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辛東一下子蔫了,這次的蔫,和上次完全不一樣。
上次,他只是不怎麼說話,整天靜悄悄的,我一開始也沒看出來他是裝的,是爲了迷惑我。而這次,他就像完全垮了一樣,臉色蒼白,見了我看不都敢看,低下頭,悄悄地從我身邊走過去。我能感覺出,他在恐懼,他到底有多麼恐懼,我體驗不到,但我知道,我最後說的那段話,完全唬住了他。不僅他,三仙子也被我唬住了,我完全是狐假虎威,可是,除了我,誰知道呢?也許丁氏兄弟知道我在說大話,可是,他們也不會拆穿我,爲什麼要拆穿呢?
既然辛東蔫了,我帶上滿滿和四大金剛,就開始揍他。我已經悟到,辛東和三仙子敢再次伏擊我,就是因爲我沒有樹立起自己的權威,他們根本不怕我。現在,藉着郎清塵的威懾力,我要讓他們怕我,他們怕我,就不敢再次打我的注意,藍楓也就跟着安全了。
有時候,找個理由,我就打辛東一頓,其實大多時候,我不用動手,四大金剛和滿滿動手就可以了,我只在旁邊看着。辛東不僅不敢還手,而且還叫他的那些狗腿子不要還手。逐漸地,他的那些狗腿子不再跟着他了,辛東慫成那樣子了,他們爲什麼要跟着他?反而,那些人見風使舵,開始叫我“湯哥”,開始投靠我。我本來不打算要這些人,但是滿滿告訴我,這些人之中,有好些也是之前被辛東欺負,沒辦法才當了他的狗腿子,都是可憐人。
除了那些的確特別惡劣的,就像揪藍楓頭髮的那個,就像那個叫瘦猴的,其他的,便跟了我。我的隊伍開始壯大了,走在校園裡,有時候,竟然有陌生的面孔也開始叫我“湯哥”。甚至,有人受了欺負,也來找我幫忙,我叫四大金剛帶人去處理,頂多,叫上滿滿一起去。但平時,我們做的最多的事情,還是揍辛東。我要讓他徹底地服氣,要讓他反抗的意志徹底消失。三仙子是女生,既然我們不打算揍三仙子,那麼,辛東,他就替三仙子把該挨的打都捱了吧。我忽然發現,我成了曾經的辛東,而辛東成了曾經的我。
石鎖並沒有參與我們毆打辛東的活動,也沒有參與我們幫別人處理事情的活動,他結結巴巴地說,他不想欺負人,我也理解他。我甚至鄙視我自己,我也開始欺負人了,但是,我明白,在這個校園,在這個小江湖,我不欺負別人,就會被別人欺負,這是我捱過無數打之後得出來的結論。要是掄凳子那次,徹底把辛東打服了,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逼上梁山”,我深切地體會到,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沒有對未來安危的顧慮,我怎麼會真的開始欺負別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的是如此啊!
我不知道黑哥什麼時候回來,但是,我想,我已經不怕了,就算黑河此刻站在我面前,我也會氣定神閒,如果他要動手,我會相機而動。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我覺得我成熟了不少,甚至,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我一下子有了混混的感覺,也許,我的骨子裡,就是個混混吧,誰讓我和郎清塵是表兄弟呢?
但是,我和藍楓之間,卻出了問題。藍楓並不贊成我無端地欺負別人,哪怕是曾經欺負過我的辛東。她是一個愛憎分明的女孩,但也是一個見不得別人恃強凌弱的女孩。她覺得我藉着郎清塵的名頭,在剷除異己,在拉幫結派,在成爲校園一霸。她覺得我很過分,她不理解我的苦衷,不理解我“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覺,不聽我“逼上梁山”的解釋。她說我變壞了,變得和辛東沒有了區別。
我試圖緩和我們的矛盾,但是事與願違。在課間,我把她堵在她的座位上,想要再次解釋,她不聽,我試圖去抱她,她掙脫了我。何娟兒看見了這一幕,我惱羞成怒,用惡毒的語言羞辱了何娟兒,何娟兒哭着跑出了教室,而藍楓覺得我竟然開始欺負女生了,雖然她也不喜歡何娟兒,但是,我怎麼能用那麼難聽的話侮辱何娟兒?
我百口莫辯,氣結於胸。正好,揪藍楓頭髮的那個男生從我面前經過,我氣不打一處來,一腳就踹翻了他。那男生爬起來,瞪了我一眼,結果,我又是一腳,這一腳踹下去之後,我發了狂,連續踹踹個不停,就當他是我家院子裡的那個沙袋。那男生被我踹得抱頭痛哭,一連串地求饒。藍楓一把拽住我,我看見了她眼裡的淚花,她說:“湯河,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你身上的戾氣很重,你知道不知道?這樣的你,讓我怎麼喜歡得起來?你不是說,我們要一起考大學,到時候,你要做我的男朋友,可是,我怕,我怕沒到那時候,我就已經不再喜歡你了!”
我的心抽緊了,就像有一雙我看不見的巨手捏了我的心臟一下一樣。痛,很痛,真的很痛,心痛原來是那種感覺,我第一次明白了“痛徹心扉”是什麼感覺。我的眼淚順着臉頰也流了下來,但我很快擦掉了,我不想在別人面前流淚,我以前流的淚太多了。我心裡特別委屈,但這種委屈卻說不出來。我沒法解釋我之所以那麼做,就是想要樹立自己的權威,想要保護我和藍楓,她不明白,不明白我的處境,不明白在這所校園裡,只有拳頭硬別人才服你,只有別人服服帖帖,你自己才能安安全全。
其實,從一開始,我把自己和藍楓就綁在了一條船上,只要別人欺負我,就有可能連累藍楓,而我,保護藍楓的願望,強過了保護我自己的願望。可以說,直到現在,我做的這一切,也都是爲了藍楓,可是她,卻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心裡雖然很涼,但是,我已經騎虎難下,我不可能停止。反而,我要變本加厲,該打的人一定要打,既然樹立權威,就不僅僅在班裡,在年級,更要在全校,讓全校都知道,那個以前被他們欺負的人,那個被他們當做“”的人,現在,是欺負他們的人,是一個惹不得的人,是一個可怕的人。
那天之後,我帶着滿滿和四大金剛揍了兩個主動挑釁我的人,後來,我才知道,那兩個人,是黑哥的手下。黑哥不在,但三仙子還是把他們的遭遇告訴了黑哥的手下,丁氏兄弟雖然出錢讓她們別告訴黑哥,但她們怎麼會守信用?
黑哥沒回來,那兩個黑哥的手下,一個叫趙天勝,一個叫張陽,他們很不服氣,覺得一個曾經的“”,怎麼會那麼耀武揚威,怎麼會敢得罪黑哥的人。不用黑哥出手,他們兩個單槍匹馬親自來了,他們沒想到,我早就不是之前的我了,而且我有了兄弟。黑哥的名頭再也嚇不倒我,也嚇不倒我的兄弟。
結果,這兩個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像落水狗一樣回去,我們不僅打了他們兩個,還侮辱了他們,四大金剛來了勁,打完之後,每人一泡尿,撒在了他們身上。他們臨走的時候,我突然來了豪氣,大聲說:“黑哥回學校之後,告訴他,我湯河等着他呢!我那泡尿,也等着他呢!”
這一切,最後都讓藍楓知道了。她徹底不理我了,也許,她對我徹底死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