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扯開他上身的衣服,露出淳于夜被毒黑了半邊的胸膛。
“你這是做什麼?”淳于夜呵的一聲笑了,“不殺我麼?”
她的劍就抵在他脖子上,只要往下壓上一壓,他這個中原人眼中罪大惡極的大惡人就能在此暴斃了。
嬴抱月一手繼續扯着他的衣服,另一手穩穩壓着劍,頭也不擡地淡淡道。
“你不用激我,我殺不了你。”
淳于夜將她壓在身下,和她將淳于夜壓在身下是兩回事。
境界是難以逾越的鴻溝。且不說他們之間境界的差距,像淳于夜這般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修行者,真死到臨頭了,肯定還有其他壓箱底的保命手段。
就算沒有,真把他逼急了,他至少還能選擇自爆拖着她一起死。
她不是天階,她出劍的速度,可沒有他與她同歸於盡的速度快。
不過都不用走到這般絕境,鬼華君淳于夜肯定還有別的法子反擊。
想起他之前在青鸞峰矇騙騰蛇的手段,嬴抱月目光閃了閃。
如果她現在真的把劍刺下去,引來淳于夜的絕地反抗,他們倆無非是在雪地上再打幾個滾罷了。
淳于夜仰面躺在地上笑了,“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想起她之前提起他母親的話,他的目光冷下來,露出濃烈的殺意,“可惜,我想殺了你。”
想殺了她,然後把她的心掏出來。
“嗯,”嬴抱月騎在他身上淡淡道,“忍着。”
淳于夜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你說什麼?”
“我說你先忍着,”嬴抱月扯下他胸膛上的狼牙裝飾,單手在他肩膀上繞了一圈打了個結,控制住毒素從肩膀向心口蔓延。
“我說,你再想動我,都忍到出這片冰塔林後。”
淳于夜渾身筋肉僵硬,嘴角笑意也僵得不行,他動了動自己的腳腕,眼中殺意匯成實質。
這女人的腦子裡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
還真都是一片空白嗎?
“可惜,我現在就想動你。”
他冷冷開口,一隻腳剛想擡起,腿卻被壓住。
“別動。”
嬴抱月腿根往後壓了壓,頭也不回道,“你靴子底有刀是吧?”
被說中,淳于夜目光更冷,“還有毒。”
她腦袋後長眼睛了?
“知道了,”嬴抱月繼續着手上的包紮大業,“別顯擺你的刀了,你是昏了一次後腦子也昏了麼?”
“你要是想再看一次我的記憶的話,歡迎你現在對我動手。”
淳于夜原本被她激的想使用別的手段,聞言目光忽然一凝。
他眼珠子緩緩向上轉動,看向兩人身後紅光閃閃的冰塔。
冰塔上一閃一閃的,閃爍着詭異的光。
“發覺了?”
嬴抱月繫好他的衣襟,單手從懷中取出一管小竹筒,用牙咬下蓋子,倒出一枚黑色的丸藥。
“想解毒嗎?”
淳于夜瞥了一眼自己被捆好的肩膀,笑了笑,“想的話要做什麼?”
嬴抱月舉高蛇毒的解藥,“告訴我,你們西戎人來西嶺雪山想幹什麼?”
“那我不解了,”淳于夜打了個呵欠,頭往雪地上一偏,“你殺了我吧。”
嬴抱月目光冷了冷,伸手將解藥塞進他的嘴裡。
“你自己明明就能將毒逼出去。”
淳于夜笑起來,看向自己被包得好好的肩膀,“有人操心我的死活,我幹嘛要費那個勁?”
“你以爲我想操心你的死活?”
嬴抱月目光冷淡,看向他頭頂上光澤黯淡下來的冰塔,微微鬆了口氣。
剛剛就在淳于夜中蛇毒意識即將模糊之際,他身後的冰塔忽然光芒大盛,嬴抱月再次出現了眩暈之感,那片熟悉的黑暗也再次隱隱出現。
而當淳于夜蛇毒退去意識清明之際,冰塔的光芒也減弱了,夢境和現實的界限也重新變得清晰。
嬴抱月之前的猜想了得到了驗證。
這是一個雙人的陣法,只有兩個人同時入陣纔會發動。
所謂的雙人陣法,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雖然剛剛她和淳于夜甦醒的時間不同,但應該是淳于夜先醒了,她才強行被從夢境中拉了出來。
換言之,在這片冰塔林中,她和淳于夜已經成爲了命運共同體。
要醒一起醒,要昏一起昏。
剛剛如果淳于夜昏死了過去,她也會再次被拖進夢境。
交換記憶的風險太大,如果再來一次,他們倆大概真的只能在這裡不死不休了。
不管淳于夜有沒有那個本事殺了她,在這個地方和他兩敗俱傷實在沒有必要,爬到山頂纔是她此行的目的。
嬴抱月用劍抵着淳于夜的脖子,靜靜看着他,“暫時休戰,如何?”
“這不是應該拿着劍說的話吧?”淳于夜的碧瞳凝視着她眼睛,“我的公主殿下,你不考慮把劍拿開麼?”
“我怕我現在要是放開,你會再壓我一次,”嬴抱月甩甩頭髮上的雪花,淡淡道,“我已經膩了。”
一上一下又一下一上的,難道很有意思嗎?
淳于夜端詳着她,“那你要如何?”
“發個誓,設個禁制吧,”嬴抱月笑了,“在這個地方立下的誓約,想必會很有效。”
淳于夜目光冷下來,的確是會很有效。
此地簡直堪稱誓約之地,獸神之間立下的誓約居然能讓祂們都不能各自靠近各自的領地,更毋論修行者在此發誓,
在沒來西嶺雪山之前,他對自然之力並無敬畏。
但來了之後他才發現,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稀奇古怪的地方。
不管你是天階還是地階,全都逃不開那隱藏在土地和湖水中的陣法和禁制。
這讓他想起之前在雲霧森林裡遇見過的能削弱進入其中的修行者的能力,並能察覺到修行者心中惡意的陣法。
當時就是因爲雲霧森林中的陣法,他不得不收斂心神,僞裝成另一個人與嬴抱月朝夕相對,此時在西嶺雪山,他難道還要重蹈覆轍?
“我發現你在這些不可知之地,還真是如魚得水,”淳于夜冷冷注視着嬴抱月的眼睛。
那麼小就能坐在雲霧森林裡玩蛇,簡直是個奇怪至極的女人。
“所以不要在這些地方惹我,”嬴抱月笑了,“會遭天譴。”
“真的麼?”
淳于夜大笑一聲,忽然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