手精神,使得對方產生一種幻覺。像是我的造化世界致使袁霖產生了雷火灼燒的幻覺,所以袁霖身體自動生出灼燒痛感,皮膚也相應產生變化。幻覺還是幻覺,可人體應激的反應卻是真實的……等強大到了林爲春那般地步,就真的可以掌控別人於一念之間了。”王庸喃喃自語。
渾然沒有注意到袁霖眼裡充滿了怨念。
好在王庸很快就向袁霖道歉,並且許下了諸多好吃的,才勉強平息了袁霖的怨念。
……………………………………
好萊塢導演工會辦公樓裡,整個工會的工作人員齊聚會議室。
會議室氣氛凝重,坐在最上首的幾位工會領導明顯面有怒色。
“我認爲王庸跟羅蘭這是對於我們導演工會的挑釁!所以導演工會應該做出制裁,以儆效尤。不然以後會有更多的人不把我們導演工會放在眼裡。”喬納森眼中閃爍着報復的光芒,道。
“怎麼報復?咱們畢竟不是執法機構,既不能阻止他們電影的上映,又不能不給他們電影頒發許可證。難不成我們發佈公告告訴大家,羅蘭被我們開除了?這是我們對他的懲罰?”一個工會領導帶着一抹譏諷,對喬納森道。
喬納森尷尬的咳嗽一聲:“諸位工會領導,我承認是我的工作不力才導致了這件事情發生,我願意接受組織對我所有的批評與處置。但是在此之前,還是那句話,不懲治羅蘭跟王庸,導演工會的權威將一去不復返。我是真心實意爲了導演工會才提出建議的……”
幾個工會領導眼中同時閃過一抹哂笑。喬納森打的什麼主意他們豈會不知?
只不過喬納森有一點沒說錯,那就是王庸跟羅蘭必須受到懲罰!
不然導演工會威信何在?
只有狠狠教訓了王庸跟羅蘭,才能讓外人知道,在好萊塢這片地兒,導演工會纔是最大的地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