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東道:“這和文物本身的價值有關,保護級別是根據文物的具體價值劃分的,不是我說保護就保護的,我沒有仔細考察過那三口古窖池,不過憑我的經驗,最多也就是縣級文物的標準。”
許純良道:“如果古窖池被列爲縣級重點文物,會不會影響到溫泉的開發?”
肖東給大家科普了一下文物保護方面的政策。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許純良諮詢相關政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未雨綢繆,肖東的這番政策解讀讓他豁然開朗。
賀行健來勢洶洶,大有非要開發溫泉之勢,根據目前的初步考察情況來看,溫泉和古窖池距離較遠,雙方應該互相構不成太大的影響,而且古窖池也不是什麼重點文物。
至於下面的盜洞和古建築,目前來看已經被盜掘一空,基本上沒什麼文物遺留,剩下的地穴也沒有太大的考古價值。
賀行健擁有溫泉開發專營權,可以拿政策爲依據向湖山鎮施壓,許純良想要跟他對抗,也要找到政策的依據。
所以他打算用文物局來對付自然資源管理局,用政策來應對政策。
在許純良的殷勤相勸之下,肖東很快就有了酒意,答應幫助古窖池申請市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許純良表示市級可以慢慢來,現在能給他們批個鎮級就行。
肖東笑稱鎮級沒問題,只是東州還沒有先例,回頭他們開會討論一下。
許純良說鎮級還不是您肖局一句話的事情啊。
肖東當着衆人的面說,鎮級是鎮裡說了算,根本不用向上申請,藉着點酒意打包票,只要湖山鎮申請他就批准。
在場的有明白人,看出許純良正在把文物局引入局中,他要給酒文化園掛上市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一旦這件事辦下來,自然資源管理局都沒辦法決定溫泉的開發問題。
許純良做事雷厲風行他這邊喝完酒,那邊就給張海濤安排了一件事,馬上找人做幾塊牌子,湖山鎮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溥建真是服了他他從事文玩行業這麼多年,反正是第一次聽說鎮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反正什麼事情發生在許純良身上都不意外,這貨保不齊哪天弄出一個村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許純良不但敢掛牌子,他還敢圈地,將酒廠周圍二十米以內全都劃爲保護範圍,並作出標誌說明建立記錄檔案,指定專人負責管理,這個專人就是張海濤。
因爲這個鎮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太隨意,所以是不可能弄來編制的,請的文物管理員都是臨時工,丁四、張海濤都是文物保護單位的監督員,沒工資的那種,溥建是文物保護專家,也沒工資。
肖東第二天酒醒之後,看到酒廠各個入口,以及比較明顯的位置全都被掛上了鎮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銘牌,感覺這張臉皮有點發燒,昨天喝多了,承諾了不少的東西,可他說的是酒話,沒想到許純良真敢幹啊!而且馬上就幹!
幾名文物局的專家都被湖山鎮的這一出鬧得頗爲無語,見了肖東還當成笑話了:“肖院長,這湖山鎮太能折騰了,鎮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這不是胡鬧嗎?別說咱們東州了,這不是在全國開先河嗎?”
肖東只當沒聽見,往古窖池的方向走,一名專家道:“肖院,這裡還有塊牌子,他們把咱們博物院也給帶上了。”
肖東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張海濤和丁四正在指揮工人往溫泉旁邊栽牌子,上面寫着——湖山鎮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東州博物院考古基地。
肖東腦袋嗡!得就大了,我昨天答應他什麼了?
正在苦苦思索的時候,溥建過來了:“肖老師。”
肖東沒好氣道:“我可不是你老師。”
溥建笑道:“您不認我這個學生,我可把您當成老師啊,多虧了您給許鎮長出的好主意。”
肖東指着那塊牌子道:“我什麼時候給你們出這種餿主意了。”
溥建道:“好主意啊,您別急,我帶你去古窖池看看。”
肖東一肚子鬱悶也沒處發泄,都說吃人家的嘴軟,早知道許純良設套讓他鑽,他昨天就不該吃那頓飯。
跟着溥建來到釀酒車間裡,車間的大門上仍然貼着自然資源管理局的停工通知。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肖東也只能接受,反正這三口古窖池是真的,他仔細觀察了一下三口古窖池,又詢問了一下歷史,琢磨着如果硬靠也能夠得上縣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標準,心中平和了許多。
溥建將之前找來的酒廠檔案給他看,兩人正在研究的時候,工人進來告訴溥建,有人在外面找他。
溥建出去一看,卻是陳千帆到了,雖然知道陳千帆也不是什麼好人,可在這裡碰面,等於明擺着告訴陳千帆,自己把酒廠給截胡了,好在溥建臉皮夠厚,哈哈笑道:“陳大哥,怎麼是您啊。”
陳千帆張開雙臂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他給了溥建一個熱情的擁抱。
溥建道:“純良知道伱過來了嘛?”
陳千帆搖了搖頭:“我還沒告訴他,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溥建心說你到了巍山島先奔着酒廠來了,應當是想從我這裡突破,不過現在也沒啥秘密可言了,下面空空如也,就算陳千帆拿下酒廠他也不可能有啥收穫。
溥建道:“墨小姐要搞酒文化觀光園,讓我來當顧問,我是真不想來,可人家又這麼誠懇,我實在是不忍心拒絕。”
陳千帆樂呵呵指着門口的招牌道:“湖山鎮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我上次過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個牌子。”
溥建心說當然沒有,這些牌子今天才掛上去的。
陳千帆道:“我離開的時間不長,島上發生的事情還真不少,本來我打算承包酒廠,和湖山鎮也談得差不多了,想不到被墨小姐中途截胡。走的時候許純良還是巍山島醫院的院長,這次回來他都是副鎮長了。”
溥建笑道:“別說你,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東州,最近發生的事情我都覺得魔幻。”
陳千帆指了指酒廠裡面:“我能進去看看嗎?”現在酒廠入口安排了保安把守,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溥建對他的這個要求不好拒絕,一邊把陳千帆往裡面請,一邊掏出手機準備給許純良打電話,陳千帆讓他別忙着打,待會兒自己去鎮政府找他。
溥建簡單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陳千帆,陳千帆其實來此之前已經打聽過了,雖然如此,溥建講述得精彩紛呈,還是聽得他驚歎不已。
溥建先帶他參觀了一下溫泉,又帶他去那個暴露出的盜洞外面看了看。
幾位考古專家這會兒已經從下面上來了,正站在太陽地裡抽着煙。
溥建道:“幾位老師,有什麼重大發現嗎?”
“什麼都沒有,被人偷得一乾二淨!”其中一人回答道。
溥建其實是故意通過這種方式說給陳千帆聽的。
陳千帆道:“想不到啊,一個小小的酒廠居然藏着這麼多的東西,又是溫泉又是古文物的。”
溥建道:“陳大哥,你當初之所以看上這裡,不是事先聽說了什麼吧?”
陳千帆警惕地看了溥建一眼:“你小子別害我,我要是知道這裡面的情況這麼複雜,我連提都不提。”
溥建心說纔怪,陳千帆絕對是個扮豬吃虎的人物,這貨表面看上去忠厚老實,可鬼主意多得很,他當初想拿下酒廠絕不是爲了那三口古窖池,真正的目的應當是地下的東西。只不過陳千帆也棋差一着,有人在他們動手之前已經將下面偷了個一乾二淨。
陳千帆現在已經沒有了前兩天的懊惱,墨晗中途截胡,這件事許純良絕對有份參與。陳千帆意識到自己上次過來的時候,意圖太明顯,應該是讓人家產生了警覺。
跟着溥建來到酒廠車間內,肖東正蹲在一號窖池旁邊用放大鏡觀察着什麼。
溥建沒打擾他,拍了拍陳千帆的肩膀道:“這裡的古窖池現在都被墨晗承包了,你下手晚了。”
陳千帆裝出遺憾的樣子嘆了口氣道:“不是我下手晚了,是許純良重色輕友。”
身後傳來許純良爽朗的大笑聲:“誰在背後說我壞話?”
陳千帆轉過身去,本想着給許純良一個驚喜,想不到許純良已經掌握了他的行蹤。
這一點都不稀奇,溥建沒通知許純良不代表其他人不通知,早在陳千帆在酒廠門口轉悠的時候,保安就把這件事彙報給了張海濤,張海濤認出是他馬上上報給了許純良。
陳千帆笑道:“許鎮長草民可不敢。”
許純良樂呵呵走了過來,跟陳千帆熱情地握了握手:“陳大哥,這兩天一直都在盼着你過來呢。”
陳千帆道:“我也早就想過來了。”
許純良道:“我還是先介紹一下自己,我現在負責湖山鎮的招商工作,你既然來了,怎麼都得投資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