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石門關,不見人生還。
這座生死之關,到底有多高?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在失重之中,嬴抱月死死握緊手中的劍。
在墜落深淵之時,尋常人會因爲驚恐大腦一片空白,但她沒有失去意識,她也不能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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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是孤身一人滾落山崖的。
無數黑衣人像蝙蝠一般不要命地向她砸來。在山海大陸上哪怕是天階的修行者也不能飛,這些人是想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撞下山崖,這些殺手,居然一開始抱着就是和她同歸於盡的目的!
這些人不是普通的殺手。
而是死士。
雖然鬆開手落下山崖,但她可不是想跳崖自盡,從一開始就沒有放任自己自由下落。嬴抱月一隻手扶住山崖,另一隻手揮劍。崖壁擦爛她的手心,鮮血染紅長長山崖,然而不斷有死士在她身邊被她擊落,像是下餃子一般先她一步墜落山崖。
看着那個少女在此情此景下尚且能反擊,那些殺手們原本古井無波的雙眼漸漸泛起了一種情緒。
這一種情緒,叫做恐懼。
爲這個女子求生的意志感到恐懼,爲她雙眸中沒有恐懼而感到恐懼。
她的身邊沒有了同伴,但她手中長劍如同戰場上劈開軍陣的利刃,無往不繼地繼續收割性命。他們是可以與她同歸於盡,但如今是她將他們一大羣人帶走,哪怕他們這麼衝過去,居然也能被她躲過。
他們看見了死亡的大門,卻沒有看見希望。
他們哪怕不要命的往下砸,居然都殺不了這個女人!
看着這一幕不禁就會讓人產生一個想法。和這個女人一起哪怕墜落山崖,先死的都會是他們這些人!
他們可以同歸於盡,但他們帶不走這個女人。
如此衝擊對死士而言都足夠驚悚,看着這一幕原本前仆後繼的殺手們瞪大眼睛,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去摳住巖壁想要求生,然而卻在看到她身邊的另一個人之時渾身僵硬。
還有一個人在。
咔嚓一聲,半空之中雙劍相交。
在躲避砸下來的死士之時,嬴抱月本能地擡起手,擋住從她右方襲來的長劍。她猛地擡起頭,一張冰冷的面具幾乎貼到了她的臉上。
那張面具遮住了他的整張臉,唯獨露出一雙眼睛。
而這雙眼睛,是綠色的。
她一開始就知道,她真正的對手不是這些雜兵。
隔着冰冷的面具,雲霧之中嬴抱月靜靜和那雙碧綠的眼睛對視。
“去死。”
面具之後的男人冷冷吐出這句話。他的四肢原本可以附着在巖壁之上,但之前這個女子在鬆開手下墜之時,居然一劍劃傷了他的手掌,扯着他一起墜入了山崖之中。
此時在下墜的翻滾之中,男人的大手死死捏住女子的肩膀,猛地一劍劈向嬴抱月的面門,但嬴抱月偏頭躲過,一劍劈向他的右肩。
男人躲過,兩人撕扯着,在極近的距離一邊往下滾落一邊搏鬥。
這個女人的難纏超過男人的想象,在急速的下墜中他又無法調動真元,兩人居然如同孩童一般拳打腳踢,這時下方傳來無數殺手的尖叫和撲通撲通的落水聲,兩人瞳孔一縮。
這山崖之下,居然是一個水潭!
然而這水潭對衆人而言並不意味着生機,在看清水潭之上扭動的無數身影之時,所有黑衣人都發出了淒厲的叫喊。
這水潭之上,居然全部都是扭動糾纏的粗如碗口的長蛇!
對於出身北方的人而言,這樣的場景簡直如同夢魘。
戴着面具的男人也渾身一震,然而就在這時,他看見和他纏鬥中的少女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不好!
男人瞳孔一縮,說時遲那時快嬴抱月趁着此人見到潭中蛇一驚分神之際,一把丟掉了劍,兩隻手揪住了他肩膀的鎧甲,在空中調換位置猛地把他往她的身下按去!
男人口中發出困獸般嘶吼,但嬴抱月死死不放手,在半空之中將他壓在身下,兩人就這樣交疊着墜落於水潭之中!
撲通!
巨大的水花騰起,從極高之處落下的劇烈衝擊力讓兩人直直衝下水底,在水流翻滾中嬴抱月眼前一黑。
水花洶涌灌入她的耳朵。
但就在暈過去之前在那一刻,她切切實實聽見了被她抵在身下做墊背的男人後背撞擊潭底發出一聲悶哼。
這麼大的衝擊力,就算是天階,大概也非死即傷吧。
這是她在失去意識前,最後的一個想法。
……
……
人在窒息之中,常常能看見幻覺。
幻覺和夢境,常讓分不清現實。
但嬴抱月很少有分不清現實的時候。
她很清楚的,這只是一場夢境。
因爲在夢境之中,她看見了很多的人,很多並不在她身邊的人,而在人羣的盡頭,她看見了那個人。
“都說了這裡很危險,你要是被蛇叼走了,讓師父怎麼辦呢?”
在茂密的森林之中,她看見那個容色無雙的女子爬上樹,小心翼翼地把被一條盤踞在樹上的大蛇逼得下不來的她抱下來。
冰冷的潭水之中,靜靜沉下去的少女眼角滲出一抹溫熱。
而就在那些模糊的記憶裡,她看見了她記得的身影,卻也見到了讓她覺得迷茫的身影。
“你在這裡啊。”
她聽見自己說着這句話向一個人伸出手去。
她看見了同樣一個被困在一個地方下不來的身影。
誰在這裡?
那個人的身邊環繞着烈火,在熊熊烈火中她拼命地向那個身影伸出手去,但就在觸碰到火焰的一瞬間,她的身體就消失了。
在火焰灼燒中她的輪廓漸漸消散,無論她怎麼呼喊,卻都無法靠近那一人的身影。
這是誰?
她跌跌撞撞地想要向前奔去,但這時卻只覺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腿,冰冷的潭水猛地涌入,她深深被拖入了水底。
在刺骨的寒涼,嬴抱月猛地睜開了眼睛!
湖水猛地刺入她口鼻,她撐着渾身的劇痛張大眼睛,然後低頭。
嗯,果然是有人在拖着她。
她本身是可以上浮的,但之前和她一起落水的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已經昏了過去,但死死地抱住了她的一條腿,拖着她向潭底沉去。
在昏暗的潭水中,嬴抱月靜靜打量着抱着她腿不放的男人,隨後冷靜地擡起另一條腿。
將他踹了下去。
噗嚕嚕。
男人沉向潭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