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戰爭”正式開拍了,整個劇組猶如一臺縝密的儀器運轉了起來。
但是經過第一週的拍攝之後,藍禮反而清閒了下來。因爲尤金的戲份在第一集登場之後,第二集和第三集都完全沒有出場,一直到了第四集也僅僅只是露面一下,要到第五集時,尤金纔會以新兵的身份加入如火如荼的太平洋戰爭,進入漫長而艱苦的拉鋸戰。
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裡,藍禮都沒有工作任務在身,僅僅只是隨着劇組四處移動。這讓藍禮第一次體驗到了拍戲的真諦:“拍戲,就是等待”,這句話是來自詹姆斯的,羅伯特-萊齊的飾演者。
在拍攝過程中,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待之中度過的,即使主角也是如此。不僅因爲每一場戲的佈景和籌備都需要花費大量時間,而且每一場戲份都需要劃分分鏡頭進行拍攝,不同演員、不同角度、不同距離,一場戲在沒有出錯的情況下,也需要七、八次才能拍攝完成。
所以,等待是每一位演員的必修課,這與藍禮想象之中的劇組生活可是相去甚遠。
事實上,這段時間裡藍禮沒有工作,他完全可以放假休息,雖然說整個劇組都在澳大利亞,但他願意的話,可以到黃金海岸線去溜達一圈再回來。不過經過考慮之後——藍禮曾經真的考慮過這個選項,他還是決定留下,原因很簡單,“太平洋戰爭”。
這套劇集十分特別,時間跨度超過兩年,真實地描述了美軍在太平洋與日軍的周旋,經歷過大大小小無數場生死戰役,可以說,每一個夜晚、每一次遭遇對於士兵的影響都是難以估量的。
藍禮可以選擇去度假,但他就將會脫離整個戰場的真實感,而且時間跨度的斷層也會對錶演有所影響。本來他就生活在和平年代,對戰爭的瞭解全部來自於影像和文字,始終無法真正地感受到戰爭對於士兵們不可磨滅的影響,如果他現在再偷懶的話,那麼成爲演員也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藍禮不僅選擇留在了劇組,而且和其他演員們一起經歷了艱苦的拍攝,風裡來雨裡去,真正地感受到每一場戰役所帶來的考驗。
比如說,兩週之前,藍禮和喬恩-塞達、詹姆斯-貝吉-戴爾等演員在暴雨傾盆的泥濘之中躺了足足四十九個小時,不眠不休,至於洗澡就更加是奢望了。那種體力極限之中依舊要奮力拼搏的考驗,僅僅用想象是體會不到的;那種精疲力竭之下依舊要擔心命懸一線的恐懼,僅僅聽別人描述是無法理解的。
額外的收穫就是,藍禮着實在劇組認識了不少朋友,同甘共苦的經歷讓他們輕易就找到了共鳴,這對於身爲新人的藍禮來說,的確是融入劇組最快捷最有效的方式。同時也使得理查德那羣人的孤立和排擠沒有能夠實現。
九月份就快走向尾聲的時候,藍禮終於再次披掛上陣,因爲尤金正式登陸了戰場,這也意味着他不再是陪襯,而逐漸接替前半段羅伯特-萊齊的位置,成長爲整套劇集的第一主角,肩挑大樑。
轉眼之間,“太平洋戰爭”劇組已經拍攝了四個多月,他們剛剛抵達澳大利亞時,這裡還是冬天,現在已經進入了夏天。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將會第一次度過夏天的聖誕節。
“所有人都找好掩體,剛纔已經劃定了爆炸範圍,不要超過範圍線,再次提醒,不要超過範圍線!提前找好掩體,然後按照路線前進!”
特效小組的組長拿着揚聲喇叭大聲地呼喊到,其實過去四個月裡,他們經歷了大大小小的爆炸已經上了兩位數,演員都並不陌生。
不過,今天要拍攝的這場戲卻比較特別,因爲是在一個空曠的操場上,附近雖然有許多廢墟掩體,但戲份的內容卻是軍隊被卡在了半路上,在完全空曠的情況下,遭遇了爆炸——來自友軍的空襲,因爲情報的時間誤差,導致友軍執行了毀滅性空襲,演變成爲一場災難。
由於是空地,所以爆炸控制就更加困難,尤其是演員們還必須在爆炸過程中橫穿廣場,特效小組也是嚴陣以待,爲了這場戲,前後已經排練演算了五天時間。
“菜鳥,菜鳥。”耳邊傳來詹姆斯那戲謔的聲音,自從第一天之後,這個外號就跟隨着藍禮了,即使劇組所有演員都對藍禮的演技讚不絕口。不過,暱稱也就代表着藍禮真正地被大家接受了。
藍禮正在整理肩帶,他是迫擊炮手,背上的迫擊炮就是他的武器,伴隨着整個拍攝過程,不過今天手上還多出了步槍,所以他需要調整一下姿勢,頭都沒有回,藍禮就回到,“唐璜,有屁快放。”“唐璜”就是詹姆斯的外號,自詡風/流的情種。
“我和你打賭,大眼睛等會肯定會摔倒。”詹姆斯的話語頓時惹得“大眼睛”拉米不滿地抱怨起來,“嘿!我纔沒有那麼笨拙好不好!我敢保證,今天我肯定不會出狀況!”
藍禮抱着自己的步槍,左右看了看,確認了一會前進的路線,“唐璜,我和你打賭,大眼睛肯定會被擊中,土塊正中腦門!”在爆炸之中穿行,雖然他們都不會受傷,但是被爆炸物波及到是在所難免,即使是爲了真實感也必須如此。
“菜鳥!”拉米不甘心地嚷嚷道,但卻拿詹姆斯和藍禮兩個人沒有辦法,只能鬱悶地握了握拳,“我絕對不會!”
詹姆斯和藍禮兩個人卻直接無視了拉米的雄心壯志,議論着三天之內到底能不能把這場戲拍攝完畢,拉米一個人孤零零地被拋棄在旁邊,如此場景惹得旁邊其他演員們都哧哧地笑了起來。然後耳邊就傳來了場記的聲音,“所有部門準備。”
藍禮中斷了交談,放緩了呼吸的節奏,精神高度集中起來,再次進入拍攝節奏。
聽到爆炸聲之後,尤金就彎着腰按照既定的路線奔跑起來,漫天飛舞的沙塵模糊了視線,時不時可以感受到土塊砸到身上,耳邊傳來密集的槍擊聲,腳底下的廢墟被濺起了一整排的彈孔——顯然空中正在密集襲擊,這讓他不得不開始尋找掩體暫時躲避風頭,那密不透風的攻擊讓他好像在刀尖上礦狂舞般,一個疏忽就可能導致命喪於此。
可他卻根本沒有時間思考死亡的威脅,一片空白的大腦響徹着警鈴的預報聲,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可以感覺到岌岌可危的恐懼,這卻讓他的腳步越發沉穩起來,再次從掩體之中出來,連滾帶爬地繼續前進,心臟的跳動和呼吸的節奏在這一刻都失去了意義。
“卡!”
爆炸聲和槍擊聲突然就停了下來,戴維的聲音通過喇叭在整個空地上空迴響着,“原地就位,所有人,原地就位,接下來拍攝羅伯特回去的鏡頭,攝像組更換角度,演員們原地就位!”
藍禮的肩膀微微鬆懈了下來,其實相對而言,戰爭場面的拍攝是更加簡單的,因爲在槍林彈雨之中,演技需要的不是細膩和深度,而是真實,依靠着身體本/能配合道具組、特效組、攝像組工作,這就足夠了。真正困難的,是戰鬥結束之後,沉澱下來的戲份,這也是“太平洋戰爭”區別於“兄弟連”的部分,大量的心理刻畫和人物探索,這對演員和導演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啊!”一個尖叫聲突然就從嘈雜聲之中躥了出來,尖銳地滑過天空,所有人齊刷刷地朝着聲音來源看了過去,然後藍禮就看到距離不過五步遠的地方,拉米整個人痛苦地爬在地上,雙手捂住嘴巴,看起來好像受傷了。
“梅里爾倒下,梅里爾倒下!”藍禮立刻揚聲喊道,以拉米在劇中的角色名字來呼喚,同時快步跑了過去,“夥計,你沒事吧?”雖然爆炸的分量都是經過精心計算的,但誤傷還是在所難免,而且拍攝戰爭場面,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傷。
拉米雙腳用力地提着地板,濺起了一片土壤,但他依舊沒有出聲。
藍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至少沒有看到血跡,這是一個好跡象。隨即,藍禮就看到拉米一直衝着他使眼色,藍禮不明所以,“怎麼了?你到底是受傷了還是意外摔倒?”
拉米的表情越來越着急,鬆開了雙手,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呻/吟,但還是咬緊牙關說道,“我沒事,我沒事,不要讓大家過來,不要……”
信息太少了,藍禮沒有領會拉米的意思,“讓醫生過來檢查一下吧。”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劇組工作人員和其他同僚演員們已經紛紛跑了過來,關切地詢問起情況。藍禮只能擡起頭解釋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情況,拉米突然就摔倒,然後呼痛,醫護人員過來檢查一下吧。”
詹姆斯在藍禮身邊蹲了下來,關切地詢問到,“拉米,你沒事吧?”平時開玩笑,本身就是關係親密的表現,遇到情況,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加着急。
藍禮皺起了眉頭,就在上個月,他的手臂脫臼、腳踝扭傷,雖然都不是大問題,但因爲手臂的問題也休息了兩天。看拉米現在的情況,着實不妙,他一直趴在地上,這幾分鐘過去了,他沒有翻過身來,更沒有辦法站起來,似乎十分嚴重的樣子。
再次掃視了一番,藍禮試圖看看到底是不是外傷,還是怎麼回事……然後,藍禮就看到了一個異樣的小細節——那是什麼,插在拉米的屁股肉上,看起來好像是一根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