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出現的殖民駐軍,因爲鄧肯圖一樂這件事,出現在了哈爾格薩街頭,讓當地居民體會到了冰火兩重天是什麼感覺,戒嚴也帶來了一片混亂,不法之徒趁機出來作惡。
混亂期間,城中出現了衝突,很多人加入,爭鬥結束了,人們很高興。這場鬥爭並沒有真正的理由。但不少人的親朋好友都深受災難。
混亂很快只侷限於修復幾座被火燒燬的房屋,更換被打爛的玻璃,把堆積在城市中心廣場的垃圾搬到沼澤地,讓沼澤地消失得更迅速。
由於害怕搶劫,商人們把商店關了幾個小時,現在正彌補失去的時間。他們第二天很早開着店門,並擡高了物價。
供應恢復了,其實,它從來就沒有真正中斷過。一切都不可能改變。一切都沒有改變。
相信一段時間之後,再也沒有東西能使人們記起自己曾經歷過的事了。他們緘口不語,希望能把它忘掉。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們知道,一切安定都是假的。
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再次爆發一場同樣無理、同樣短暫的衝突,讓失敗者也有機會得勝。
這樣,大家將來就都能回憶起自己經歷過的時光,雖然誰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回憶什麼。
連同敞篷吉普,意氣風發來到索馬里蘭的英聯邦事務大臣鄧肯的屍體,被送到了軍用醫院的停屍間、不要認爲這很容易,哈爾格薩雖然是殖民地首府,也沒幾個能夠應付暗殺的醫院,搶救是沒有必要的,只不過給鄧肯一個安詳等待回國的暫住地。
屍體的傷口有兩處,致命傷不用做仔細區分,不論是頭部還是前胸,貫穿傷都足以致命,往好一點說,大臣走得很安詳,應該不會有長時間的痛苦。
寂靜的停屍間門外,傳來一連串清脆的腳步聲,艾倫威爾遜帶上一直相當風騷的紫色口罩出現在了停屍間,他到不想這樣,可海蒂·拉瑪就帶了這種顏色的口罩。
摘下口罩,一根雪茄已經叼在嘴上,另外一隻手一甩,伴隨着金屬脆響,火苗把雪茄點燃,艾倫威爾遜吐着煙霧彎腰端詳片刻,“有些不太體面,不能讓大臣走的安詳一些麼?”
“條件有限,索馬里蘭沒有入殮師。”伊文斯不敢和頂頭上司一眼看屍體,畢竟當前的尊榮確實令人看不下去,“不知道國內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能有什麼情況,報紙的轟動性新聞,其他方面還難說有什麼變化。”艾倫威爾遜淡漠的評價道,“歸根究底不過是一個大臣而已,雖然他繼承了丘吉爾先生的人脈,但這個人脈現在也隨着他的死消失了。”
伊文斯沒有開口,他覺得自己的頂頭上司過於輕描淡寫了,遲疑的問道,“那現在怎麼辦?繼續戒嚴還是?”
艾倫威爾遜扔掉雪茄順便踩了一腳,沉吟片刻道,“總要有一個交代,找到什麼證據沒有,不然的話顯得當地的殖民政府過於無能了。”
“只有兩枚彈殼,菸頭和一件老式軍裝。”伊文斯愁眉不展,這很難說是什麼決定性的證據,除此之外一無所獲,一旦國內追究起來?
“有就好。”艾倫威爾遜鬆了一口氣,“不出意外的話,馬上就會有國內的人把大臣的屍體運回去,調查也會隨之進行。相信不會讓我們等待太久。”
“那獨立儀式?”伊文斯有些六神無主,頂頭上司在這讓他找到了主心骨。
“原則上索馬里蘭的獨立還要繼續,告知埃加勒、拉斯曼等人,現在我們面對的困難。”艾倫威爾遜輕描淡寫的道,“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們不會對本地居民有所傷害,這一點讓兩人放心,其他的事情可以商量着來。”
託管時間到期了,索馬里蘭即將要獨立這件事這麼重大,不能因爲一個大臣的死就終止,不然置聯合國的權威於何地?總之該辦的事情還是要辦。
“等待國內處理吧。”將風騷紫色口罩帶上,艾倫威爾遜轉身原路返回,傷心是絕對傷心的,畢竟是一個英國大臣,不過作爲一個頂天立地的成年男人,他不能表現出來這種傷心,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同樣也是他所追求的。
重要的內閣大臣,在殖民地首府被當街幹掉,艾倫威爾遜難辭其咎,他把自己和海蒂·拉瑪關在一起,作爲對自己的懲罰。
這纔是真正的生活。從此以後,所喜歡的安靜、寧和、甜蜜、和平將成爲死亡的前奏,或者更糟,成爲謊言的前奏。
“你的妻子一定會來,這麼大的事情,她不能無動於衷。”如同一個掛件貼在男人身上的海蒂·拉瑪,仍然沒有從白天的心有餘悸當中走出,臉上還帶着一絲驚恐之色,“她要是愛你的話,馬上就會趕來。”
“其實沒有必要。”艾倫威爾遜倒是不怎麼講究這種事,男人和女人的想法畢竟是不一樣的,“人生總是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反正我對這種事不在意,我有妻子和孩子,還有你們陪伴,對死亡談不上多麼畏懼。”
伸手在男人身上掐了一下以示抗議,海蒂·拉瑪盯着艾倫威爾遜的眼睛,眼淚汪汪嘀咕,“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無所畏懼,但也要考慮別人的想法。真發生在你身上我會傷心的。”
此時的英國,英聯邦事務大臣鄧肯身亡的消息已經見報,在更早之前,內閣會議上,首相和各位大臣都大吃一驚,並且馬上決定展開調查,同時通知丘吉爾家族,鄧肯本人的遺孀。
英國本土的客機立刻升空,同時一起來的還有艾倫威爾遜的妻子以及小姨子,帕梅拉蒙巴頓女士和瑪格麗特公主。
海蒂·拉瑪的估計都有些保守了,甚至艾倫威爾遜本人都很吃驚,這種情況下公主殿下來索馬里蘭?還是有些太沖動了!戀愛腦發作?
家眷以及鄧肯的遺孀來到哈爾格薩,丘吉爾的女兒莎拉,也看到了丈夫的遺體,賣相確實不堪入目,艾倫威爾遜只能安慰,比如說走的很安詳之類的話。
“兇手呢?”莎拉紅着眼眶質問着,“我的丈夫被當街殺害,當時你在做什麼?”
“你怎麼說話呢。”瑪格麗特公主一聽就不願意了,維護着自己的姐夫,“發生這種事誰都不願意,現在指責沒有意義。”
這話倒是說錯了,發生這種事,艾倫威爾遜倒是很願意的,四十多億英鎊的海外資產,別說是一個大臣,就算是一個首相,他也敢上去試一試。
“我們找到了兩枚彈殼和一些證據,也抓獲了一些犯罪嫌疑人,不過目前沒有過多的證據鎖定罪犯。”心知真正罪犯早沒影的艾倫威爾遜,睜着眼睛說瞎話,講述當前客觀條件的難處,國際輿論的關心,一切都應該從長計議。
“先別說這些了,你安全就好。”帕梅拉蒙巴頓一臉的如釋重負,看見自己的丈夫平安無事,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想關心。
“你……和公主殿下根本不需要要來。先去好好休息。”艾倫威爾遜摸着妻子的臉頰,輕聲安慰,“肯定是沒有休息好,以後不要這麼慌亂。”
“你還想以後?”帕梅拉蒙巴頓小聲嘟噥,緊緊抓着丈夫的手臂不放開。
至於調查大臣的死因鎖定嫌疑人這種事,自然有軍情六處的人來做。
宵禁中的哈爾格薩,晚上一片寂靜,但還是有很多人睡不着覺,正在忙碌一系列的後續反應。
鄧肯的遺孀已經跟着他是遺體,即刻返回了倫敦,估計會出現什麼光輝璀璨一生的報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往往人一死了,所有的缺點就一下子消失不見,每個人都成爲受尊敬的偉大人物。
經過和倫敦的溝通,艾倫威爾遜得到了一致意見,索馬里蘭獨立的流程還要繼續走,當然是誰刺殺了鄧肯,也要一起調查。英軍的撤離可能要暫緩一下,索馬里蘭即將迎來名義上的獨立,但英軍暫時不撤離。
這是一個折中的辦法,但在當前也最符合實際,艾倫威爾遜請示是不是再來一個大臣代替鄧肯主持索馬里蘭的獨立儀式,比如說外交大臣麥克米倫是不是有時間。
這個建議沒有得到回覆,顯然對於高風險地區,大臣們也是趨利避害的。肯定的是,鄧肯的死亡,將給丘吉爾家族在保守黨的勢力一個重擊。
死的人已經死了,對於活着的人生活還要繼續,艾倫威爾遜懷着沉痛的心情繼承了大臣的遺志,在幾天之後正式宣佈索馬里蘭正式從英國獨立。
經過良好的溝通和彼此諒解,升任總統和總理的埃加勒、拉斯曼兩人,宣佈將對英國大臣的遇刺展開調查,駐索馬里蘭的英軍,在調查有結果之前暫時不撤離,維護索馬里蘭的穩定。
第一時間,包括某大國在內的三十五個國家宣佈承認索馬里蘭的獨立,聯合國成員至此又多了一個。
“涉及到軍方?”艾倫威爾遜拿着初步的調查報告,“這個結果並非是倫敦想要的。如果上交上去的話,如此草率的判斷,可能會不宜公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