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米恩……呃,外面到底怎麼了?熙熙攘攘的一大羣人,感覺就好像茱莉亞音樂學院招生面試會一樣。我們會不會影響到人家正經工作呀?”賈斯汀-赫維茨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走了進來,再回想一下剛纔熱鬧的景象,自己也覺得荒謬,輕笑了起來,“那些人看起來就好像是正在等待着老鼠的貓一樣,我纔剛剛出現,就齊刷刷看了過來,難道是把我錯認爲學院老師了?”
達米恩-查澤雷臉上的亢奮就這樣僵硬了起來,快步讓開了賈斯汀的位置,一路小跑到臨街的門口探頭出去。
只來得及冒頭,記者們頓時就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般,集體蜂擁過來,提問聲排山倒海地傾瀉而下:
“之前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禮現在身體狀況還好嗎?”
“藍禮可以接受採訪嗎?”
“關於負面新聞,藍禮是否有迴應?”
“現在劇組的拍攝情況如何?”
“傳聞藍禮居住到了醫院裡,這是真的嗎?”
“藍禮的健康真的受到巨大威脅嗎?”
“對於狗仔的行爲,官方是否打算迴應?”
嘩啦,所有問題一股腦地衝撞過來,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達米恩就這樣直接敗走,狼狽不堪地退縮回來,但詭異的是,記者們全部都堅守到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區域之外,即使再迫切再着急,也沒有人冒然地突破界線,這讓達米恩得以順利地逃脫了“追捕”。
如果說剛剛還不明顯,就在此時,在不斷推搡的情況下,三名記者先後失去了重心,不得不往前跨了幾步,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但隨後,他們就重新退了回去,再次加入了人羣隊伍之中,這就着實太過明顯了,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來着?
賈斯汀此時也反應了過來,“記者?”
作爲作曲家,賈斯汀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閉關,爲“爆裂鼓手”的配樂進行創作。所以,對於新聞媒體的熱門事件沒有太多瞭解,現在明白了外面全部都是記者之後,不僅疑問沒有得到解答,反而還更多了。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賈斯汀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節奏。
達米恩卻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只能簡單地說道,“爲了藍禮過來的。”視線落在了眼前的記者身上,又補充了一句,“這次是記者們理虧,又是污衊又是毀謗,現在爲了洗清嫌疑,又一窩蜂地全部追了過來,卻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是達米恩的猜測。
關於這一次的事件,人們可以說是狗仔,也可以說是記者,但對於普羅大衆來說,其實本質區別是十分模糊的,因爲社交網絡之上對藍禮發起攻擊和詆譭的那一羣人,全部都可以歸屬於媒體範疇——包括那些權威博主之類的自媒體,這也算作“媒體”的一部分,這也是網絡信息海洋真假難辨的重要原因。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記者們最不需要的就是另一次混亂。否則,他們就真的是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賈斯汀意味深長地收了收下頜,“這難道不是好萊塢的日常了嗎?記者們總是爲了爆點和噱頭不折手段,甚至捏造新聞。不久之後,關於你的負面新聞也要滿天飛了。”三言兩語之間勾勒出來的情況,賈斯汀絲毫不顯意外,但他還有更多的擔憂,“這樣不會影響劇組工作嗎?”
達米恩啞口無言。
突然,達米恩就回想起藍禮剛剛的狀態,不由就更加擔心起來,但他從來不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站在原地突然就這樣愣住了。
最後還是賈斯汀提醒了一下,“要不,詢問看看藍禮的助理或者經紀人?他們應該處理過這樣的情況。”
達米恩頓時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立刻就開始尋找內森的身影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爆裂鼓手”的拍攝工作終於重新開始了,記者的騷亂全部留在了戶外,而劇組的工作則專注於室內。儘管內森已經出去處理記者的問題了,但劇組內部的氣氛還是微微有些凝重,視線交換之間都存在着擔憂。
藍禮的身體狀況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真的不需要好好休息嗎?接下來的拍攝工作是否會產生影響?藍禮還能夠堅持下去嗎?後續還會產生什麼餘波?
外面的記者們真的沒有問題嗎?藍禮會不會產生心魔?如果那些記者們闖進來了,那又怎麼辦?藍禮是否會分心,導致拍攝進度延後?
還有,藍禮現在的表演狀態到底如何?
各式各樣的雜亂思緒在腦海之中沸沸揚揚,衆人都稍稍顯得有些緊繃,當藍禮出現在攝像機鏡頭面前的時候,所有的焦躁和忐忑都平復了下來,視線紛紛落在了藍禮身上,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藍禮的一舉一動。
作爲萬衆矚目的焦點,藍禮卻渾然未覺,西區和百老匯的經驗養成了心無旁騖的專注與集中,這對於表演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看着全神貫注的藍禮,劇組工作人員漸漸安心了下來,他們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信念:只要藍禮站在鏡頭面前,那麼所有一切都將順利起來,不僅僅因爲egot,還因爲這段時間劇組工作的近距離合作。
“……”藍禮可以注意到劇組內部那一股低迷而混亂的氣氛,環顧四周,看了一圈,那一雙雙飽含熱情的視線透露出了太多太多的情緒,但藍禮此時卻沒有精力安慰他們,只是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看向了達米恩,“我們可以開始了。”
達米恩懵懵懂懂地點點頭,轉身就開始招呼起來,待所有人都準備就緒之後,隨後就正式宣佈了開機。
這一次,藍禮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整場戲份的拍攝依舊行雲流水、依舊敬業專注、依舊完美無缺,彷彿之前的身體問題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般,彷彿之前的精疲力竭以至於陷入半昏迷也從來都不是問題一般,達米恩更是讚不絕口,不僅順風順水地完成了當天的拍攝任務,甚至還提前了一個多小時。
就連魯妮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藍禮依舊是那個藍禮,並不是電影或者小說裡所講述的那般,打通了任督二脈又或者是挑斷了手筋腳筋,瞬間就達到了巔峰或者低谷,一夜之間就出現了量變到質變的轉換;嚴格來說,魯妮就連一些細節的變化也無法挑出來,就好像……就好像什麼變化都沒有。
這似乎不太正常。
因爲魯妮可以感受到,進入休息室之前和離開休息室之後,藍禮的情緒和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僅僅是因爲她的出現或者他們的關係,還有其他東西,看不見摸不着卻真實存在的東西,可能是一種氣場,可能是一種情緒,可能是一種狀態,着實難以描述,但……但魯妮知道事情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所以,這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但可以肯定的是,藍禮依舊是那個藍禮,全心全意撲在表演之上的藍禮。
當天戲份全部拍攝完畢之後,魯妮並沒有跟隨着藍禮共進晚餐或者是前往酒吧又或者是徹夜長談,相反,他們還是按照平常的節奏,魯妮離開了劇組,而藍禮回到了公寓——
“爆裂鼓手”拍攝完成之前,藍禮顯然需要持續保持心無旁騖的狀態。
就連熙熙攘攘圍堵在茱莉亞音樂學院外面的記者們也沒有能夠打亂藍禮的節奏。
面對記者的圍追堵截,藍禮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做出迴應,在內森以及貼身保鏢的掩護之下,落落大方地離開了記者包圍圈,沒有做任何停留,隨即就揚長而去。
耍大牌?
如果記者們要如此譴責藍禮,他也坦然收下,不會辯解也不會嘲諷,甚至不會迴應。因爲他就是在耍大牌,這就是事實。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保持持續專注力,跟隨着安德魯心態的變化都走向突破口,緊繃到了極致之後整個人都徹底分崩離析,但重新整理自己之後,他還是完成了蛻變,“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句話對於安德魯來說着實是金玉良緣,當他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突破和升級也就隨之而來了。
此時此刻,記者們恰恰是藍禮放在最後思考的對象。
他不在乎新聞稿件到底如何撰寫,也不在乎媒體記者的怨聲載道能夠有什麼影響,更不在乎普羅大衆改變對他的良好印象……重生以來如此多年,他終於掙脫了束縛,終於取得了突破,終於改變了心態,他不希望也不願意浪費自己的精力在那些永遠都不會滿足的記者身上。
比起記者來說,他還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考慮。
被拋棄在原地的記者們苦苦守候了六個小時,卻只看到了藍禮的後腦勺,哪怕是隻言片語都沒有拿到,所有人都是滿臉錯雜、一言難盡的表情。眼神之中流露出了錯綜複雜的情緒,着實難以分辨,到底是憤怒還是鬱悶,到底是憋屈還是哀傷。
但對於藍禮來說,那些都不重要。現在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
“爆裂鼓手”的最後一場高/潮戲份,同時也是安德魯“弒/父”的戲份。
這就是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