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迪塞爾正在使盡渾身解數,試圖說服重病患者部門門口的工作人員,希望能夠進入其中探望保羅;但他不是孤身一人。
在迪塞爾的身後,跟着兩名記者——他們的脖子之上都掛着專業相機,神態大方、神情坦然,可以明顯地察覺到老練和老成的氣質。
僅僅只是視線一掃,藍禮就已經知道迪塞爾的算盤了。
無非就是拍攝一點照片,然後再接下來的日子裡,一點一點把消息透露給媒體,然後表達自己對保羅的緬懷之情,將兩個人的好兄弟好朋友情誼反反覆覆炒作一番。
於道義來說,迪塞爾的做法無疑能夠贏得大部分普通網友的支持,即使小部分網友可能認爲他在炒作,但礙於保羅的危險情況,估計也不會有人指出來,更何況,“速度與激/情”劇組的其他主要成員們也都紛紛在推特之上表達了自己的感想,只不過沒有迪塞爾那麼詳細罷了。
於形象來說,過去大半年時間,迪塞爾與道恩-強森、傑森-斯坦森的負面新聞着實帶來了諸多負面影響,現在迪塞爾強調他與保羅的情誼,只需要把“十二年風雨相伴”的梗拋出來,他就能夠立於不敗之地了,並且還能夠無形之中把道恩、傑森兩個人疏離孤立起來。
越是危機時刻,就越是需要“展現”。
俗話說得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有苦吃。
像迪塞爾這樣,人們纔會感嘆迪塞爾和保羅的感情深厚,卻不會有人追究着迪塞爾的目的,這就是名利場所謂的“患難見真情”;但人們卻很少很少知道,那些表面功夫簡單,而真正能夠知冷暖的舉動卻不是流於表面的那些。
迪塞爾的這一步,不可不說高明——
就好像昨天,如果科迪和迪塞爾起衝突,迪塞爾只需要一直委曲求全,人們自然就會站在他那邊,只會認爲科迪蠻不講理、不知好歹;現在也是如此,如果藍禮將迪塞爾趕出去,那麼藍禮就是那個破壞迪塞爾照顧好友的冷麪閻羅。
不知道這是迪塞爾自己的主意,還是國際創新管理公司的主意,但可以肯定的是,迪塞爾早就已經算計好了。
只是,迪塞爾卻沒有預料到,藍禮早就防備了這一手。
不是專門針對迪塞爾,而是針對所有媒體記者,更爲準確來說,針對那些無孔不入的狗仔隊。
秉持着“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藍禮和醫院完成了溝通,自掏腰包地安排了保安人員看守到各個門口關卡,除了保羅家人之外,其他任何閒雜人等都不允許進入探望,如果出現陌生人前來拜訪,那麼保安人員就必須第一時間徵求保羅家人的同意,否則絕對不準放行。
不僅僅是保羅的病房,就連整個重病患者特別部門都全面覆蓋。藍禮嚴嚴實實地構建了一個銅牆鐵壁,就連一支蚊子都飛不進去。
至於記者?
那就是白日做夢!
藍禮靜靜地站在原地,就這樣看着迪塞爾表演,怒火就這樣一點一點燃燒起來。
如果放在平時,以藍禮的個性,他肯定是直接離開,反正事情已經全部安排好,層層疊疊地閘門確保了迪塞爾是不可能得逞的,至於迪塞爾想要在外圍瞎折騰,那麼藍禮也沒有時間和精力阻止那些魑魅魍魎作妖作秀。
但今天,藍禮卻沒有離開。不僅沒有離開,而且情緒還開始汩汩沸騰起來。
厚顏無恥,這就是藍禮腦海裡唯一的想法。
昨天,迪塞爾就已經玩弄了一把伎倆,而當時保羅還正在手術之中,藍禮之所以阻止科迪,只是想要把所有精力全部都集中在保羅身上而已;今天,迪塞爾居然還準備故技重施,甚至是得寸進尺?
要麼就是迪塞爾太過聰明,把所有可能性都算計在內,包括了藍禮的怒火,提前佈置好陷阱等待着藍禮發難——如果藍禮視若無睹,那他們就相安無事,而如果藍禮插手了,那麼他就順勢把藍禮也拉下水,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這纔有恃無恐。
要麼就是迪塞爾太過愚蠢,把所有人都當傻子,想當然地認爲自己就是太陽就是中心,整個宇宙都圍繞着他公轉。只需要哄哄謝麗爾-克拉布特裡,還有對名利場不諳世事的凱萊布和科迪,就可以在醫院裡肆無忌憚地爲所欲爲,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但不管迪塞爾的算盤是怎麼回事,他都錯了。
“你是認真的?你是認真的!你把你的領導呼叫過來,我需要投訴!我只是希望拜訪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甚至不斷妥協不斷讓步,但你們卻始終阻止我!我懷疑!你們是不是耽誤了保羅的後續治療,沒有給予保羅最好的服務待遇!我要投訴!”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保羅出了什麼事情!你們故意隱瞞?我要告訴保羅的父母和其他家人!你們正在枉顧病人的權利,你們正在殘害人權!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就此罷休!你把你的上司呼叫過來!投訴!我要投訴!”
“保羅是我的兄弟!親兄弟!你們沒有權利阻止我!”
一出好戲。
真的是一出好戲,藍禮怒極反笑,甚至還有閒情逸致開始欣賞眼前這一出精彩絕倫的好戲,指鹿爲馬、黑白顛倒,大概也就是如此了,不明所以的吃瓜羣衆肯定會站在迪塞爾那一邊的,可是當藍禮聽到那口口聲聲的“兄弟”時,卻忍不住就想要發笑。
“我怎麼不知道,保羅還有第三個兄弟?”
藍禮面帶微笑地開口了,如果馬修-鄧洛普或者安德烈-漢密爾頓在這裡,他們就知道,真正的危險時刻來臨了,當藍禮暴怒的極致時,就是這個模樣,任何人——真正意義上的任何人都絕對不能輕易招惹藍禮。
但顯然,外人卻無從得知。
站在迪塞爾身後的兩名記者率先看到了藍禮,他們的臉色都稍稍變了變,有些難看。昨天在醫院門口以及家屬休息室的兩次鋒芒畢露,藍禮讓所有記者們都深深感受到了來自上位者的絕對碾壓和絕對霸道,那是讓人無法反抗的一股強大氣勢,再次讓人感受到了階級的力量。
兩名記者一前一後拍了拍迪塞爾的肩膀,打斷了迪塞爾的怒火。
“什麼!”迪塞爾現在情緒有些失控,不經意間就怒吼了一句,但下一秒,他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藍禮。
第一反應,心情微微一緊;第二反應,喜悅油然而生——藍禮上鉤了,如果能夠將藍禮引到陷阱之中,經過精心安排,不僅能夠讓藍禮灰頭土臉,而且還能夠解決迪塞爾在環球影業內部的危機局面。
迪塞爾連忙收拾了一下情緒,故意拉下臉來,試圖進一步激化矛盾:他需要激怒藍禮,讓自己成爲受害者。
“什麼?”同樣一個詞彙,迪塞爾表達出了不同的意思,這一次是挑釁藍禮。
藍禮嘴角的弧度輕輕一揚,“你正在尋找他的上司,現在他的上司就站在你的面前,有什麼情況需要投訴,儘管開口。”
面面相覷。
迪塞爾和兩名記者都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情況,迪塞爾連忙給兩名記者使眼色,緊接着他自己率先站了出來,“你沒有這樣的權利!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你不能阻止保羅的朋友前來探病。”
“但我可以阻止記者前來探病。”藍禮卻根本沒有理會迪塞爾,視線落在了那兩名記者身上,“還記得我昨天說過什麼嗎?如果沒有聽說過,需要我現在再重複一遍嗎?我說過!任何記者都不允許前來醫院打擾保羅或者其他所有病患的休息!任何!記者!”
一字一頓!藍禮的話語重若千鈞地傾吐出來,他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該死的記者!見鬼的記者!陰魂不散的記者!難道在生命面前,他們就連一點尊重都沒有嗎?他們的底線、他們的良知已經全部都被狗吃了嗎?
兩名記者的腳步都雙雙後退了半步,在藍禮的駭人聲勢之下,心生怯意,即使是迪塞爾守護在他們身前都無法帶來任何安全感,只覺得自己似乎成爲了獵物,那種危險氣息從四面八方洶涌地包圍過來。
迪塞爾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氣勢轉換,他連忙往前踏了一步,阻擋在了兩名記者面前,與藍禮展開了面對面的對峙,“他們是我的朋友!”
“那麼,保羅又是什麼?”藍禮的聲音反而低沉了下去,如同悶雷一般在喉嚨之中翻滾着。
迪塞爾的氣勢不由就矮了一截,“我有權利探望保羅!我也有權利帶着我的朋友來探望保羅!現在所有人都在擔心着保羅,大家有權利知道保羅的現狀!”說着說着,迪塞爾的氣勢就重新回來了,再次挺直了腰桿,“你沒有權利!你沒有權利阻止保羅的粉絲們瞭解他現在的情況!”
“滾出去!”
藍禮直接打斷了迪塞爾的話語,擡起右手指着逃生樓梯的方向,沉聲說道。
迪塞爾微微一愣,顯然沒有預料到藍禮的蠻不講理。
但藍禮卻根本沒有給迪塞爾更多糾纏的機會,稍稍揚起了聲音說道,“滾!出!去!”
“憑什麼!”迪塞爾挺起了胸膛,直挺挺地撞擊了上去。
“崩”,理智的琴絃終於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