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青河造師 28 號鬼申伍
前一頭被彈飛的獸魅,在地上滾了幾圈蹦起來,見着祭劍的兇勢,不禁哀嚎一聲,當即朝着不遠處的護牆蹦去,看樣子是想逃走。
“哪裡逃!”
林守並指橫掃過去,祭劍隨即化成一道血芒脫手飛出。
那邊獸魅瞥見血芒飛來,猛然跳起試圖避開斬擊,豈料祭劍中途陡然折轉,自下而上將獸魅斬落。獸魅重重地落到地上,剛剛那一斬在它背上留下極深的創口。
半死的獸魅在地上掙扎撲騰着,林守本想留個活口,正待上前察看,突然心生警兆,下意識的向後跳退。
稍遲一秒,一道兇烈血光自九天直落而下,將地上掙扎的胡狽當場斬斷,劍威四散開來,甚至將鋪着石板的地面條條切開。林守勉強穩住腳步,看向那陣勢的中心,才發現在插地上顫鳴不已的竟正是血煉祭劍!
斬殺獸魅,淋浴濁血後,血煉祭劍的劍煞一時大盛,嗡嗡鳴動着顯出暴動的跡象。早已準備的林守立即收回造化真力,失去力量來源的祭劍,就像被拔掉插頭般的電器般,漸漸的沉寂了下來。
“好險好險,真是匹烈馬……”
林守呼出口氣,走過去拔起祭劍。
祭劍被他握在手裡,彷彿不甘心般的鳴動着,然而卻也無計可施。林守嘿笑一聲,挽了個劍花,把祭劍插回腰後的劍鞘。
儘管最後出了點紕漏,但作爲引煞訣的初次實戰,斬殺兩頭獸魅的結果讓他頗爲滿意,總算是有了件能派上用場的法器。在原地回味片刻後,林守才把目光移到地上的獸魅身上。
此時信鳶在天上盤旋,又陸續發現好幾處獸魅活動的痕跡,但林守已經不打算再跟這些東西折騰下去。這一連番的交戰讓他越來越確信,這一大羣獸魅背後必然有某隻黑手存在。
“見不得人的傢伙……”
林守嘿笑着,從懷裡取出數只施咒用的木鳩,唸唸有詞的拋了出去。木鳩在空中化成褐色隼鳥的模樣,拍打着翅膀向青河鎮的四方飛去。
“就讓小爺把你的尾巴揪出來吧!”
……
距離青河鎮的西北角兩公里處,有一座被廢棄多年的採石場。
這座採石場原本是當地政府爲發展經濟而上馬的項目,但結果卻只是把郁郁青青的山林挖得亂七八糟,自然是遭到青河鎮民們的強烈反對,很快就被廢棄了下來。眼下采石場早已沒有了人煙,只有幾處半塌的草棚和隨處可見的亂石堆砌。
此刻採石場的某個角落,正流動着妖異的邪光。
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人,站在某塊被切削平整的石臺前施法行咒。石臺似乎被當成簡陋的供桌使用,上面放着燃燒的香燭,還有一個作爲祭品的山羊頭。
羊頭似乎剛剛宰下來,還是鮮血淋淋的,腥熱的血水順着石臺緩緩流下,在黑衣人的腳邊匯成血色的淺潭。
只見黑衣人閉着眼睛唸唸有詞,十多道用鮮血繪出的咒符懸浮在供桌的空中。咒符上燃燒着陰冷的綠焰,那幽幽綠光將周圍照得是鬼氣森森,邪煞逼人。
“混蛋,竟敢在小爺地盤上搞這鬼東西……”
距離黑衣人作法的石臺十多米遠處,綠光照不到的石壁陰影裡,林守悄悄觀察着那邊的光景,嫌惡的皺起眉頭。他倒是認不出黑衣人施展的是何種邪法,不過想來定然和青河鎮流竄的衆多獸魅脫不了干係。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只要在這裡解決掉施展邪法的鬼祟傢伙,那邊獸魅自然就不成問題。這樣想着的林守擡起頭,朝天上盤旋的信鳶打了個招呼,讓它繼續警戒周圍的狀況,然後自己則悄悄朝黑衣人潛近。
林守踮起腳尖,從背後慢慢靠近黑衣人。到還有十多步的距離時,稍稍停了片刻,躲在石壁後面察看情況。只見黑衣人依舊在那邊唸唸有詞的專心施法,似乎沒察覺到背後的動靜。
“很好,就乖乖上路吧……”
林守伸手摸出破魔鏢來,瞄着黑衣人的同時,心裡卻涌出幾分悲牴觸來。
嚴格說起來,像這般背後偷襲的陰險戰法,大概很難算得上是正道人士的作派。只是對林守來說,這也是極爲無奈的選擇。
如果可能的話,他又何嘗不想豪情萬丈的大喝一聲“鼠輩受死!”,然後跑出去和對方大戰三百回合,再威風凜凜的一劍誅敵?可惜要怪只能怪自家那不給力的造化法,實在不是逞英雄的材料,結果也只能偷偷的抽冷子殲敵,每次都令林守感到鬱悶異常。
前次卜修子傳授的引煞訣,算是林守初次習得的實戰法訣,而且先前對付獸魅時也已展示過威力。既然如此,那這次或許可以試着正面挑戰眼前的挑戰邪魔外道?
不得不說,這是個非常有誘惑力的想法。林守反手握住祭劍的劍柄,盯着前方的黑衣人,開始想着是先報名號後再砍過去,還是砍過去後再報名號。誰知就在這時候,那邊的黑衣人突然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隨着黑衣人的手勢,浮在半空的數道咒符同時騰起熊熊火焰。
“……不好!”
林守看得悚然一驚,下意識的向後蹦開,然而卻是遲了一步。
身後響起破風的聲音,一頭潛伏在暗處的獸魅陡然發力,朝着他猛撲過來。此時雙方距離不過五六步,一眨眼的時間裡,林守只來得及拔劍擋在身前。獸魅張口咬住祭劍,猛撲過來的力道卻把林守給撞出陰影,身影暴露在巖場前。
“去你的!”
林守怒吼着,擡腳將身上獸魅踹了出去,一個後滾翻迅速站起來,持劍擺出迎擊的架勢。然而一眼瞥過去,神情卻不禁一窒。
被獸魅給撞出來後,此刻他正置身在開闊的巖場中。明亮的月光從頭頂灑下,可以看到五頭黑黝黝的獸影從巖場四方朝這裡慢慢逼近。再加上先前被踹飛的那頭獸魅,一共六頭獸魅把他給包圍起來。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倒自闖進來。”
供桌前的黑衣人緩緩回過頭來,打量着被獸魅包圍的林守,似乎是在估猜他的身份。“看你的打扮,莫非是鎮守此處地界的門派弟子嗎?哼,能找到這地方倒是值得誇獎,不過你沒機會回去報信了。”
黑衣人的言語裡透出將他除之後快的意思,林守一邊警戒着黑衣人,一邊移動視線朝四周望去。只見六頭獸魅分別佔住各個方角,擺出攻擊的勢態,完全堵死了撤逃的空隙,令他不禁暗暗叫苦。
“來者何人?膽敢到造師門的地盤上撒野,那就報上名來!”既然脫逃無路,林守乾脆也橫下來,厲聲質問着黑衣人。
“嘿,橫豎都是要死的人了,大爺的名號,你小子知道了又有何用?”黑衣人怪笑一聲。“不過大爺正好也想抓人來問點事情,既然你小子自己送上門來了,就讓你做個明白鬼吧……大爺叫申伍,‘號鬼’申伍。”
“申伍,‘號鬼’申伍……”林守咀嚼着黑衣人的名號,隨即皺眉問出來。“聽這個名字,你和那‘化鬼’呂肆是一夥的?”
“怎麼?小子你見過呂肆那廝?”黑衣人申伍,聞言露出意外的神情,當即問出來。“那正好!大爺問你,那廝前次闖到青河鎮後就沒了消息,是不是被你們給幹掉了?”
“青河鎮是造師門的地盤,膽敢在這裡撒野搗亂的傢伙,你說會有什麼下場?”林守冷笑着反問道,本想借此壓低對方的氣勢,誰知那申伍竟是毫不在意同夥的生死,反而迫不及待的問着。
“小子!老實交待,那廝死時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留下什麼東西……”
林守愣了下,隨即想起前次呂肆闖進青河秘境,最後被鬼淵吞噬前,確實曾留下一個神秘的墨匣。那墨匣被他瞞着別人,偷偷收藏在自己牀底的秘格里。本來是想着有時間研究下那墨匣的,但由於最近忙着修煉引煞訣,結果就把這件事給忘在了腦後。
“……你說的東西,是不是個黑漆漆的方盒子?”
“小子你果然知道那個!乖乖交出來,本大爺就饒你不死!”申伍顯出欣喜若狂的模樣,受到他的情緒影響,周圍的獸魅亦顯出躁動的跡象。
見着申伍的表現,林守不禁猜測那墨匣或許是某個至關重要的鬼道秘寶。本想着說“有本事就自己來拿”的挑釁臺詞,但出口時靈機一動,結果就變成另一番話。
“……真可惜呢,那墨匣被正道會給收了回去,你找錯地方了。”
“正道會?又是那些雜種嗎……”當初呂肆闖進青河鎮時,確實被正道會給追殺着,因此申伍對林守的話倒也沒有感到懷疑。反而露出咬牙切齒般的神情,似乎也曾在正道會手下吃過大虧。
“小子,你說的是真的?那墨匣真的被正道會給收去了?”
“信不信由你。”林守聳聳肩膀,同時暗暗做好備。
“既然如此,留着你也沒用了!乖乖領死吧!”
申伍惱怒的一揮手,底下的獸魅同時低吼一聲,朝他猛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