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征正在專心對付蕭金衍,此刻他用鬼玄大法以萬鬼噬心之術,將蕭金衍困在陣法之中,只要再堅持一會兒,?便能將蕭金衍煉化,從而彌補自身的精氣不足。
就在此刻,他識海之內忽現一道光明。他看到被困於混沌之中李傾城揮出了一劍,登時大驚失色。
傾城一劍?
光明大放。
一道凌厲劍意,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自己襲來,這種力量幾乎毀天滅地,絕非人間之力。
他沒料到,李傾城竟領悟到傾城一劍的劍意。
李長征早已躍出三境之外,若是法身尚在,他尚有一戰之力,但?此刻剛奪舍不久,對李傾城的身體並不熟悉,還無法施展出最強的力量。
鬼玄大法乃人間最黑暗之法,天生被這道光明之劍剋制,見到此劍一出,若不及時躲避,他怕是要形神俱滅,可若是其他人,他或借法則空間遁移,可李傾城的劍是自內而外施展,他當機立斷,拋棄這副皮囊,只要在三個時辰內,尋找到一副新皮囊,雖然法力受損,但依舊能保存大部分的實力。
心念至此,一道黑影從李傾城身上瞬間脫離。
被困在鬼玄大陣中的蕭金衍,忽然覺得壓力一輕,纏繞他身邊的厲鬼,似乎失去了主心骨。
無名槍揮出,十餘道鬼影似乎逃離不及,被這槍身之上的兩條火龍瞬間吞沒。
東方暖暖說過,三大神兵之中,無名槍可以吸收人間至陰之力,也正因此,白茶所在血衣族能利用無名槍行神蠱之術。
鬼玄陣法中的這些厲鬼,被李長征浸養五百年,正是滋潤無名槍的絕佳之物。先前有陣法控制之時,蕭金衍修爲不足,只能苦苦應戰。一旦李長征離開奪舍之人,這些厲鬼成了無主之人,四處逃竄。
蕭金衍信心大增,這些厲鬼再逃,始終還在方圓百里法則空間之內,不消片刻,數千鬼影,盡數被無名槍吞噬,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聲,良久,周圍逐漸安靜下來,??無名槍變成了血紅色,看上去有一絲妖豔。
這纔是三大神兵應該有的氣魄。
幻影盡去。
李傾城出現在他眼前,蕭金衍以爲還是李長征,無名神槍正要刺出,李傾城道,“住手,是我!”
聲音對了,但蕭金衍不敢大意,滿臉戒備,“李傾城?”
“不然呢?”
蕭金衍道,“怎麼證明?”
李傾城道,“我欠你錢,很多很多錢。”
蕭金衍哈哈一笑,是正主兒沒得跑,又問,“李長征呢?”
那道鬼影已在百丈之外,李傾城喝道,“哪裡逃!”說罷就追了上去,速度之快,讓蕭金衍也瞠目結舌。
蕭金衍道,“我來助你!”
與李傾城向那一道鬼影逃離方向追了過去。
從蕭金衍阻止到李傾城奪回身體,再到將李長征驅走,對蕭金衍雖然漫長,但在場內衆人眼中,只是電光火石之事。
衆人不明所以,“發生了什麼事?”
李小花等人望向李令才,發現他正準備帶着鬼樊樓的人要撤離。蕭、李二人離開之後,場內以李令才武功最高,但他就算再傻,也知道,什麼李家家主,此時再不跑,等那兩個傢伙回來,怕是插翅難逃。
李向中喊道,“族長,我怎麼辦?”
“哪裡來回哪裡,愛咋咋地。”
李向中看着李小花,撓了撓頭,“族長,我想這兩天,我們之間怕是有些誤會。”
還未等李小花開口,李小樹上前便是一劍,將他刺了個對穿,他厲聲道,“李家宵小已授首,大家不必驚慌,先行回去,各行其事。其他事待傾城回來後再做定奪!”
……
一槍一劍,追着李長征的鬼影來到了莫愁湖畔。李長征沒了軀殼,此刻又是正午,陽氣正足,緊靠一縷意念,無法支撐太久,終於在莫愁湖畔,?他停住了腳步。
“慢着!”
蕭金衍、李傾城氣定神閒,“怎麼不跑了?”
?李長征道,“我已是你們手下敗將,你們將我放出來,總不能就這樣殺我,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你們放我一馬,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李傾城對其恨之入骨,道,“你覺得我會跟魔鬼`交易?”
李長征搖頭道,“這世間哪裡有鬼。”
“那你是什麼?”
“我不過是一道可憐的意識,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苟且偷生五百年,今日好不容易重見天日,你們就這樣趕盡殺絕,未免太殘忍了。”
蕭金衍道,“先聽聽你的條件。”
李長征道,“這件事之後,我對自己行爲深刻反省,覺得之前傷天害理之事做得太多,若是這麼死了,連我自己內心這一關都過不去,所以我準備改邪歸正,將鬼樊樓送給你們。對於之前行的惡,我準備用餘生來彌補。”
“怎麼彌補?”
“吃齋唸佛,化緣修橋鋪路,一心做善事,來贖回我心中的罪孽。”李長征說這番話時,態度誠懇,目光虔誠。
蕭金衍問,“我如何信你?”
李長征道,“我會發下血誓!”
李傾城冷笑道,“血誓?貌似你發過一次了!你覺得這次我們還會相信你?”
李長征道,“那你們來說條件,無論如何,我都答應!”
李傾城說你過來一下。
李長征來到他們身前。
“跪下。”
李長征依言行事。
“把頭往前伸一下。”
“這是幹嘛?”
“簡單,把你狗頭砍下來。”
李長征暴怒,“老子誠心求饒,你竟如此羞辱老夫,今日便是拼着魂消魄散,也要與你們二人同歸於盡!”
說罷,李長征整個人身影暴漲數丈,如一隻惡靈,張開了血盆大口,向二人吞噬而來。
三境之外,肉身只是一副皮囊。
神識與肉身分離,將躍出天地之間的法則,李長征此刻雖然虛弱,但境界依舊在,蕭金衍、李傾城如此?羞辱他,這種恥辱,比當年李倡、陸玄機又勝,他心存死念,拼着形神俱滅,也要拉兩人一起。
?蕭金衍催動無名槍。
還未等出手,就見李傾城右手虛握,似乎手中有一道長劍,往前踏出一步,不經意的揮了出去。
沒有劍招,沒有劍氣,也沒有劍意。
但就這麼一劍,看上去渾然沒有破綻。
蕭金衍生出一種錯覺,李傾城手中的這把無形之劍,以及他所使出的劍招,超越了時間、空間的法則,?似乎能將時間停止,將天地割裂一般。
他愕然道,“傾城一劍?”
先前李傾城那一劍,不過是在神識之內施展,便已將李長征嚇退,除了李長征外,沒有人見過這一劍。
但這一次,李傾城卻真真切切的施展出了這一劍。虛空之劍,從那道身影之中穿過。
那數丈高的黑影,如一個泄氣的氣球一般,迅速塌縮,耳邊傳來李長征的撕喊聲。
憤怒,不甘。
終於,隨着李傾城落地,莫愁湖上,重歸安靜。
“結束了?”蕭金衍如此想到,他有些奇怪,問,“你何時悟出的這傾城一劍?”
李傾城臉上露出一股從容淡定的神色,那消失已久的傲氣,又重現浮在他臉上。
“我明白了。”
蕭金衍道,“可我不明白。”
李傾城道,“傾城一劍,便是隱劍!”
蕭金衍目瞪口呆,“隱劍不應該是一柄劍嘛,?怎麼成了一個劍招?”
李傾城笑着道,“不,隱劍不是劍,也不是劍招,而是人。”
“此話怎講?”
“當年陸玄機帶三大神兵叛逃書劍山,將天下攪得天翻地覆,之後,認識了李家先祖,他將隱劍之術傳於我先祖,我家先祖變成了第一代隱劍。”李傾城解釋道。
“先前我施展的那一招,並不是真正的隱劍,這傾城一劍,是對隱劍之意的簡化,若要修成真正的隱劍,怕是還有一段很漫長的路要走。”
蕭金衍若有所悟,“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江湖傳言,金刀不死,隱劍不出,如今你確認自己便是隱劍,難道金刀就是趙攔江?”
李傾城搖了搖頭,“應該不是。若是他,我獲得隱劍傳承之時,應該有所感悟,只是湊巧重名罷了。”
“李長征已被你殺了,你接下來要怎麼做?回去當你的家主?”
李傾城望着莫愁湖水,湖面波光粼粼,時有錦鯉躍出,讓他心中一動,他心中有了答案。
“在認識李金瓶之前,?一心劍道,對家族之事毫無興趣,如今金陵事了,我更無心追名逐利。金瓶喜歡天下美景,我只想與之相伴,做一個逍遙天地之間的浪蕩子,與美攜行,順便感悟天地之道,?領悟隱劍之意。”
李傾城說完,又問蕭金衍,“你怎麼打算?”
蕭金衍苦笑一聲,“我那準老丈人讓我闖入皇宮,調查自己身世,可最終卻得了一個毫無用處的玩意兒,我準備帶回去,跟他問個清楚。”
李傾城道,“不能等喝完我的喜酒,再走?就如我當年在隱陽城等你一般?”
蕭金衍哈哈一笑,“我若說不行,這輩子你還不恨死我?”
就在這時,兩人聽到一聲鶴鳴。
一葉扁舟,向這邊駛來。
李驚鴻與李金瓶來到了兩人身前,李傾城上下打量着李金瓶,只覺得她身上的氣質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雖然細微,卻瞞不過李傾城的眼睛。
李金瓶被他看得臉色通紅,“你老盯着人家幹嘛?”
蕭金衍哈哈一笑,“小師父,他怕你被人拐走了哩。”
李傾城道,“大姐,多謝你幫我照顧金瓶,我們準備回善和坊,你失蹤了這麼多年,要不要一起回去?”
李驚鴻淡淡笑道,“金陵事已了,我已經完成了下山的第一件事,傾城,你見過我之事,不要跟家中任何人提起,父親也不行。”
“爲何?”
李驚鴻沒有回答,她順手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對蕭金衍道,“蕭大哥,當年太湖之約未能成行,是驚鴻一身之憾事,如今有緣重逢,我想與大哥重遊太湖,不知能否滿足驚鴻這個小小的心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