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雪蓮,也不過是一位稍微珍貴一些的藥材罷了。
她每次都在來人的夢境中訴說,但沒有一個人相信。
每一個人都只是貪婪地向上爬,甚至在看到她真身的時候,都不受威懾,面露垂涎。
對了,還曾有人想拿她的牙回去泡酒呢。
“她”站在冰冷的雪地上,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
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她厭倦了一個個應付這羣腦子有問題的人,選擇直接在山腳下將他們引入夢境。
他們不是什麼都想要麼?
那就讓他們在什麼都有的夢了,美美地成仙登天。
自從這麼做了後,她終於過了百年清靜的日子。
然而就在這最近的幾十年裡,她卻也遇見過幾個怪人。
首先是一個不會陷入她的夢境的人,明明不是高階修行者,卻居然能赤着腳走到這個地方,看見了她,甚至懇請她將自己吃掉。
是個古怪的不行的小傢伙,也怪不得後來會被她那位大哥看中。
再然後,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白毛巨獸站在地上,有些咬牙切齒。
她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是她見過的最強的一個人類,如果不是在那個叫林書白的女人手下受傷吃了虧,她後來也不會在山腳下中了其他修行者的圈套,陷入她生命中最大的一次危機。
等等……
白毛巨獸站在雪地上,目光發直。
“您怎麼了?”
嬴抱月用眼神示意孟詩站到她身後,“前輩,我等無意來打擾,也無意來奪走什麼東西。雪蓮的傳說在大陸上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這次的一切都是誤會,能放開我的同伴們麼?”
白毛巨獸獠牙交錯,望着她們的目光危險起來。
“你以爲你們說的話,我會相信麼?”
她的歲數可比這些渺小的存在不知長上多久,多少花言巧語都聽過。
“你也是個有意思的人,”白毛巨獸歪頭凝視着嬴抱月,“你叫什麼名字,不怕我這個樣子?”
和這個丫頭比起來,那個自稱孟詩的小丫頭已經完全沒有和她人形對話時的冷靜,“她”眯起眼睛,望着孟詩發抖的手臂,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
“我有比你長得更大的朋友,”嬴抱月笑了笑,她望向雪地上的石塊,目光微冷。
雖然看不出這匹猛獸的身份,但這位恐怕已經是這座山中山神一般的存在。
她能明白這位山神之前誅殺修行者的理由,但這一次衆人在飛仙峰下遇險,完全是無妄之災。
但這恐怕就是嬴帝的目的。
嬴抱月微微咬緊牙關。
飛仙峰上有能助人登仙的雪蓮,這個可以說是上個時代纔有的遺產級別的傳言了。
自從不少修行者去了西嶺雪山後再也沒回來,這個傳言也漸漸銷聲匿跡,現在這個時代的修行者已經不會想着去採什麼雪蓮了。
連她在登山前都忘記了這個傳言。
但比她年紀大很多的嬴帝應該很清楚這座山上還有個和修行者結仇的神靈在。
他故意設下這一關,就是要讓登山的修行者們和這位山神起衝突。
要麼能打敗這位山神,要麼能說服她讓他們過去。
但哪一種都是地獄般的難度。
人想要說服神靈,這難度相當大。
嬴抱月不知道上個時代的修行者們到底對這位山神做了什麼,但這位很顯然已經不相信人類。
最糟糕的是,嬴抱月隱隱記得以前聽她師父提起過,如果她要去西嶺雪山,看見了長着白毛的猛獸記得繞着走。
也就是說,這位山神大人,很可能和她師父也有仇。
“前輩不相信我們的話,可以跟着我們,”嬴抱月注視着眼前巨獸拳頭般大小的眼睛,“如果我們對雪蓮出手,您可以儘管將我們撕成碎片。”
白色巨獸張大嘴,口中吐出白氣。
孟詩身軀微微顫抖,不知爲何,她覺得這匹猛獸在冷笑。
“以前也有人這麼和我說過,”白色巨獸淡淡道,“不過眨眼間就在山上我經過的地方設下了陷阱。”
嬴抱月閉了閉眼睛。
真是要命。
“先人造孽,難道就一定要我們後人來還麼?”她深吸一口氣,“前輩可否再相信我們一次?”
“相信?我爲什麼要相信?”白色巨獸好笑地看着她,“敢和我談條件,你也是有意思。”
嬴抱月抿緊脣。
“的確,之前有人是罪有應得,但這一次,前輩你是在濫殺無辜。”
“濫殺無辜?”
白毛巨獸張大嘴,哈哈大笑。
“我問你,你會記得你這輩子,踩死了多少隻螞蟻麼?”
孟詩站在嬴抱月身後,渾身冰冷。
沒錯,就是這樣。
這個存在和他們所站的位置不同,人的性命只對人重要而已,他們在這匹巨獸的眼裡,只是螻蟻。
根本無法溝通。
望着重新向嬴抱月逼近的巨獸,孟詩顫抖着握緊了逐日劍。
過於巨大的存在,根本不會聽底下螻蟻的聲音,一旦靠近,會滅亡的只有人。
這種力量的懸殊,又如何讓人不害怕?
“你是個有意思的小姑娘,許久沒有讓老身如此盡興了,”白色巨獸噴着白氣,向着嬴抱月張開血盆大口,“到底是誰給你的雪蓮,你老實說出來,老身還可以讓你死得足夠快。”
“不然的話,我就將你一片片撕碎。”
“據說,你們人管這種方法叫凌遲?”
孟詩瞳孔劇烈收縮,劍上騰起烈火。
她就算死,也絕不會看着嬴抱月受到如此傷害!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手擋在了她的劍鋒之前。
孟詩愕然看着面前的嬴抱月。
“月姐姐,你……”
面對眼前猛獸血腥的威脅,嬴抱月卻只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她甚至沒有拔劍。
她只是凝視着眼前的白色巨獸,眼中漸漸騰起異樣的神色。
“抱歉,你能變小一點麼?”
原本凶神惡煞的巨獸一愣,拳頭大的眼睛中露出愕然。
這個女人,都在說些什麼?
“你就這麼想死麼?”
巨獸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不是,”嬴抱月靜靜着眼前野獸的眼睛,目光有些疑惑。
“我們只是覺得,我們以前,是不是在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