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遠慢悠悠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了幾步倚到對面的窗臺上,從正面看着莊月辰此刻臉上的神情,用一種愉悅的目光欣賞着剛剛嘲笑過別人的莊月辰。略顯冷冽的眉眼,微微挑起的嘴角,還有這事不關己的不屑語調,歐遠無聲地笑了笑,真是久違了的熟悉感。
這一次莊月辰沒有趁着這種安靜的氣氛陷入自己的世界,而是挑了挑眉,看着突然走到對面的歐遠,不解地問:“幹嘛?”
歐遠搖搖頭,轉臉看別處,“沒什麼。”
莊月辰還想再問問關於峰益集團的事情,還沒開口就聽到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於是適時地收了聲音繼續畫畫。歐遠則是轉了個方向,捏着可樂灌看着窗外的巷子發呆。韓奕走進來的時候,就見莊月辰收了畫筆,蹲下身去收拾散了一地的顏料。快走幾步蹲下身幫着一起收拾,韓奕看了一眼油畫,問:“畫好了?”
“嗯。”莊月辰點點頭,邀功似的笑着,“畫的好吧?”
韓奕握着莊月辰的手,擦了擦那人手上的顏料,順勢湊過去在她脣上碰了一下,柔聲應了一聲,“好~”
“咳咳!”歐遠故意大聲咳了一下,等吸引了倆人的目光之後,一臉怨念地說:“你倆還記得我在這兒呢嗎?!”
莊月辰白了他一眼,繼續無視他,把所有的顏料扔進小盒子裡,拿了用過的畫筆放進小桶裡準備去洗畫筆。韓奕伸手接過小桶提着,一手拉着莊月辰走出畫室,邊走邊說:“先把手洗洗,再換件衣服。”
“哦。”莊月辰乖乖地應了一聲,跟着韓奕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歐遠一個人靠在窗臺上,就覺得九月的微風,那個淒涼啊。
畫室裡再次恢復安靜,歐遠擡頭看着對面牆上的兩米高的油畫,思緒不受控制地飄回了多年以前。那個時候,莫鳶還在,他們倆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寫不完的論文。莊月辰因爲是藝術生,專業課的導師簽到不嚴,再加上有天賦討老師喜歡,經常連着幾天不去上專業課,反正最後交的出作品就行了。所以經常是莫鳶一個電話,莊月辰就開始收拾行李,隔天就敲響了他們的學生公寓大門。上樑不正的結果就是,莫靜和莊月星這兩個中學生也經常跟着逃課。
莊月辰從小到大最大的優點就是耐得住寂寞,這也跟她喜歡畫畫有關係,給她一本畫冊,她就可以安靜地看上一天。不管是暑假回洛杉磯還是平時逃課到哈佛找他和莫鳶玩,莊月辰從來不像兩個小的天天在外面瘋玩,她大多數時候是跟莫鳶和歐遠混在一起,一點也沒有自己是一顆電燈泡的自覺。每每莫鳶和歐遠在一旁討論功課,她就捧着一本畫冊或者小說坐在一邊默默地看。
莫鳶和歐遠經常會拿揚帆集團的事例來討論寫到論文裡去,每當說到莊氏的哪個合作伙伴走了什麼捷徑的時候,莊月辰就會突然冒出一句嘲諷的話來,滿滿的不屑,一改平時溫和的性子,說起風涼話的時候一點也不嘴軟。所以莊月辰雖然接受的是中國式教育,大學專業也跟金融企業半毛錢關係沒有,但是有時說起公司的事情時她也能說出一大堆有用的建議來。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被李舒芸刺激了,歐遠竟然在莊月辰身上看到了一些過去的影子,好像那個沉睡的人正在
一點一點地甦醒,慢慢地變回真真正正的莊月辰。不管是韓奕還是李舒芸,歐遠都覺得他們的出現是一件好事,只有打破了莊月辰給自己定的規則,她才能找回最初的自己。到那個時候,再沒有人把莊月辰當成是莫鳶的延續,他的莫鳶,纔是真正在活在所有人心裡。
莊月辰換了件衣服就先下樓了,韓奕去畫室叫了歐遠一聲。樓下莊月星和林夢聊得正高興,一看時間才驚覺已經到吃晚飯的時候了。
莊月星一上車就嚷嚷着要去她的咖啡店附近吃東西,盤算着吃完飯之後還能去店裡自制飲料喝。遵從着“女士優先”原則的韓奕和歐遠以及對吃的沒什麼追求的莊月辰自然都沒意見,於是在這個吃晚飯的點,大家坐着莊月星的車,很不幸地被堵在了下班高峰期的車流裡。
“吃什麼?”副駕駛座上的歐遠回頭看了看韓奕,徵詢意見。
韓奕轉臉看莊月辰,莊月辰指了指莊月星,莊月星想都不想就說:“泰國菜。”
歐遠嘴角抽了一下,不太確定地問:“晚餐那麼重口味好麼?”
“有什麼關係!”莊月星不以爲意,“這個點吃無所謂啦,等到十點鐘的時候還可以吃一頓宵夜。”
韓奕和歐遠無語,莊月辰看着車窗外龜速移動的車輛發呆。
歐遠回頭看了她一眼,笑着說:“正好有時間,要不要把你們當年的風雲事蹟說來聽聽?”
“什麼風雲事蹟?”莊月星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後座,八卦地問。
韓奕白了歐遠一眼,第一次覺得這位堂堂歐大總裁那麼三八!轉過臉見莊月辰還開着車窗架着腦袋盯着外面看,就把人拉了回來,把窗戶關起了一大半,說:“外面空氣不好,別看了。”
莊月辰收回了視線,於是注意力也到了他們的談話上,不解地問韓奕,“你跟歐遠說什麼了?”
韓奕趕緊擺手,撇清自己,“不是我說的,今天下午在體育館裡,邱逸跟他說的。”
莊月辰皺眉,努力地想了想,最後腦子還是一團漿糊,對這個人一點印象也沒有。
“快說快說,什麼故事?”莊月星什麼都不知道,急切地催促着。
歐遠又去看她,好奇地問:“月星你一點也不知道你姐在大學裡的事情麼?你不是跟她住一起的麼?”
“拜託!我姐上大學的時候,我高二啊高二,高中生的生活是人過的麼!”莊月星猛翻白眼,外加咬牙切齒,“最可惡的是,我被摧殘了整整三年,結果竟然不讓我參加高考,這像話麼!早知道要被髮配到美國去,我就不用那麼累死累活起早貪黑地上學了!”
“行了行了!”歐遠拍了拍莊月星的肩膀,敷衍地安慰了一句,擠擠眼睛說:“我聽說,韓奕在大學的時候可風雲了,是轟動全校的大人物。”
“是麼!”莊月星的眼睛都亮了,趁着等紅燈的時候回頭看莊月辰,笑眯眯地問:“姐,我姐夫上學的時候怎麼風流了?說來聽聽!”
韓奕頂着一腦袋黑線,無語地問:“爲什麼風雲就變成風流了?”
“風流是風雲人物的標籤啊。”莊月星說的理所當然,“自古如此。”說着,又去催促莊月辰,一個勁地逼她回憶回憶韓奕當年
的風光史。
歐遠也豎起耳朵等着聽八卦呢,可等了半天也沒見莊月辰有要開口的意思,回頭一看,就見她靠着韓奕正犯懶。歐遠伸出一根手指,恨鐵不成鋼地問:“你不會大學的時候也是這個德性,兩耳不聞窗外事吧,全校都知道的人物結果你卻不認識?”
“不是吧,太狗血了。”莊月星一個勁搖頭,一邊吐槽一邊腦補,“結果你倆最後還在一起了,真是比言情小說還言情,太惡俗了。”
“我知道啊。”莊月辰懶洋洋地開口,適時地打斷了莊月星落入俗套的幻想。
歐遠和莊月星同時回頭,莊月星迴頭看了一眼又趕緊收回視線,差點忘了自己在開車。
莊月辰靠着韓奕,像背書似的念着:“傳媒學院的天才,韓奕,身高滿分,外貌滿分,才華滿分,參加過的所有攝影比賽從來沒跌出過前三,而且只有一次拿了銅獎,其他不是金獎就是銀獎。校領導捧在手心裡的寵兒,每年學費全免還有獎學金拿,當然參加比賽的獎金也不少。帶着天才的光環,但是沒有天才的脾氣,上到學生會會長,下到泡在網吧裡的網蟲,他都能跟人家混成朋友,唯一的缺點是,異性緣爲零。雖然半個學校的女生做夢都想成爲他鏡頭下的模特,不過他身邊一個異性朋友都沒有。”
“爲什麼?”歐遠和莊月星異口同聲。雖然莊月辰那一點起伏都沒有的語調很破壞氣氛,但是歐遠和莊月星還是聽進去了,一臉好奇地追問。
“問他啊,我哪知道,那些話我都是聽來的。”莊月辰翻白眼。
於是,歐遠和莊月星一個轉過頭一個盯着後視鏡,一起看着韓奕問:“爲什麼?”
韓奕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回答:“沒時間。”
“哈?什麼意思?”
韓奕把莊月辰攬在懷裡,和她頭靠着頭,用和莊月辰一樣沒有起伏的語調說:“除了上課和準備比賽之外,我還要花大量的時間出去採風整理照片,要研究單反的功能學習不同的修圖軟件。另外,要和朋友打籃球打網球打乒乓球打羽毛球,還要去游泳去爬山或者去網吧打線上遊戲。設想一下,只要認識一個女生朋友,就算只是普通朋友,那也要佔去我一部分的時間。因爲女生總會提出讓你不能拒絕的要求,或者她們總有辦法讓你說不出拒絕的話,所以我就把源頭斷了,索性不要交異性朋友,等我畢業再說。”
歐遠聽完之後張了張嘴,過了一會兒才一臉佩服地說:“精闢,聰明!”
莊月星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說得好聽,最後還不是在我姐這兒淪陷了。”
“也是哦。”歐遠想了想,驚覺韓奕到頭來也只是紙上談兵,於是又給了韓奕一個白眼。
韓奕當沒看到,握着莊月辰的手輕聲問:“我都不知道,咱倆認識之前,你已經聽了那麼多我的消息了。”
“沒辦法,一個畫室裡的妹子每天都在說,我都會背了。”莊月辰無奈地回答。
“那我第一次去你們的畫室的時候,你看到我之後有什麼感想沒有?”
“有。”
“什麼感想?”
“我當時想,這個人身材比例真好,要是肯脫光了讓我畫luo體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