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道明一邊享受,一邊暗自留意岸上形勢。這洞天府地之內,四大高手的鬥法已是胡天胡地,混亂不堪,一會兒各自捉對廝殺,一會兒又三大老妖圍攻劍一秀,一會兒又是三個圍攻牛魔天尊,搶奪羲皇之眼。劍一秀受得攻擊最多,但其修爲高深,一時倒也無恙,只是撐個片刻功夫,便是一道渾厚凌厲、通天徹地的劍氣斬出,迫得三個老妖連連後退,不敢攝其鋒芒。
方道明腦海突然想起一聲輕喝:“小子!好了沒有,再拖延下去,想走脫也難了!”
那不老血泉的溪流中突然站起一道身影,身形佝僂,面目猙獰,全身皆是鮮血淋漓,面部尤爲恐怖,七竅帶血,好似遭遇重創一般,正是方道明。
方道明貌似憤怒不已,破口大罵:“你要殺我,一劍斬了便是,要這般折磨我,士可殺,不可辱,想我屈服,今生也是無望!”
牛魔天尊見狀怪笑:“沒有羲皇之眼的引導,任誰也收受不起這不老血泉,小子你能不死,已是奇蹟了,不過從此修行無望,哈哈!”
劍一秀何等聰明,瞬間明白方道明心思,不禁暗罵,身形一閃便到了方道明身邊,一聲叱喝:“找死!”一團精光將其吞噬。
方道明但覺天地一轉,便到了另外一處洞天府地,也不算大,只有他一人,這洞天之內,到處懸掛着各式寶劍,劍氣森森,逼人心魄,使其脊椎生寒,不敢有絲毫動作。
劍一秀收了方道明,佯裝憤怒:“算你等有手段,今日不要也罷,後會有期。”說罷便一道遁光,衝了出去。其他三大老妖志在不老血泉,自是不會攔他。
劍一秀劍光一遁,便到了先前洞窟之外,然後抖出方道明道:“叫上你的人,我們立刻離開,那三大老妖着實厲害,羲皇之眼看來無望了。”
方道明知其最後一句是說給藏匿在暗處的其他老妖聽的,當下不敢拖延,神念一震,換回孫悟行等人,此行收穫豐厚,不僅得了不老血泉,還封鎮了畢方獸王與陛犴獸王。
劍一秀見方道明修爲不高,手下卻盡是強橫人物,而且皆能被其駕馭,不禁暗暗稱奇,當下一聲“不要反抗”,將衆人統統收入靈光之中,瞬間飛遁。
衆人見方道明安然歸來,又知道得了不老血泉,無不心喜,獬豸獸王更是認定方道明乃大造化、大氣運之人,跟隨之心更加堅定。
衆人迫於這洞天府地之內的恐怖劍氣,不敢有絲毫動作,便是離鸞這等大能神獸,也是戰戰兢兢。
衆人心頭尚未平定,又覺一震,被劍一秀抖落出來,定睛一看,已是到了不死崖外,先前與麻什分手的密林。
“你等在此稍後,我去引開那些老妖。”劍一秀精光一閃,便沒了身影,看得衆人目瞪口呆,心頭乍寒。
“二哥,這人是誰?如此厲害。”
“劍一秀,六百年前仙劍門的一代天才,近六百年來,仙魔妖三道無一弟子能出其右。”
在場大多人當日在三聖島見識過劍一秀一劍破萬法的威風,不禁驚歎。
“二哥,他怎會與你一起?”
“碰巧遇上,若不是他,我定死在裡面了,他稍後還會再來,我等先尋到麻什再說。”
此時正值深夜,密林黑暗,卻不見麻什身影,任憑衆人神念如何掃射,依舊不見半點其他人物氣息。
“這纔多會兒功夫,怎不見他身影?”孫悟行發起牢騷。
“不對!”方道明陡然驚覺:“夜空並無血月!”
衆人擡頭望天,但見雲黑風高,哪有半點月影,更無血月,不禁脊椎發涼。
福壽道:“此夜已非彼夜,我們進了那虛空,已是匆匆數日光陰了。”
“莫非已過了十日,他先行走了。”
衆人搜尋片刻,依舊不見麻什身影,卻換來一聲獸吼:“方道長,麻什在此。”
衆人尋跡望去,卻見一隻棕熊趴在一株參天大樹腳下,神情頹萎,那聲音正是這棕熊所發。
“麻兄,怎會這般?莫非中了妖法?”方道明心頭髮寒。
“不是,”這棕熊眼神沮喪,聲音也低了三分:“數日前你們去了不死崖,我便隱在這密林靜候佳音,不想卻被一隻妖獸盯上,可惜我道術低微,最終不敵這妖獸,被其毀了肉身,關鍵時刻,我只好施展巫道密法,將靈魂暫時寄於這隻棕熊身上,等候你們歸來。”
方道明神念一轉,突然問道:“你爲何不逃?”
麻什一聲哀嘆:“實不相瞞,此次我奉命前來與方道長引路,還有一重要任務就是監視道長等人,監視道長是否取到了不老血泉,我一日未見道長回來,又怎會離開。”
“原來如此,”方道明道:“我這便將你送回巫道聖山,讓大長老想法救你。”
“沒用的,我畢竟道行不夠,也沒有你們那種元神道術,只是施展巫道密法,將靈魂暫時寄託於這棕熊身上,時間長了,必定魂飛魄散,我現在已是非常虛弱,支撐不了多久了。”
衆人一陣沉默,多日相處畢竟有了一絲好感。
方道明沉聲道:“麻兄你還有什麼需要交待的?”
“不知方道長取到不老血泉沒有?”
“取到了,你放心,貧道一定會交與大長老。”
“如此我便放心了,”麻什語氣一沉,好似心頭大石落地,沉默片刻,已是有氣無力,“如果方道長方便,請把你手中的骨牙手鍊帶與巫行雲,轉告她說,我不能遵守諾言了。”
方道明心頭一滯,隨即道:“麻兄放心,貧道一定帶到。”
麻什隨即再無聲音,方道明喚了幾聲,見其不再答話,便是明白,那棕熊也是雙目闔閉,沒了聲息。
衆人尚不及悲哀,林中便突現一團精光,正是劍一秀去而復返。
“那些老妖暫時被引開了,我們速速離開。”
劍一秀說罷便是精光一展,將衆人收入其中,一步踏入虛空,消失不見。
對於劍一秀這種元神之陽修爲境界的大能來說,萬里之遙的虛空橫渡不過是瞬息之間。幾息之後,衆人已是到了紫薇山脈以南五千裡之內,脫離了南疆妖獸的地盤而進入了巫蠱兩道的領地。方道明指明方向,下一刻便到了巫家寨。
當巫行雲見到方道明等人,卻不見麻什身影時,不禁面色蒼白,朱脣輕顫,問不出半句話來。
方道明只覺得無法面對其悲哀的眼神,只好低首沉聲道:“我等取到了不老血泉,遵守約定,這玉壺之內是送與貴道大長老的,我等因有要事離開,不能親手奉上,請巫寨主轉交。”
“麻什呢?爲何不由他轉交?”巫行雲失魂落魄,喃喃問道。
方道明取下骨牙手鍊,遞到巫行雲手中,緩緩道:“他被妖獸襲擊,不幸隕命,託貧道轉交巫寨主這骨牙手鍊,並且轉告一聲,他不能遵守諾言了。”
“哐當”一聲,玉壺墜地,幸好質地極好,完好無損,嚇得巫行雲身邊的長老急忙揀起。
巫行雲玉容再無半點血色,眼神更是空洞,便是悲哀也不曾有半分,但見她緩緩轉身舉步,艱難的邁上竹梯,而後又緩緩推門而入,輕掩門扉,好似每一步都費盡所有力氣。
在場衆人皆是修道之人,自是聽到其掩門之後的輕輕抽泣,心頭掠過一絲悲哀。
方道明暗道:“天地無心,大道無情,這情愛一說卻是修仙問道第一阻礙。”
劍一秀催促衆人儘早離開,不料半空突然黑雲滾動,遮天蔽日,驚得巫家寨寨衆魂飛魄散。這團黑雲翻翻涌涌,突然化作一團黑影墜入巫家寨,到了方道明等人面前,卻是一身高不到三尺,全身精瘦,綠豆眼、蛤蟆嘴的猥瑣老頭。
“蛤蟆老祖!”劍一秀陡然一驚,將衆人護住,他雖然不懼蛤蟆老祖,卻不敢擔保方道明等人沒有危險。
“嘎嘎,”蛤蟆老祖得意的哈哈大笑:“那幫老東西自家愚蠢,上了你小子的當,老祖我可沒那般好騙。”
“你待怎樣?”
蛤蟆老祖道:“老祖我也不貪心,只想討些不老血泉回去煉丹,不知小子可否捨得?”
方道明越衆而出:“與老祖一些不老血泉也非難事,只是不知老祖有甚好處與小子我交換?”
蛤蟆老祖綠豆眼一翻:“你小子要怎樣?”
“聽聞老祖煉丹之道乃一絕學,不知可否傳授小子幾招?”
“好小子,居然敲詐起老祖我來了。”
方道明嘿嘿笑道:“老祖此話差矣,我等公平交換,何來敲詐一說。”
蛤蟆老祖雙眼一瞪,瞠道:“好個公平交換,老祖我生平最爲公平,你與我不老血泉,老祖我自不會虧待你。”
方道明嘿然一笑,遞過一瓶不老血泉,便見對方扔過一本玉冊。
“此乃老祖我的修丹大本經,便送與小子你。”
方道明一聲道謝,欣然收了,對方卻是駕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