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陽光明媚的上午。

院子裡突然爆發出一個聲音。

“什麼?!又跑出去了!”

兩個穿藍色長裙的女人微微欠身,他們面前的是一個臉色焦急地年輕男人,他訓斥兩個女人說:“你們爲什麼不攔住他們?出了什麼事你們負得起嗎?”

其中一個亞麻色頭髮的女人仍舊彎着腰,說:“很抱歉,凱爾先生,我們攔不住。艾格殿下還說請……請您幫忙照應一下。”

“什麼?!又!”凱爾更加惱火了。這兩個不省事的王子殿下,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一次就算了,竟敢第二次偷偷出宮!

他扶住額頭,大拇指揉着太陽穴,長長地嘆了口氣。艾格就算了,天天這裡鬧那裡鬧的都習慣了,怎麼修也開始跟着……神啊,我求您,千萬不要讓修被帶壞啊。

那個傳話的女人偷偷擡頭看了看凱爾,又低下頭,說:“凱爾先生,修殿下和艾格殿下有布雷爾少爺派來的人保護呢。”

凱爾已經料到是這樣了,修和艾格沒怎麼在公衆面前露過臉,應該也不會被人認出來……

想了一會兒,他無奈的對兩人說:“愛莎,凱麗,這次就算了。但是,記住,再沒有下一次。王子若是出了什麼事,責任我們都擔不起。”

說完,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出庭院:“得把可能來的人都推掉……還要跟護衛說一聲……”

“是。”兩人一同說道。她們倆都埋着頭,悄悄的看了對方一眼,都是一臉憋得不行的表情。

等凱爾的聲音漸漸消失後,院子裡終於響起了清脆的笑聲。

“噗!哈哈哈!”

“笑……笑死我了……凱爾先生每次一碰上和艾格殿下有關的事,就會手足無措呢。”愛莎捂着肚子,笑的斷斷續續的,“一想到平時嚴肅的凱爾先生變得這麼慌亂,就覺得好好笑啊。”

“雖然凱爾先生嘴上說他們很討厭,但每次都還是會收拾好亂攤子呢。”凱麗笑着說道。

她擡起頭,說:“希望他們平安無事就好。”

馬車慢慢停了下來,似乎是到了目的地。

艾格搶先一步下了車,修掀開簾子,華美的大門前,站着一名穿白衣黑褲的中年人。沒有布雷爾。

修也下了車。

老者看到修,也微微鞠了一躬,說:“您好,修少爺。我是這個莊園的車伕,布雷爾少爺在裡面恭候二位。”他的口音清晰標準,有種公事化的冷酷。

進來後,他們又坐上了一個轎子,在諾大的莊園裡行駛。

“他住的地方還不錯啊……”艾格瞧着過往的風景。他們正經過一片大湖,湖水在日光的照射下像水晶一樣閃閃發光。

修有些羨慕地說:“就像在森林裡一樣。”

艾格回過頭看着修,問道:“雖然來這裡也不錯,但我還是更想去鬥獸場啊……”

一路過來,修已經聽他抱怨很多次了,他說:“來都來了,抱怨有什麼用,鬥獸場下次再去不就行了。”雖然他不怎麼想去。

艾格不爽的哼了一聲,說:“我真不知道那個女孩到底哪裡好了,你這麼在意她。讓布雷爾把她收做女僕不就好了。”

修被這話噎了一下,他立即反駁艾格道:“我沒有在意!我只是……只是有些好奇。”

艾格嘆了口氣,說:“好好,不在意。但是我下次出來一定要去鬥獸場。”

下次就不出來了,要去你一個人去。修默默地想,眼睛裡映入遠處的一個身影。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

“等一下,請停車。”修雙手抓住扶手,說道。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那個身影。

車子停了下來。

“幹嘛?”艾格不解地問修。

修指着遠處,說:“那個女孩。”

艾格順着修所指的方向看去,在湖邊,一個小女孩坐在碧綠的草地上,她的金色頭髮尤爲顯眼。

“是她啊……看來傷好的不錯啊。”艾格看着她說,又回頭問修,“你要過去和她說話嗎?”

修說:“哎?可以嗎?還是先見布雷爾吧,感覺不太禮貌。”

艾格擺了擺手,說:“沒關係,布雷爾不會在意這種事的。省得你掛念,煩。”

“那好吧。我等會兒過來。”修說。

艾格放大嗓音,對走遠的修說:“我先去啦,好好聊啊,對方可是個小美人呢!”

修頓了頓,回過頭糾正道:“我這是好奇,好奇!”

艾格開懷大笑。

“這個笨蛋,整天想些無聊的事!”修低聲訓斥了艾格一番。

湖邊,女孩靜靜地坐着,雙手抱膝,下巴擱在手臂上,出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修走到她的身邊,彎下腰問:“我能坐在你旁邊嗎?”

女孩聽到他說的話,驚訝地擡起頭看向身旁的修。

她開口,聲音清脆的像珍珠落在瓷盤上:“你會說漢語?”

女孩的聲音像清泉一樣流過他的心,修點點頭:“會一點。”他也坐了下來。

“……”

“我叫修,漢語裡……應該是這樣寫。你呢?”修打破了沉默。他拿起一塊石頭,在湖邊裸露的泥土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對女孩說。

女孩看着他,也隨手拿起了腳邊的石子,稚嫩的手臂大幅度的擺動,看上去略顯滑稽。

和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不同,她的字寫得蒼穹有力,行雲流水,根本不像她這個年齡的女孩能寫出的字。修有些看呆了,難道漢人寫的字都是這麼好看的嗎?

“羿……”他輕聲地念道。

“羿,你明明看上去像奧汀州的人,爲什麼卻會說漢語呢?”修在書上看到過,漢族人都是黑頭髮黑眼睛。

羿愣住了,半晌,她才說:“……那裡是我的家鄉。”

修內心瞭然,應該是從小就在那裡長大的吧,父母或更早一輩搬到那邊什麼的。

“你爲什麼會來到這裡?”修問羿。

羿的眼睛依舊注視着水面,搖了搖頭。

“……”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說你是在那裡工作,是真的嗎?如果你不想繼續在那裡工作,可以辭職的啊,爲什麼要逃呢?”修問起了他一直抱有疑惑的事情。羿沒有任何徵兆的突然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在他看來,充滿了神秘和未知。他很渴望能知道更多關於她的過去。

羿仍舊靜靜地看着湖面,有些半理不理的。好像她的旁邊沒有人似的。

修見她不理自己,有些失落,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修聽到她說話,頓時轉過頭來看着她,說:“你也不知道?不知道什麼?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在那裡工作嗎?還是說不知道爲什麼你家人會帶你來這個地方?你父母呢?”

她皺着眉聽他問完了一大串問題。等修問完,她定定地看着他,說:“你話好多。”

“……”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羿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會在這裡,爲什麼我變成了……一覺醒來什麼都變了。”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修有些驚訝地問。

“差不多。這裡離東方這地很遠嗎?這裡許多百姓都是金色的鬢髮,和翡翠一樣的眼睛,實在和我們大相徑庭。如此說來,”羿說到一半,靠近修,雙手撐在草地上,身子向前傾,細細地看着他的眼睛。修對上羿專注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往後仰,鼓起勇氣對上她的視線,“……你的眼睛是金色的,又和這裡的其他人不同。”

修看着羿天藍色的眼睛,在那之中看到了自己。他愣了愣,說:“嗯。”

羿離開修,依舊坐在一邊。

修不知爲何鬆了口氣,和她對視真的太需要勇氣了。

但他仍然沒有忘記自己的疑惑,問道:“既然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也包括爲什麼會在那個拍賣會的原因?你的父母呢?”

羿淡淡地說:“我沒有父母。”

“……對不起。”修心裡早就有預感,但還是有些歉意地說。

“你爲何要道歉?”羿有些不快地說。

“讓你想起了不開心的事。”

“我很早就沒有父母了,早就忘了。”羿說。

修尋思起來。如果羿早就沒有父母,還不記得自己爲什麼會到這裡來,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成爲拍賣會的人,那她是怎麼到那裡去的呢?

“羿,你能說一下來到這裡後所有記得的事情嗎?”

“我不想說。”她乾脆地拒絕道。

“爲什麼啊?”修問道。

“因爲我累了。”羿說完,站起身,將長髮挽到腦後。

修也站了起來,說:“你這人……性格真是……東方人都是這麼的無禮嗎?”

“你誤會了。東方人大多都很尊崇禮儀,而我只是一介莽夫,如有冒犯,得罪。”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原地還在發愣的修。

羿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個地方的本質他也十分清楚,所以他不會告訴給一個不相關的小孩。反正離迴天界還有一段時間,這些事情就順便帶過吧。

最近去親戚家玩了,所以沒有及時更新,在這裡說聲抱歉啦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