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恩陽想都不想的直接將預算駁回,周澤廷捏着駁回的摺子直接給了曲文海。
曲文海捏着摺子,幾番思量還是尋了個時機直接將摺子遞了上去。
他也不指望景帝會給出怎樣的結果,院子的翻建停了下來,所有人一切照舊。
這番波折只幾個當事人知曉,旁人眼中的曲家依舊是一步登天又入了景帝的眼,曲清聞出身高又中了進士。
那些四五品官員不敢惦記這位嫡長孫,但曲清希、曲清鴻二人都是庶出,又正是議親的年紀,之前鎩羽而歸的媒人們又紛紛找上門。
柳氏、陳氏身爲那二人的嫡母,實在不願應付這些媒人,不說曲清聞身爲兄長親事一直沒有定下來,他們就越不過去。
這些媒人給說的都是些什麼人家?
這是當他們曲家是破落戶沒見過世面,還是當她們這些嫡母就見不得庶子好?
曲清聞進了翰林院,在這個家中的位置再不是幾個弟弟可比,就是曲清言沒了父親都無法相比。
庶弟不會造成威脅自然就該添些助力,他們曲家想要在京中迅速站穩聯姻已是必不可少。
可聯姻也有講究,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們現在安身不穩怎麼可能會要這些不能帶來助力的人家。
秦氏看是那些媒人每日上門熱熱鬧鬧,突然就想到了遠在邊城的曲昭雲。
“王嬤嬤,你說昭雲那丫頭之前要是不那麼心急,現在老太爺做了閣臣,她是不是也能嫁做正經的官家夫人?”
這種話哪裡好接,那時曲昭雲把名聲敗壞的一絲不剩,曲文海能給她尋來一個舉子就已是對她仁至義盡。
那張舉子這一科似是中了同進士,若是真嫁了過去,到時藉着老太爺的勢,出京做個知縣也不是不能。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想不開。也沒那個命。
秦氏這一聲感嘆完就眼巴巴的等着王嬤嬤回話,王嬤嬤只得張張嘴:“是六小姐沒這個福分。”
“哎,我這幾個女兒都跟我一樣命苦。”秦氏說話間又想到了早逝的曲伯中,舉着帕子又開始抹眼淚。
這樣的場景每日都能得見,王嬤嬤勸慰的話張嘴就來:“夫人不是還有四少爺,四少爺雖然話不多,但在前院一直記掛着您,這不她不能過來就派老奴過來陪夫人說說閒話,夫人還是要放寬心纔是。”
“是,我兒剛中了狀元正是無限風光的時候,是該多出去走走讓旁人仔細着看看纔是。”
提起曲清言,秦氏心頭那點難過便瞬間消散,想到每日裡登門的那些個媒人也興興頭頭的說着。
“待府裡那幾個少爺訂了親也該輪到我們清言了,他可是文三元咱們大明朝獨一份,他的親事我可得仔細着些,一定要給他選個好的。”
她這話讓王嬤嬤的汗都下來了,房中無人,她忙扯了扯秦氏的衣袖湊過去在秦氏耳邊提醒了一句。
秦氏風韻猶存的一張臉瞬間白了下來,她怎麼又把曲清言的真實身份給忘了……
“怎麼辦,王嬤嬤,”她驚慌的扯着王嬤嬤的衣袖再沒了之前的半分歡喜:“那幾個少爺定了親之後就該輪到我們清言了,以她的出身……以她的出身……”
以曲文海現在對她的看重,婚事上又如何會委屈她。
王嬤嬤想到曲清言之前的話,忙在秦氏的手背上輕撫了幾下:“夫人放心,咱們四少爺如此聰明,連狀元都能考來,還有什麼能難倒她?”
“這倒也是,這倒也是,我倒是忘了三老爺還在時候一直誇我兒聰明伶俐,什麼事都難不倒,總能尋到辦法。”
秦氏心下微微安穩,也不敢再去想什麼成親之類的事,只扯着王嬤嬤說起旁的事。
待曲清言回府聽了王嬤嬤的轉述,她心頭微沉只說着:“你這段時間將母親盯緊一些,府中不太平不要將她卷扯進去。”
府中不太平?
這話是從何而來?
王嬤嬤心頭疑惑,只到底不敢多問,應是退了下去。
京中因着曲文海突然升遷隱隱有些雜亂,他自外部調到禮部,椅子都還未坐穩,部中事項也未能理順,這個時候最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他們府中小輩現在別說議親,就是出門都要減少。
只這些內宅中的那些婦人又如何能懂?
時進六月,天氣一日比一日燥熱起來,景帝賜給曲文海的宅子再是沒了半點動靜,除了內宅中柳氏一羣人每日眼巴巴的盼着,曲清言幾人倒是巴不得這一茬景帝就徹底忘了算了。
女方請媒人登門總會帶着點矜持,一次二次的沒了迴應後,媒人漸漸就少了起來。
趙堂子衚衕漸漸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只到了六月,曲昭英就已是滿了十六,再不議親就要留成老姑娘。
田氏隱隱同曲文海提了一句,按說給小輩議親這等事就應是她們這些內宅中的女人去做,但曲家在京中的根基淺人脈不夠,想要尋一門靠譜有妥帖的親事並不容易。
而不管是柳氏還是田氏都存了讓曲昭英高嫁的心思。
原本是想讓她嫁入侯府,結果同永寧侯夫人兩相都已是談好,結果中途出了岔子,曲昭雲跑去做了妾室。
同侯府的親事告吹後,柳氏又將視線瞄準了國公府,這都是世襲一等一的富貴,只要能嫁進去以後就定是不會吃苦。
只可惜國公府雖好,但適齡的小輩都被各府死死的盯着,曲家之前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三品官府,哪裡能入了他們的眼。
田氏的念想曲文海又如何不知,他當初初入京也是存了讓家中小輩同各府聯姻的想法。
只現在,曲家的風頭太過。他若是將曲昭英再嫁入高門大戶,怕是會更容易惹來各方的顧忌。
“怕是要委屈英丫頭了。”
曲文海坐在太師椅中,聽田氏絮絮的說了極多後,只沉着聲回了這樣她一句。
她的話如同大手一般死死的掐在田氏的脖頸間,讓她只臉色一變再是說不出隻言片語。
許久,田氏只覺得六月天裡身子都隱隱發涼,才顫着聲問:“你都已是禮部尚書,我們爲什麼還要委屈英丫頭?”
曲文海解釋不出,也無法解釋,只嘆息着交代了一句:“我會給英丫頭尋一處妥帖的人家,你們……給她多備一點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