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唐傳宗入殯,是個大日子,大到幾乎整個江蘇圈子有名有姓的奔向徐州這個城市,那些真心真意的只是算少數,大多隻是想見一見這徐州曾經的傳奇的死。
雖然發展的不算順利,但好在一切還算妥當,唐開勳也算是少了份心事,對於唐家僅剩的三個後人,唐滿龔心智還是太淺,更別提對付這羣滑頭的親戚,唐淳雨雖然城府是有了,但礙於是個女人,雖然強勢,但仍然沒有太大的震撼力,所以扛起唐家大梁的只有唐開勳,也唯有唐開勳。
對於明天葬禮的事,唐開勳一點也不擔心,明天可是會有不少江蘇大佬到場,雖然不能確定是不是來看熱鬧的,但他們只要踏進了唐家的門,出事肯定就會站在唐家這邊,就算是公孫犟想追究章乞靈的事,也得掂量掂量這些大佬的古怪脾氣。
不過最讓人納悶的是,在這些來賓名單上,竟然沒有慕遲卛的名字,同樣也沒有公孫犟的名字,後者還好,前者實在讓人有些想不明白,無論出於什麼目的,慕遲卛不來這多年朋友的葬禮,也太說過去了吧。
或許也僅僅只有幾個局內人明白,明天徐州的主角可仍然不是唐傳宗,而是即將要跟公孫犟博弈的慕遲卛,同樣也可以說,唐傳宗的葬禮只是個吸引大多人目光的幌子,最真的卻是慕遲卛與公孫犟真正的博弈。
一家不出名的小茶館,一間簡陋的隔間中坐着四人,四人各有所異,隨數排下去,最大的屬於坐在上位的彎鬍子老人,再往下是個滿頭短短白髮,格外硬朗的老人,一身火燒的氣氛,說話也不是一般的響亮,像是個**,再往下是個濃眉中年男人,四人中數他最沉默,卻最配坐在這個小隔間,剩下的那個是端茶倒水的郭青衣,側面烘托了這牛逼哄哄的三人。
“明天慕遲鬥公孫,你說誰的贏面大一些?”老人摸着像是羊角的鬍子,看着三人,含笑道。
“公孫犟,徐州最有手段的野心家,但敗在眼光。”爆脾氣老人大聲道,整的給整個茶館都能聽到一般。
“尉遲老爺子下公孫這邊,我就壓在慕遲這邊。”一直沉默的濃眉男人把茶杯往前推了推,郭青衣彎腰滿上茶水,他們喝的是一種不出名的小茶,產自山東日照。
“孟家小鬼頭,就是喜歡跟我對的幹。”爆脾氣老人冷哼道,但絲毫不退卻,看來這賭是打定了。
“兩位賭什麼?”郭青衣插嘴道,聲音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或許只有他真真切切明白這屋裡的幾人到底跟大多人的世界差多少個世界。
“怎麼,郭家小鬼也願意插手?賭世家的面子。”爆脾氣老人直口道,或許到了他們的這種境界已經無慾無求,偶爾能引起他們的興趣,也不過敵人的受挫的模樣,同樣這世家的面子代表的東西可不值多少錢,多少勢力。
“既然各位都有興趣,我也玩玩,我這子就壓在慕遲身上了。”一直笑看着幾人的老人終於開口道。
“既然長輩都出手了,那我也沒有退縮勁了。”爆脾氣老人把長輩這兩字咬的格外清晰。
摸着稀疏鬍子的老人笑着迴應道:“尉遲小弟,老朽可不是倚老賣老,單單是找點樂子。”
爆脾氣老人顯然忽視了這句話,一直看着郭青衣,看來是等着郭青衣壓誰。
郭青衣笑笑,其實最倚老賣老的人早就盯上了他,無奈道:“我壓公孫這邊,不過郭家的臉,我還真丟不起,如果我輸了,兩位盡情使喚小的便是。”
彎鬍子老人點了點頭,算是默認,爆脾氣老人也很滿意郭青衣明白他的意思,也沒多追究下去,剩下的那位呆到無趣的傢伙更不會反對。
說說也覺得可笑,一夥人的生死,又或者一輩子,又或者那個不知道該如何釋懷的覺悟,在這羣眼裡,不過是一個提提興趣的賭局,說不上多麼悲哀,只是有些抽象,讓這些站在人下的人們,不知道該如何的生存,但這些人們,或許永遠不會知道他們上面世界的故事。
作爲三人中最後一個得知青青所在地點的恭三兒,這廝的反應不是一般的安靜,像是被那公孫犟的話刺激了大腦還沒反過來神一般,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這事,我自己來解決。”
趙匡亂看着不是一般認真的恭三兒,很破壞氣氛的給了恭三兒後腦勺一巴掌,半開着玩笑道:“小爺,你能解決什麼,我必須得去,你這孤苦伶仃的模樣,說不定死了都沒人收屍。”
“收屍這種髒活我來,趙老弟在一邊看着便是。”佛哥罕有的開了玩笑,雖然有些微冷。
恭三兒一副快要急哭了點表情,恨不得把趙匡亂的嘴給縫上,發出怪腔道:“你說我好不容易營造出點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都被你們倆給破壞了,誰要是不去,小爺我做鬼也不放過。”
恭三兒做了個鬼抓人的動作,但直接被趙匡亂給制服住,最後嗷嗷的求饒,或許恭三兒是一個故事中最悲哀的主角,但對這完全不知道可悲爲何物的傢伙,一切不過是毛毛雨。
“公孫犟,你真以爲小爺我單槍匹馬,明兒我就讓你嚐嚐小爺我的手段。”恭三兒獰笑着,不過任誰都不相信這廝會幹出什麼大事,但至少能做些讓人知道疼的小事。
同樣得知黃大仙所在位置的是狍子老邪兩人,兩人雖然迫不及待,但還是等着明天動狍子傷好些動手,一切似乎都不謀而同一般,或許冥冥之中有些人,有些事,註定會碰到一起。
藏身在來悅的黃大仙,做夢也想不到有多少瘋子盯上了這家小賓館,只是一天之中打了不知道多少個激靈,不信鬼神的黃大仙都覺得有些怪怪的。
老爺府。
慕遲卛坐在老藤椅上,像是個已入暮年沒有野心的老人,輕輕喝着茶,身後站着兩個男人,不過整間屋中的氣氛不是一般的壓抑。
“小菊,小陳,明天該做什麼,我相信你們都清楚了。”慕遲卛開口道,似乎這麼多天下去,連他都有些搖搖欲墜,但這些東西,這個老頭子必須得扛,唐傳宗倒下了,有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唐開勳,他能有誰?
兩個男人點了點頭,黑暗的屋中,看不清他們的臉,不過能輕易感覺到的是他們身上那股子煞氣,像是從死人堆裡爬出的人們,一眼望去,就覺得渾身冰冷。
“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怕你們說我這老頭子嘮叨,無需多言吧,不過後天早上,我要你們全部活着回來,誰要是不回來,我刨他家祖墳。”慕遲卛如突然起的大風,全身的氣勢都顯露出來,誰也不知道年輕時何等不可一世的慕遲卛如何老年能收住那鋒利的銳氣。
“我家也沒祖墳可刨,你就跑老陳家的吧。”男人中,站在左邊那個輕笑道。
黑暗中傳來打鬥的聲音,不一會兒,那左邊的男人就被制服了,象徵性的求饒幾句,右邊的男人從鬆開死死架住的手。
“記住,活着回來。”慕遲卛身上的氣勢瞬間又消失全無,不像是潘爲公那般一直陰氣纏繞,一會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頭,一會是個響噹噹的大梟,誰也不知道慕遲卛是怎麼做到了這一點。
兩人默契的點了點頭,離開房間。
在門口不知道摸了多久小鬍子的十叔終於進了屋,一臉焦急道:“當家的,你真要跟公孫犟單獨見面?他的手段你又不是不清楚,當年要不是他做事太絕,唐傳宗也不會跟他決裂。”
慕遲卛擺了擺手道:“現在都老了,我相信公孫有些東西也會放下了,明天你跟驚馬留在老爺府,他要是不留,打斷他的腿,那一身傷都沒好就上戰場,都是這些年你給慣的。”
十叔欲言又止,似乎是下了很大的覺悟道:“當家的,我跟你走,老爺府沒了您,那還叫什麼老爺府,唐家不肯出手,我們就是掙一個魚死網破,也不會讓公孫舒服了。”
慕遲卛搖了搖頭,望向窗外道:“唐家已經仁至義盡了,否則駝象大坤也不能活着回來,當了這麼多年徐州當家的,如果這我都要縮着脖子,這當家的不要也罷,你必須留下,老爺府得有一個獨當一面的守住。”
十叔哭喪着臉,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打心眼裡覺得明天不會一帆風順。
桌上的老式電話這個時候響了,把一直想着心事的慕遲卛拉回了現實,十叔也想那個不開眼的這個時候打電話,不過慕遲卛接過電話,聽了幾句,臉色直接好轉不少,讓十叔打心眼裡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