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拿着手機,視線在街道邊掃描着,然後就看到了站在街頭瑟瑟發抖的保羅
寒冬二月的紐約,狂風肆虐,冰冷刺骨,天寒地凍,但保羅僅僅只是穿着一件單薄的t恤,外面裹着一件深棕色的工裝外套,不要說保暖了,就連基本的禦寒都做不到,他站在原地不斷跺着腳,脖子縮到了衣領裡,試圖尋求一絲溫暖。
“保羅,四點鐘方向,黃色出租車,我把窗戶打開了,你看到了嗎?”藍禮對着電話說道,
保羅左右看了看,一下就看到了停靠在街邊的出租車,亢奮地揮了揮手,順着斑馬線就跑了過來,一路小跑着過來,鑽入了車子裡,那歡快的笑聲傳入藍禮的耳朵裡,卻是在輕輕顫抖着,“耶穌基督,紐約真的是另外一個世界!簡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雖然是在抱怨,但保羅的聲音始終保持歡快,透露着些許陽光,在這冰雪氛圍之中更顯突兀,尤其是對比他的狼狽不堪,着實是太過違和,以至於讓人忍俊不禁。
“麥迪遜大道、東九十七街。”藍禮對着出租車司機說道,然後出租車就再次出發,藍禮這才轉頭看向了保羅,“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保羅用力搓着自己的雙手,藍禮連忙將放在旁邊的兩杯熱咖啡拿了過來,遞給保羅。保羅也來不及道謝,拿起一個杯子,那滾燙的溫度讓他發出了舒服的嘆息聲。
雖然剛纔在電話裡,保羅就說了,幾乎感受不到腳趾頭了,藍禮這才臨時購買了滾燙的熱咖啡;但實際看到保羅時,情況還是超出了預料,保羅簡直狼狽得不行,就連居住在地鐵站裡的流浪漢都沒有如此糟糕。
“紐約真是好好地給我上了一課。”保羅暢快地笑了起來,面對如此情況,他自己也覺得無比搞笑,“下週就是哥譚獎了,我想着,過來紐約給你一個驚喜,這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計劃一切都很順利,我原本打算直接到先驅村莊去……是叫這個名字吧?”
保羅求證地看了看藍禮,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他才繼續說下去,“到先驅村莊去,吃一頓飯,和那裡的酒保聊聊天,然後再給你打電話。但沒有想到,地鐵上,我的整個揹包都被偷走了,我的錢包、我的銀行卡、我的衣服,全部都沒有了。”
“整個揹包?”雖然說,紐約的小偷搶劫問題一向都無法根治,地鐵上丟東西着實再常見不過了;但像保羅這樣,整個揹包都丟了的,着實少見,“你確定不是搶劫?”
保羅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把揹包放在了旁邊,然後和一位中年女士聊了起來……”話語還沒有說完,保羅就注意到了藍禮眼神裡無語的光芒,他連連申辯到,“我必須強調,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士,就好像我的母親一樣,而且,她十分健談!只是,等我回過頭的時候,揹包就已經不見了。”
藍禮不由扶額。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紐約和洛杉磯的不同。
在洛杉磯,公共交通幾乎是沒有人搭乘的,不是嫌棄,而是因爲太不發達了,一輛公車要等一個小時,而且還不一定能夠直接抵達自己的目的地,所以私家車是人們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
但是在紐約,大衆交通卻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尤其是地鐵,龍蛇混雜的環境之中,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幸運的是,我當時拿出了手機,正在向女士展示之前我們衝浪的照片,所以,我還保留了手機。這也是我身上唯一的物品了。”保羅燦爛地笑了起來,露出了整齊潔白的牙齒,心情絲毫沒有收到影響,那一幅樂觀積極的模樣,讓藍禮也是不由莞爾。
難道保羅從來沒有想過,那位女士和小偷可能是一夥的嗎?
不過,藍禮沒有把這個猜測說出來,事已至此,沒有必要一直糾結在那上面。“你到警/察/局報案了嗎?”
“沒有必要,我的揹包裡其實沒有什麼,不過幾十塊現金而已,然後就是兩套換洗的衣服。我已經打電話把信用卡凍結了,不會有進一步損失的。”保羅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等之後回去洛杉磯,再重新申請一張駕照就可以了。”
藍禮點點頭表示了贊同。
雖然保羅沒有詳細說,但藍禮可以聽得出來,保羅就是專程過來支持他的。
哥譚獎,全名爲哥譚獨立電影獎,這是美國獨立電影界最重要的獎項之一,僅次於聖丹斯,但從某種角度來說,卻又比聖丹斯更加值得關注,也更加專業。
聖丹斯是電影節,各種作品參展,這纔是主旋律;而哥譚獨立電影獎則是頒獎典禮,評選對象有着嚴格的要求,一定是獨立電影,投資成本不能超過六百萬,大部分電影都是隻在藝術院線上映的,甚至還有從來不曾上映過的作品。
簡單總結就是,旨在嘉獎獨立電影界值得關注的作品。
就連獎項設置都透露着一股獨立的氛圍,最佳影片,最佳紀錄片、最佳羣戲表演、最佳突破導演、最佳突破演員,最佳未上映電影。
今年,“活埋”順利入圍了最佳影片、最佳突破演員兩個獎項的爭奪。
哥譚獨立電影獎雖然有頒獎典禮,但一不直播、二不向媒體開放,僅僅只有提名者們以及獨立電影界裡活躍的電影人們可以接到邀請,參加人員甚至不超過一百五十人,最終只是向媒體公佈一個得獎名單而已。但其專業和權威,卻絲毫不遜色於聖丹斯。
由於頒獎典禮就在紐約,藍禮將會抽空出席,與獨立電影節的資深人士們結識一番。
最佳突破演員的獎項之中,藍禮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熱門人選,他和詹妮弗-勞倫斯之間的年輕一輩爭奪,着實吸引了不少話題。保羅專程從洛杉磯趕過來,就是爲了給藍禮加油助威。
看着眼前狼狽不堪的保羅,嘴角的笑容不由就落入了眼底,“我們現在要不要先去商店裡,給你買一件禦寒的衣服?你這個模樣,室外什麼地方都去不了。”
洛杉磯的冬天,溫暖如春,從小在加州長大的保羅,根本就沒有切身體會到冬天的陣仗。
保羅卻是一點都不着急,看着窗外,“進入室內之後就好了,我們現在在去哪兒的路上?”
“西奈山醫院。”藍禮並沒有掉頭回去,剛纔接到電話之後,停下了滑板,臨時攔了一輛出租車他總不能讓保羅也一起滑滑板吧?“你可以先搭乘出租車,到我家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今天志願者的工作完成之後,晚上我們再到先驅村莊去。”
“志願者,那是幫助病人的義工嗎?”保羅的眼睛變得明亮起來,“我有緊急醫療技術員的資格認證,我應該可以幫得上忙。你介意我一起過去嗎?”
藍禮微微愣了愣,隨即就開懷地笑了起來,“當然不介意。更爲準確來說,十分歡迎。你應該知道,我們總是短缺人手的。”保羅深感認同地點點頭,“你有緊急醫療技術員的資格認證?”
“去年海地發生地震的時候,我們一羣朋友組織了一支專業救援隊,趕往當地幫忙。後來又前往了智利、印度尼西亞等地。回來之後,我就考了資格證。”保羅輕描淡寫地說道,然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在真正需要幫忙的時候,沒有人希望自己站在旁邊,什麼忙都幫不上,不是嗎?”
藍禮認真地點點頭,用輕快的聲音調侃着回答到,“我沒有辦法反駁。”
說話之間,出租車已經抵達了目的地,藍禮和保羅兩個人走下車,徑直朝着醫院方向走了過去。
走進醫院大門,藍禮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打招呼,一樓電梯門口的混亂景象就映入眼簾,一名女士直挺挺地就倒了下來,站在旁邊的護士急忙伸手去抓住她,可是地心引力着實太強,而且那位女士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所有重量轟然倒塌,護士根本就支撐不住。
電梯門口有一臺輪椅正在走出來,上面坐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看到了昏倒的女士,試圖伸手去幫助她,但卻根本站不起來。
老人身後還有一名年輕女士推着輪椅,她試圖繞過去,結果卻撞到了懸掛在輪椅後方的吊瓶上,連帶着輪椅也撞了出去,她整個人頓時流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手忙腳亂地去穩住吊瓶。
與此同時,輪椅往前推了推,卻又撞到了門口的那名昏倒女士,被卡住了,往前慣性導致老人開始往前撲倒,岌岌可危。
整個場面一片混亂。
藍禮和保羅兩個人也來不及打招呼,立刻就跑了過去,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視線,藍禮就朝着老人跑了過去,保羅則負責那名女士。
藍禮整個人跪在地上,用懷抱支撐住老人,但老人整個身體的重量壓下來,藍禮的站姿十分別扭,根本不好發力;而且他不知道老人到底是什麼情況,不敢輕易發力,只能勉強支撐着,避免情況更加糟糕。
站在旁邊的保羅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位女士的下墜趨勢已經無法避免,保羅沒有辦法力挽狂瀾,只能是抱住女士,然後緩緩地把女士放到在地面上,避免受傷。
雖然知道這十分不合時宜,但如此場景着實有些喜感,朋友專程前來拜訪,結果兩個人沒有客套也沒有寒暄,甚至沒有詢問彼此最近這段時間的收穫和近況,然後就前往醫院,一言不合就開始忙碌了起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