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沒
沒
還回來不
不知道
傻瓜
哦
這是趙匡亂與易螢火的聊天記錄,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地步,但這兩人幾乎就是這樣默契的一天不差,甚至這樣過了一年。
收回手機,趙匡亂伸了個懶腰,感覺自己又有力了幾分,卻從身體最深處傳來一股子無力感,像是一雙巨大把自己往後拉着,有一種下一秒就會墜入懸崖的感覺。
恭三兒悠遠的打呼聲是這間房子的唯一聲音,佛哥不知道睡沒睡,趙匡亂就這樣趴在窗臺,仰頭看着茫茫夜空,想想一些什麼,卻不知道該想一些什麼,有些遺憾,同時又有些幸運。
自己出山所遇到的人們,所經歷的事,走馬觀花在自己腦子中過了一遍,趙匡亂仍然沒有給自己,又或者身邊的人一個答案,但有些慶幸自己遇到了這麼多對的人,在這個最對的時間。
白天的人們錯過了黑夜的風景,黑夜的人們又錯過了那清晨,一切都是如此,沒有人會得到一切,同樣也沒有人會失去一切。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趙小哥,近來無恙?”樓下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趙匡亂低下頭,看到了一個他怎麼想象都不會出現在他眼前的人,郭青衣。
“你...”趙匡亂驚聲道。
郭青衣做了個噓的手勢,趙匡亂點了點頭。
“真是從哪裡都能遇到你們哥倆,怎麼,要在徐州幹什麼大事。”兩人就這樣一個站在陽臺,一個站在樓下。
趙匡亂笑了笑,郭青衣雖然有着讓人不得不仰望的高度,卻在大多時候更像是個無良大叔一般,沒有太大的威懾力,不像是潘爲公那般,光是往身邊一站,就能驚出人身上的冷汗。
“我可不是欠人情攢一輩子的人,青青我知道在哪裡。”郭青衣掏出一盒玉溪,先彈了彈煙,再護着冷風點燃,仰頭看着趙匡亂那不敢相信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現在在一家叫來悅的賓館,不過守着她的可是個猛人,要救她得放點血,就這麼多,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也不知道。”郭青衣無所謂的拱了拱手,當然他得知這個還是因爲慕遲卛安插在公孫犟身邊的線人,當然那個線人早已經進了郭青衣的大賊船。
“真事?”天上掉下的餡餅總給人一種玄幻感,讓人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現實。
“愛信不信。”郭青衣笑了笑,就這樣爽爽快快的走了,留下一個仍然有些眩暈的趙匡亂。
“這人的話能信?”佛哥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趙匡亂身後,剛剛趙匡亂與郭青衣的對話當然也都聽到了。
“他沒有理由騙我,而且他也欠我跟恭三兒一個人情。”趙匡亂看着郭青衣消失的方向,心中仍然不平靜,就好像一個太平靜的夜晚總會發生點什麼。
“他是誰?”佛哥問道。
“郭青衣。”趙匡亂隨口道,當然他不知道這三個字又或者這個郭字,在整個江蘇有着什麼樣的影響。
佛哥看向趙匡亂的目光有些奇怪,讓趙匡亂有些莫名其妙,如果趙匡亂也知道郭家在江蘇有着多麼大的震撼力,就不覺得佛哥的這個眼神莫名其妙了。
“佛哥,你說保護着青青的那個猛人是誰?”趙匡亂皺着眉頭道,所謂青青也不是輕輕鬆鬆就能救出來的。
“王富貴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公孫犟,章乞靈負責打打殺殺,還有那個有些實力的王卒也被是弄進了醫院,剩下的八九不離十的是那個魯智霖。”佛哥也感覺有些棘手,不過對趙匡亂能把王卒解決點,佛哥還是有點將信將疑,王卒的本事他可是很清楚,完全可以跟章乞靈過招,雖然僅僅是過招。
“這魯智霖有多麼強?”趙匡亂問道,再看了看熟睡的恭三兒。恭三兒是真累了,不光光是身體,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很猛,比章乞靈稍微強上幾分,比王富貴差上幾分。”佛哥一臉凝重道,更重要的是守着青青的肯定不光光只有一個魯智霖,肯定還有別的好手。
趙匡亂輕輕碰着剩下二斤酒的酒壺,一時陷入沉默,佛哥也不知道趙匡亂到底在聚精會神的想着什麼。
狍子的世界失去了一半,又或者發生了狍子最不想發生的事,但自從孟金龍再一次出現起,狍子就莫名覺得離這一天或許越來越近了。
“老邪,還記得孟金龍所說的那個黃大仙嗎?”狍子強撐的坐了起來。
老邪點了點頭。
“他不能留,否則我睡不踏實,洪亮也走的不踏實。”狍子找着煙,卻在舊衣服中找到一個皺巴巴的空煙盒。
老邪低着頭,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何嘗不明白再次動這個黃大仙會付出什麼代價,但不光光是狍子,甚至連他都無法選擇,有些東西到了骨子裡,反而成了最致命,也是最無形的累贅。
蝴蝶效應,已經漸漸露出了頭腳。
“我們現在是在哪裡?”狍子終於問了個最基本的問題。
“唐家,也是他們救了我們。”老邪道,如果不是橫空出世的兩人,恐怕他們也成了章乞靈的手下亡魂了。
狍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正在這時,大個子唐國輝走進了房間,狍子剛想說些什麼,唐國輝卻擺了擺手,一切都明白,就無需多言。
“你們有什麼打算,說這話沒有趕你們走的意思,其實唐家希望你們能留下。”唐國輝坐在附近一個小木椅上道,這巨大的塊頭,讓人擔心這木椅能不能經的起這一屁股。
“我們要再辦一件事,如果還能活着的話要回青島,唐家的好意我心領了。”狍子仰着頭道,看着的卻是一片天花板,他不知道選擇這條路是不是對的,但絕不會是錯的。
“黃大仙可是個老狐狸,不會輕易就能逮住。”一個國字臉男人後腳進入房間,一身凌然盛氣,更多的是上位者的氣息,直覺告訴狍子這個男人才是這裡的絕對的存在。
“你們的事我聽國輝說了,我說不佩服是假的,如果信的過,我會幫你們逮住黃大仙,你們靜心在這裡養傷。”唐開勳淡淡道,雖然最近他被葬禮的事忙的焦頭爛額,但面對狍子與老邪,還是靜心靜氣,這兩人是不是人才,唐開勳看的清清楚楚。
狍子有些猶豫,但唐開勳的話中話,他怎麼會不明白,一個黃大仙換他們兩條命,對唐開勳來說是個不賠本的買賣,當然對兩人或許也是。
“我們能自己解決,謝謝您的好意了。”狍子開口道,老邪同樣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唐開勳笑了笑,說不上遺憾,或許得知了這兩人的事蹟,也清楚如果他們要是妥協了,也就不會是他們了,不過還是有些失望道:“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強求了,不過在徐州有什麼事,又或者最後想找個地方全身而退,可以隨時來唐家,我會幫你們查出黃大仙所在地方,這個你們就不用推辭了。”
狍子點了點頭,唐開勳的心意是到了,狍子當然會記到心裡,不會是那種把事看的透透的,卻亂七八糟的做了個白眼狼。
唐開勳匆匆離開,外面大廳裡還有等着他的一羣親朋好友,當然不是來悼念唐傳宗,而是來窺探着那點家產,打不能打,罵又不能罵,一個個死皮賴臉的模樣,算是讓唐開勳吃盡了苦頭。
“奉勸你們一句,如果不想繼續有人死下去,收手吧。”唐國輝撂下這一句真心話,同樣離開。
狍子苦澀的笑笑,那張帥氣的臉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笑起來都是那麼醜陋,像是一個最抽象的存在。
“老邪,要不我自己去?”狍子突然問道,聲音中有一股難以割捨的悲涼,他們到底還是有什麼,又或者還能失去什麼,前者很少,後者更少。
老邪搖了搖頭,表情不是一般的堅定,或許這個做法在太多太多人的眼中是一個傻子。
多少人明明知道一去不復返,卻仍然義無反顧的往前走着,他們所爲的什麼?或許外人永遠也不知道,只能笑他們是羣傻子,笑他們不知禍福,但誰有能明白這些人們的勇氣與覺悟,這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