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義駐馬停在週報的門口,身後跟着一羣家丁,面若寒霜的看着店面,眼裡滿是陰鷲的神色。
騎馬是爲了氣勢,往日的薛三爺出門都是坐轎子或是馬車,今天是來封店的,自然是要壯足了聲勢。
“給我把店圍了,不準放跑一個人!”薛懷義咬牙切齒的看着那塊牌匾,冷冷的說道。
薛懷義一聲令下,街上頓時亂做一團,不少圍觀的百姓慌亂躲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劉文旭剛一走出來就聽到薛懷義下令要把自己的店給圍了,一時有些着急,急忙快走兩步來到薛懷義跟前說道:“薛三爺,到底是因爲什麼事兒要封小的店?”
這南陽城,你有權有勢可以不顧及南陽知府的臉面,但是卻不能不給薛家面子。劉文旭來南陽之前就聽說過薛家三爺的威名,這時候見對方不管不顧的就要等店,一時有些慌亂。不知道是怎麼得罪了對方。
“你就是掌櫃的?”斜着睨了一眼站在馬下的劉文旭,薛懷義冷聲問道。
“正是在下,還請薛三爺明示,小店到底是怎麼得罪薛三爺您了,小的一定會改。”劉文旭急忙說道。
“啪!”周圍想起一聲驚呼,只見薛懷義手中馬鞭高高揚起,重重的落在劉文旭的肩膀上。頓時抽的劉文旭肩膀血肉模糊,這一下顯然是薛懷義故意下的重手。
劉文旭在薛懷義揚起鞭子的時候就知道對方要幹什麼,但是他不敢躲,躲了就是不給薛家面子,落了薛三爺的面子,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劉文旭可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活過明天。
眯着眼看向劉文旭,薛懷義砸吧了一下嘴,冷笑一聲說道:“我薛懷義做事情,什麼時候需要向你這種貨色解釋了,你是瞧不起我薛懷義?”
“在下不敢。”劉文旭強忍着疼痛,彎下腰急忙說道。但是頓了頓後還是接着說道:“在下不敢找薛三爺要什麼說法,但是這店畢竟不是小人的,上面還有東家,小的還需要給上面解釋。”
薛懷義此時雙眼微眯,冷冷的看着低頭不在直視自己的劉文旭,胯下的白馬也不住的刨着蹄子。
“你在威脅我?”薛懷義冷聲說道。
“小人不敢。”劉文旭降頭低的更低了。
撫摸着白馬的鬃毛,將其暫時安撫下來,薛懷義死死的盯着劉文旭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背後站的是誰,可是你指望着手中的那封禮部蓋章的文書就試圖嚇阻我,我還就告訴你,我薛懷義不吃這一套。”
劉文旭沒有言語,他並不指望薛懷義會害怕禮部,但是總是一張保命的符,可是被薛懷義這麼貶低,心中還是忍不住一寒。
見劉文旭低頭不語,薛懷義笑了笑接着說道:“還有你背後站着的崔家,王家。我實話告訴你,我還真沒放在眼裡,一個半截身子埋進去的王家和被皇上圈養在京城的崔家,你指望他們有勇氣來和我薛家硬碰硬?別開玩笑了。”
劉文旭的頭上突然冒出不少冷汗,他沒想到薛懷義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擡起頭有些驚恐的看着面前的薛懷義。
薛懷義現在很欣賞劉文旭現在這個樣子,滿頭的冷汗,止不住顫抖的身體,還有那驚恐的表情。薛懷義這時候將這樣子當做一種藝術品在欣賞,多日來的各種怒火,此時已經消除了大半。
掃了一眼包圍了店鋪卻一動不動的下人,薛懷義眉頭一皺,說道:“看着幹什麼?給三爺我砸了。”
“是!”
得到命令,一衆僕人瞬間涌入店鋪,開始了肆無忌憚的破壞,看着店裡不斷飛出來的各種書籍,還有破壞了的椅子木架。耳邊傳來接連不斷的打砸聲,還有其中夾雜着的店小二的痛哭聲。劉文旭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在地。
死死的咬着嘴脣,劉文旭努力穩住身形,臉色蒼白的看了一眼眼前的亂象,轉而看向馬上滿臉笑意正在欣賞手下僕人傑作的薛懷義。
“三爺,真的如此不顧薛家臉面?我劉文旭何罪之有?薛家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瞥了一眼眼神有些絕望的劉文旭,薛懷義播轉馬頭,看着劉文旭將馬鞭放在耳朵旁彎腰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劉文旭咬咬牙再次說道:“薛三爺,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薛懷義輕笑一聲沒有理會,而是策馬慢吞吞的走到店鋪門口,打量着門上那塊牌匾,字跡說不上多好,看上去甚至有些稚嫩,但是字裡行間透露着那麼一股子氣勢。看着倒是有那麼些韻味。
人羣之中,一種一名挑着單子的壯漢悄悄湊近一名小販跟前,悄聲問道:“老大,動手嗎?眼看着薛家這樣砸?”
眯着眼看了一下馬上一臉得意的薛懷義,小販輕輕搖了搖頭道:“先不動,公爺那裡算算時間已經進城了,先讓他猖狂一陣,後面有好戲看。”
薛懷濤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打砸已經開始,在看薛懷義的樣子,顯然是舒爽的很,薛懷濤不禁有些頭疼。這下事情難辦了。自己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無奈只能現在外面,打算在薛懷義玩脫的時候在救場。
“這字真醜。”打量了半天牌匾,薛懷義下了個定義。
“簡直有礙觀瞻。”說完,薛懷義將腰間的佩劍抽出,一劍劈向了了牌匾,劍是好劍,只一下就將牌匾一劈爲二。
劉文旭震驚的看着薛懷義,沒受傷的胳膊擡起來指着薛懷義氣的有些說不出話來,而周圍的羣衆也是議論紛紛。
回頭看了一眼劉文旭,薛懷義笑道:“王法?我薛家說的話就是王法!”
薛懷濤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到了還得自己收尾,正打算要上前解圍,可是身形猛地一頓,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薛三爺好劍法!”
薛懷濤有些疑惑的看了過去,只見人羣分開,一名白衣少年策馬走來,身後還跟着一隊人,薛懷義眼睛一眯開口問道:“你是什麼人?”
沒有理會薛懷義的疑問,林源看了一眼被薛懷義一劈兩半的牌匾,不禁咂舌不已,李昀的字果然不值錢,沒什麼氣勢,也不保值,最最關鍵的沒人認識,關鍵時刻總是嚇不住人。要不是李沅不寫,自己哪會託李潯的關係求這麼一幅字。
“浪費了我一垛糖葫蘆。”林源暗自搖了搖頭。
見林源不理會自己,薛懷義冷聲說道:“問話呢,這南陽城還沒有不回我話的人。”
林源看了一眼薛懷義,笑着說道:“原來這樣,那我沒來,現在通知你一下,有些話我想說會說的,比方這件事。”說着手指了指地上的牌匾。
薛懷義眉頭一皺,還沒開口,就聽到林源說道:“我出京前,崔琰曾和我說過個事兒,說是南陽有個叫週報的小店,太子殿下提過字,前段時間鬧着說是字寫得難看,想要撤回去重寫,看現在這樣子,似乎用不着我帶回去了,薛三爺已經幹了。”
薛懷義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牌匾,有些懵懂,而人羣中的薛懷濤這時候卻是變了臉色。從林源開口說自己出京的時候,薛懷濤就已經猜到了林源的身份,是來南陽監考的靖國公林源。
一瞬間薛懷濤臉色一白,眼下這樣子就是跳進河裡都洗不清了,那可是太子的字,被薛懷義親手斬成兩半的。所有人都看見的。
這時候店裡的打砸也全完了,薛家的僕人們自店裡面走了出來,有些奇怪的看着周圍的環境,安靜的有些可怕,領頭之人有些疑惑的環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呵?光天化日之下,號稱教化之地的南陽還有人打砸店鋪?”林源看了一眼跑出來的人高聲道:“於是給我拿下他們!”
“諾!”一衆人應了一聲,瞬間上前將一夥下人團團圍住。馬上的林源見其中的領頭之人有所動作,眼神一寒,自馬側瞬間摸到弓箭,搭箭,滿弓。
只聽到“嗖”的一聲,利箭瞬間穿透那名領頭之人的手腕,痛喊一聲,衆人這才被從林源百發百中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再次環視了一下衆人,人們急忙低頭不敢直視。轉而看向薛懷義,問道:“薛三爺認識這些人嗎?”
咬牙切齒的看着林源,但是薛懷義卻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敢在城裡用弓箭射人,還沒被城防沒收,本來就是背景極大的人,一時有些拿不準主意。
腦海裡想着對方是誰,突然薛懷義想起林源說是對方來自京城,薛懷義臉色一變,眼前這人是靖國公?
“敢問可是靖國公?”薛懷義試探着問了一下。
“哎,還想着用普通的身份和三爺交流,沒成想還是被猜到了。”林源苦笑着搖了搖頭,只是過了片刻,林源原本笑眯眯的臉瞬間變得一片冰冷,直視着同在馬上的薛懷義。
“既然身份被點破了,那麼就請薛三爺下馬行個禮節吧。”說完就這樣直直的盯着薛懷義,而與此同時,人羣中傳來呼聲,這人到底是誰?怎麼膽子這麼大?敢讓薛家在南陽城低頭行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