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可憐的”樸小姐
“賢俊!”
客廳門口出現了金正天的身影,臉色發黑的喝止住金哥的咆哮,顯然,他聽到了金哥剛纔的話。他是知道這個兒子不喜歡他現在的妻子,但沒想到會不喜歡到這種程度,皺着眉,繃着臉走了進來。
宋允兒一見丈夫來了,喚了一聲“正天”,那臉上就顯出一副滿含委屈,欲語還休,飲泣吞聲,一副被欺負的模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一個勁兒的瞟着金正天,像是在說,看吧看吧,你兒子就是這麼欺負我的,你要不要來爲我主持公道!
金正天黑着臉走進客廳,他自然是看到了妻子眼裡的委屈,心裡泛起一絲心痛,但此時也不好發作,這是金家的私事兒,要教訓兒子也不能當着外人的面。
面朝着樸慧媛金正天換了一副稍稍和氣些的表情,雖然他是不恥樸順義背後做的那些偷雞摸狗的小動作,但那也只是大人之間的事情,跟孩子無關。
“樸小姐,很對不起,今晚怕是不能留你在這吃晚飯了,今天的事非常抱歉。明城街上那家珠寶店是我名下的鋪子,這兩天來了一批新款的鑽石首飾,樸小姐有時間去看看,看上的儘管拿去,當是我送給樸小姐爲今晚失禮的賠罪。周伯,幫我送樸小姐出去。”
樸慧媛對金正天禮儀周全的一番說辭不知應該要怎麼反應,人家連賠罪禮都準備好了,已經是給足了面子,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給了臺階就先趕緊下吧,要不然,再糾纏下去,別說禮了,面子怕是都找不回來。
樸慧媛看了一眼宋允兒,低着頭跟着管家走了出去。
“樸小姐需要我找人送您回去嗎?這天就快黑了。”
老管家很是周到的詢問樸慧媛,大晚上主人家讓客人孤身一人離去是非常失禮的事情,而且還是女客人,就算知道樸慧媛此時不會想再見到金家的任何人,禮貌上也是要問上一問的。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來的,不用麻煩管家了。”
樸慧媛今晚沒讓家裡的司機送來選擇自己開車,是做了兩手準備:如果會面進展順利,她是想趁熱打鐵約金少爺一起出去散個步,喝杯小酒什麼的,最後借不勝酒力讓金少爺送回去,或者就乾脆不回去住到金少爺那,說不定就…
二則如果事有不順自己開車去的話,隨時想走都有個主動權。
樸慧媛此時心裡滿是憋屈,覺得今天真是太丟臉了,就算金少爺不喜歡自己也不應該對她說那番話,讓她覺得自己是那種厚顏無恥、死纏着男人的下賤女人,這輩子就從來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
樸慧媛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那眼淚從坐上車就開始啪啪的往下掉,也不敢打電話回家去訴苦,就連樸夫人打電話來問她需不需要人去接她,她都謊稱金少爺臨時有事會面取消了,沒敢跟母親說實情,沒想與老管家對樸夫人的說法不謀而合。
電話那頭的樸夫人也不疑有他,剛接到金家管家打來的電話說金家臨時有事,樸小姐已經離開,她有些不放心便打了女兒的電話,此時聽女兒也是這般說,也就放下了心,讓女兒別太晚回去就掛了電話。
這頭樸小姐掛了電話更是哭得稀里嘩啦,神思恍惚,出了金家的小路轉上鄉道,根本沒發現身後有一輛黑色的轎車一直遠遠跟着。
金家,金正天一副風雨欲來的陰鬱,黑着臉對金哥說“到書房說話”便率先走了進去。宋允兒和金哥跟在身後也進了書房,隨手關上了書房的門。
“賢俊!你今天實在是太過份了!就算你再不喜歡允兒她也是我現在的妻子,也是你名義上的母親!你怎麼能,怎麼能當着外人的面,這樣吼她!你讓外人怎麼想你,怎麼想她,怎麼想我們金家!你…”
金正天從來沒對兒子這麼嚴厲的訓斥過,說着腳下就有些不穩,身子隨着晃了一下。宋允兒一看,趕緊過去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她也在一旁陪着,一臉的悲慼。
金哥見父親晃了一下也想上去扶住給宋允兒搶了先,再看她那副面容不禁失笑,真會演戲!
“是嗎?您覺得我這樣對她過份了?那她那樣對母親算不算過份呢。”
“你說什麼?她怎麼對你母親的?她都沒見過你母親,你想說什麼?”
金正天對兒子說的話大是不解,他印象中宋允兒是沒見過金哥的母親的,雖然宋允兒在金哥母親死之前就已經存在,但金哥和他母親一直都不知道,這也是他覺得愧疚於金哥母親的地方,但此時金哥說出這樣的話,讓他心裡產生了一個疑問。
“是啊,我對你母親做過什麼?你不能因爲不喜歡我就誣衊我。”
宋允兒聽着金哥的話,那心就開始提了起來,臉上強裝鎮定的反駁金哥,但看在金哥眼裡,此時的她就像一個跳樑小醜一般可笑。
“你做了什麼你當然不會承認,因爲你一定是認爲我不可能知道,你還讓人在電梯門口守着,就是怕我會突然回去。可是就是這麼不巧,我還偏就回去了,還看見了你當時那精彩絕倫的表演。想知道我是怎麼回去的嗎?你以爲你做足了防範,時間算計得剛剛好,可是你沒想到我會走樓梯,我是爬樓梯回去的,你現在知道了會不會想吐血?呵呵…”
金哥一臉的輕鬆戲謔度着步子,像是在說一個笑話又像是在和宋允兒開玩笑,還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宋允兒卻覺得此時像掉進了冰窟裡,從頭到腳打了一個寒戰,身上的汗毛根根豎了起來,血衝頭頂,臉上發燒,腦子發懵。他怎麼知道的?他怎麼會知道的?他怎麼可能知道的?一個個問題炸得她開始有些神情恍惚。
“她去見了你母親?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她對你母親說了什麼?”
金正天看看妻子,再看看兒子,他們各自的神情讓他心中的疑團更大了。
“您當然不會知道,人家本來就沒想讓您知道,要是讓您知道了還怎麼在您面前裝小白兔扮小可憐呢。至於說了什麼…”
金哥繞有興趣的看着宋允兒此時像如坐鍼氈一樣的表情,覺得還不夠刺激她,故意停頓了一下。
“父親您還記得母親死時那醫生對您說的話嗎?我是到死都會記得:她是自己關閉了呼吸機,她是自殺!自殺。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出現,如果不是她帶着準備出生的孩子出現,您認爲母親會不想活着嗎?我的父親。”
金哥的話如一顆子彈穿透了金正天的心臟,轉瞬臉上就失去了血色,嘴巴顫抖着擠出兩個字“什麼…”
他身旁和宋允兒更是手腳冰冷,目光呆滯。
金哥還不打算放過他們,繼續道,“對我來說,她也就只是您的女人,不是我的母親。您說我對她太過份,我覺得還遠遠不夠呢。知道爲什麼我知道這些卻一直不對您說嗎?那是因爲母親臨死前一直對我說,要我願諒您,願諒您。這是母親的遺言,我應是會遵守。您想讓她進這金家的門,那就讓她進吧,她想要金家的財富您想給那就給吧,我都沒意見,怪只怪她不應該這麼貪心不足,妄想把手伸到了韓氏!宋女士,你怕是也覺得我不可能知道你做過的事情吧,那今天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就讓大家都明明白白…阿葉,把那份東西拿進來。”
對電話那頭的葉子吩咐完,金哥也在一頭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翹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等着葉子把他要的東西送進來。不一會,葉子進來把東西交給金哥又走了出去,他知道此時他不合適在場。
金哥把手上的東西的封套去掉往面前的長茶機上一甩,一疊照片如多米勒骨牌一般,力道恰好的一張壓一張的散列鋪陳開來。金正天湊近那些照片一看,瞬間兩眼衝血,腦門發脹。
照片中的女子衣着豔麗性感,姿態嫵媚;男人衣着光鮮,動作猥瑣,神情曖昧。這兩人,都是金正天最熟悉不過的人,一個是日夜伴在身邊,同睡一張牀上的枕邊人,一個是宿怨以久的利益對手,他們,他們竟然,竟然坐在一起!爲什麼…
“宋女士對這照片裡的情景還有印象吧,放心,這些照片不是我找人拍的,是今天早上有人送到韓氏去的,我纔沒那閒情逸致。宋女士,想起來了吧?也許你會說這不過是社交圈裡一次無意間的偶遇私下閒聊而已。我就是很好奇,是什麼樣的閒聊要避諱人羣關上門聊,是什麼樣的閒聊要相互捱得那麼近,近到頭對頭臉貼臉,我更好奇是什麼樣的閒聊還需要簽署協議。這個協議我倒是可以猜測一二,是不是爲了進行收購韓氏外圍股票然後各自佔有比例的協定?呵!宋女士,我不得不讚一下你的小腦子真是發達,你以爲你手上捏的那丁點股份就能參進韓氏裡去?就算把樸順義手上的算進去也是枉然。你以爲我會放那麼多股份在外邊任由你們亂吃?真是笑話!就算真的有,你有那麼多資金吃進嗎?你在金氏裡的股份再怎麼做手腳也超不過百分之五去,那些都是死票你不能拿來換錢。私下動用我父親的私人金庫?那也是有專人管着的,就算你真的拿到了,你就不怕哪天父親查帳問起這麼大一筆錢的去向,你要如何解釋大肆收購他大兒子母親孃家的股份欲意何爲?還有,我也非常好奇,你是怎麼搭上樸順義的,你就那麼篤信樸順義會心甘情願的爲你跑腿,被你利用?不過,你不用對我解釋,我不想聽,你身邊那位或許會很想聽,那我就不打擾你慢慢解釋了。哦,這些照片我沒底片的,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用跟我說。那我就先走了,我約了外公外婆吃飯,父親,我走了。”
金哥說完沒等金正天答應就起身離開,他知道此時金正天也不可能說得出話來。
走出書房,吐了一口氣,金哥覺得此時心裡是有一種解脫感,壓在心裡多年想說卻不能說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揹負多年的包袱終於放了下來,但心裡卻沒有一絲痛快和高興,有的只是滿嘴的苦澀。
“大哥…”
轉角處傳來一個童音,弟弟金賢重帶着與他年齡不符的凝重,表情嚴肅的站在那裡。小小的白色紳士襯衣和黑色吊帶褲,顯得他一下子長大了好幾歲。
金哥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稚子何辜!面露笑容,朝弟弟走去。
“賢重你怎麼在這,炙鵝大哥給你買回來了,你快去吃要不冷了就不酥了,哥哥有事就不陪你吃飯了。”
金哥彎下腰,揉揉弟弟的虎頭,捏捏圓臉,溫柔的對着他笑。
“大哥,你要走了嗎?你們剛纔是在吵架嗎?”
金賢重仍是一臉的嚴肅的盯着金哥的眼睛。
“我們沒有吵架,只是…”
金哥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弟弟解釋,難道要對弟弟說你媽媽做了對不起哥哥的事情讓哥哥很生氣嗎?望着弟弟那張稚嫩的小臉,金哥說不出來。
“大哥,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
金哥對弟弟的篤定很是好奇,想聽聽他說他知道什麼。
“我知道一定是媽媽請來的那位姐姐讓你不高興了,我也不高興,可媽媽不聽我說的。大哥,你別生氣,我和你是一國的,下次要是那位姐姐再來我一定先幫你氣跑她,要氣不跑嚇也要嚇跑她!我有小黑喲!”
金哥聽着弟弟幼稚的話語,再看他掏出一隻仿真黑蜘蛛,失聲笑了出來,摸摸弟弟的頭應了一聲“好”。
樸慧媛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慢悠悠的把車開到一處丁字路口,左轉是通往市區回家的路,右轉是通往跨海大橋。樸慧媛在路口停了下來,想着此時回去,自己這副模樣免不了又會被家裡人詢問一番,她不想再對人說起剛纔丟臉的事兒,便將車右轉往跨海大橋而去,她想先去兜一會風讓自己平靜下來,也讓哭腫的眼睛消消腫,之後再回家。
一路尾隨着樸慧媛的黑色轎車也跟着右轉,在到了上橋前的防風樹林處,車上掉下一隻線控模型車。
模型車以超乎想像的速度朝着樸慧媛的車底而去,樸慧媛原本車速也不快,很快那模型小車就鑽進了她的車底。“嘭”的一聲輪胎炸開的聲音,車子左輪胎瞬間癟了下去,車身一傾失去控制。樸慧媛一驚,慌忙把車順着車子斜去的一邊開到車道的左行線路邊停了下來。就在她準備下車查看的時候,右邊車道馳過一輛黑色轎車,詭異的拖着一條細細長長的尾巴。只是此時天色已黑,樸慧媛的心思都放在下車查看輪胎,又是車道的對面,哪裡會發現那車有什麼不對勁,如果她看到了,也許之後她會猜出自己被人算計了,只是此時…一切猶有天意。
黑色轎車馳過之後並沒有直接上跨海大橋,而是在離樸慧媛停車不遠處也停了下來。車燈一熄,從車上下來兩條黑影,一高一矮,高的似名男子,矮小的身形妖嬈,一看就是女子。
兩條黑影鑽進防風林朝着樸慧媛的方向而去,隔着車道,就着車燈的光線,看着樸慧媛在那對着左輪胎跺腳撓頭,掏出電話卻是無信號。此處是海岸邊的防風防潮林帶的一側,不單是沒有無線信號還無路燈,四周漆黑一片,除了樹林再無別物。往前不遠便是燈火通明的跨海大橋,橋上車來車往,走的卻是另一條主幹道,樸慧媛選的這條路只是一條小路,平時甚少車輛來往,樸小姐,你這回是黑到家了。
花子在路對面樹林的陰影裡看着一臉焦急沮喪的樸慧媛,捂着嘴在那嘿嘿直笑,兩隻狐狸眼閃着幽幽藍光。心裡暗道,讓你跟我搶男人,不給你點厲害瞧瞧我就不姓李!
“花彪,東西準備好了嗎?好了就好戲開場了!動手。”
被叫做花彪的男子從隨身背的背囊裡掏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微型喇叭。喇叭?難到花子小姐要在這黑乎乎的樹林裡開舞會?對了!是開舞會,不過不是人類的舞會,是狼的舞會。
花彪按下開關,喇叭裡傳來一陣陣狼的嚎叫聲,狼聲被海風吹散,變得有些虛無縹緲,還真像是有狼在遠處嚎叫一般。正拿着手機跺腳的樸慧媛乍聽到狼叫聲,第一下有些不確定,再聽聽還真的是狼嚎叫,寒毛立馬就豎了起來。這有狼?樸慧媛左右四下看看,一片漆黑一團。也沒心思管那個輪胎了,趕緊鑽進車裡,把車窗車門全都鎖上,兩眼瞪大望着窗外,車窗上除了反射出自己驚恐扭曲的臉啥都看不見。
樸慧媛想想把車燈也關了,車窗外更是漆黑一片,只有遠處大橋照射過來的虛光不至於伸身不見五指。但是在黑暗中那狼叫聲聽得更是真切,四下裡靜得連蟲子鳴都沒有,更顯出那狼嗥瘮人,好似還越來越近。車裡的樸慧媛驚恐的抱緊自己,眼光四下掃着周圍的樹林裡,想確定是否真的有狼,又怕真的看到狼,可是樹林裡黑得讓人膽寒,看了幾眼也不敢再看,用雙手捂住耳朵,想阻止狼聲穿耳,奈何那狼聲如魔音無孔不入,捂都捂不住,嚇得樸慧媛最後是痛聲大哭縮在車座裡窩成一團。
可憐的樸小姐真是被嚇糊塗了,沒想想這裡可是海岸邊,哪有狼啊,再說這裡也是大城市就是有狼也不敢跑出來啊,你這純粹是自己嚇自己,只要稍稍靜下心來一聽就能知道這狼聲是假的,也不至於在這“荒郊野外”呆了一整夜,唉,真是可憐啊!
第二天,樸小姐的車被巡邏的警車發現,樸小姐已經被嚇得高燒暈迷了過去,被警車送到了醫院。警察在醫院裡拔打了樸小姐手機裡最後一個電話找到了樸夫人,樸家人才急匆匆的趕到醫院。
樸小姐在暈迷中一直嘴裡喊着“狼”,着實讓警察和趕來的樸家人一頭霧水摸不着頭腦,這是喊“狼”啊還是喊“郎”啊,應該是“郎”吧。樸夫人一臉尷尬的送走警察,看着躺在病牀上還在暈睡的女兒,滿是心痛。心想怎麼會是這樣,不就是去金家赴個宴嘛,怎麼變成在那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炸胎拋錨了呢。想要怪上人家金家嘛也怪不上,自己女兒離開人家家時人家已經來電話通知家人去接應了的,是自家孩子不讓去,而且那地方也是離開金家很遠了,怎麼都與人家挨不上。既然不是人家的錯就只能算是個意外,怪自家孩子命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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