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滿臉無辜的藍禮,保羅-沃克不由就愣了愣,有那麼一秒的時間,他自己也下意識地相信,藍禮和剛纔的混亂無關。保羅所認識的藍禮,絕對不可能做鬼臉,形象完全不符合,即使是現在,保羅再次回憶一下,那個鬼臉的印象也模糊了起來,保羅甚至還懷疑:難道剛纔是自己的錯覺?眼花了?
保羅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唐納德一個人百口莫辯,最後只能是滿臉鬱悶地垂下腦袋,雙手插腰,無語地嘟囔着,“怎麼就沒有人看見呢?”然後連連搖頭,“怎麼就沒有人看見呢!”那無可奈何、明媚憂傷的模樣卻是讓其他演員們也都哧哧地笑了起來。
唐納德擡起頭來,看着在旁邊看戲的卡雅、亞歷山大和託尼,還有拉米,惡狠狠地磨着牙齒,抱怨地說道,“接下來就輪到你們了!”可這句話卻讓他們笑得更加歡樂了,一副擺明了不相信的模樣。
不對,亞歷山大除外。那雙眼睛裡得逞的光芒正在閃爍着。
笑聲持續了一小會,漸漸平復下來,演員們收拾好情緒,再次投入拍攝。亞歷山大又一次從頭開始,展現出自己身爲鐵血士官的風采,但站在藍禮斜後方,同時也是鏡頭之外的拉米第一個就忍不住了——
只見藍禮雙肩微微往外張了張,並不明顯,看起來就好像獵鷹的翅膀稍稍隆起了一般;雙膝微微彎曲着,然後呈現出一個怪異的角度,膝蓋小弧度地往外一張一合、一張一合。整個姿勢說不出的怪異,看起來像是鴕鳥下蛋,又像是小狗抖腿,還像是禿鷲捕獵,尤其是當脖子緩緩地、緩緩地往前伸,猶如響尾蛇探出舌信子一般,動作的詭異程度達到了巔峰。
悄無聲息地,藍禮的整個動作一點聲響都沒有,如果不是刻意觀察,根本就沒有人發現。比如說此刻,拉米下意識地看向了藍禮,這才注意到了異常;但其他工作人員都全神貫注地關注着場內的拍攝,視線齊刷刷地朝前,只有少數三、四個人開小差時無意中看到藍禮的動作,然後就一副見鬼的驚愕表情。
拉米終於再也忍不住,低下頭,悶悶地笑了起來,可是爲了不出聲,緊緊地咬住下脣,憋得着實太過辛苦,以至於肩膀開始抖動起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拉米不在鏡頭之內。
可是,此時站在鏡頭裡的卡雅和唐納德就不好受了,他們的視線毫無阻擋地就可以看到藍禮,並且還可以越過藍禮的左肩,看到站在後面的拉米,憋笑憋得着實太辛苦了。終於,有人破功了,不是卡雅,也不是唐納德,而是託尼。
“哈哈!”託尼那粗獷沙啞的笑聲響了起來,然後卡雅和唐納德也終於忍不住,抱着肚子放聲大笑起來,卡雅依靠着上下鋪的牀架子,雙腿發軟;唐納德則是笑得直接滾到了牀底下,蜷縮成爲一隻蝦子。
保羅、亞歷山大和威爾等人則是滿頭問號——藍禮的動作幅度太小,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不僅僅是他們三個,大部分工作人員也都是一頭霧水,看着少數幾個人笑到沒有朋友的癲狂,不知道應該做出如何反應。
藍禮此時已經恢復了正常,有人朝着他投來了視線,結果藍禮也是攤開雙手,滿臉疑惑,“他們怎麼了?他們是不是鬼魂上身了?”大家都在面面相覷,可是那幾個“當事人”卻笑得喘不過氣來,唐納德甚至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重點不在於動作本身,而在於這個動作是藍禮做出來——平時看起來一貫儒雅的藍禮,形象紳士禮儀到位的藍禮,老練沉穩從容不迫的藍禮!如此低俗的動作,放在藍禮身上完全格格不入,這纔是真正的鬼上身!
當然,笑點打開之後,就停不下來了。今天從第一場戲開始,笑容就在劇組瀰漫,持續不散,一點點幽默就會被無限放大。所以,人們總是說,笑容是會傳染的,幸福分享開來之後,將會成倍;而悲傷分享之後,則會減半。
此時此刻,唐納德也意識到了這是藍禮的報復。表面看起來相安無事,結果卻在實際工作之中耍寶。這一點都不像是藍禮,卻不得不承認,正是這種反差,效果驚人,即使是唐納德這樣的喜劇演員也甘拜下風。
第三次開拍之後,大家都學乖了,視線開始避開藍禮。這不是難事,因爲這場戲大家的視線需要集中在法瑞爾身上,完全可以明目張膽地迴避藍禮所在的方向。但事實證明,他們都太天真了。
保羅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專注於亞歷山大的身上,但視線餘光卻總是可以看到一個身影正在……跳舞,是的,正在跳舞。誰能夠想象得到藍禮跳舞是什麼模樣?不是華爾茲那樣的交誼舞,也不是踢踏之類的舞臺劇表演,而是肢體搞笑的那種,恐怕絞盡腦汁也想不到。
即使理智在呼喊着,不要轉頭看過去,但保羅還是沒有能夠忍住,在意識到之前,視線就已經轉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留下心理傷痕的一幕:
藍禮雙手規規矩矩地交叉放在身前,雙腳卻大喇喇地叉開,然後沒有規律地開始扭動腰部,整個身體順應着難以捉摸的節奏開始舞動起來,根本分辨不清楚這是嘻哈,還是桑巴,但可以確定的是,那亂舞的姿勢搭配上沒有表情的面孔,製造出了強烈的不協調視覺效果。
這,這不是他所認識的藍禮-霍爾,保羅有種想哭的衝動。
但如果僅僅只是如此,保羅也只是錯愕而已,笑容暫時還可以憋得住,可隨即就發現,藍禮不是一個人。
詹妮弗-勞倫斯今天沒有拍攝任務,她一直站在攝像機的後方,觀看着拍攝。前後多次爆笑如雷的出錯場景,詹妮弗也是一直在觀察着,卻始終一無所獲。突然,詹妮弗就看到了身高矮了一大截的藍禮,她頓時滿頭霧水,探頭看了看,這纔看到了那上下半身截然不同狀態的藍禮。不得不說,藍禮隱藏得真是太深了。
詹妮弗也一溜煙繞了過去,跑到了藍禮身邊,然後……開始亂舞。詹妮弗的舞蹈動作可就沒有那麼矜持了,雙手張牙舞爪,表情各種搞怪,絲毫沒有淑女形象地做出了各式各樣扮醜的姿態,甚至還將雙手放在了胸前,不斷前後扯動着,就好像壓泵一般,然後胯下激烈地前後搖擺着,一頭長髮就像是瘋子一般舞動起來。
重點是,現場沒有音樂。
詹妮弗和藍禮那瘋子般的舞姿,終於吸引了周圍所有的視線。亞歷山大的臺詞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裡,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的兩個神經病,話語直接被切了一半,下巴脫臼,就連動作都僵硬在了半空中,然後卡雅笑得聲音都直接吞了下去,發出了詭異的聲響。
保羅也終於沒有能夠忍住,捧腹大笑。腹肌都已經笑得僵硬發疼了,但依舊停不下來。
整個劇組都進入了錯愕模式,不敢置信地看着藍禮和詹妮弗——他們平時不是這樣的啊?他們一貫的形象不是神經病啊?
唐納德笑得整張臉都綻放了開來,他一溜煙跑了上去,然後站在藍禮和詹妮弗的身邊,跟着他們一起跳了起來,唐納德幾乎是拿出了/夜/店狂歡的水準,但同時臉部表情卻又在不斷變換鬼臉,似乎和詹妮弗正在參加“世界鬼臉大賽”一般。
這一下,工作人員們終於反應過來,所有的線索都連接起來,然後進入狂笑模式,一個個人拍掌大笑。
身爲導演的保羅知道,他應該維持片場秩序,他應該告訴大家正經起來,他應該提醒大家再次投入拍攝工作,但這一刻,他也沒有忍住,哧哧地笑了起來,越想就越好笑,最後乾脆也就不管不顧地放聲大笑。
好不容易,保羅-格林格拉斯這才止住了笑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真正地體驗了一會什麼叫做笑到眼淚狂飆,“大家,注意,大家。”現場的笑聲也稍稍平復了一些,“我們認真一點好嗎?今天的拍攝任務很繁重的,不要再開玩笑了。膠捲很貴的,蒂姆在現場監督我們呢。”
本來是一番訓斥的,但保羅說話的時候,言語之中的笑意始終揮之不去,以至於一點威力都沒有,最後他自己都破功了,輕笑了起來,揮揮手招呼着大家,“快,大家快點集合起來。”
又一次地,大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準備重新投入拍攝。
保羅-沃克擡起頭,看到並肩而立的藍禮和詹妮弗,兩個人正在低聲交談着,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嘴角就開始上揚了起來,他在忍,竭盡全力地忍,忍得無比辛苦;可是這一幕落入了亞歷山大的眼中,他直接就哈哈地大笑起來,這一笑,連帶着保羅,還有卡雅、託尼、唐納德,全部都集體大笑起來,似乎剛纔還沒有笑過癮,現在又來了第二輪。
剎那間,工作人員們紛紛都朝着藍禮和詹妮弗投去了視線,這兩個人一臉無辜,“怎麼了?怎麼了?”這一回的無辜是真的,兩個人完全什麼都沒有做,怎麼就笑爆炸了呢?
“哈哈哈哈。”這是亞歷山大等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