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你到底怎麼了?”察覺我的反常,莫劭城語氣一沉,同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原本淡如遠山的眉眼,在不經意間,蒙上了一層陰影。
“呵,我怎麼了?”強忍着胸口像刀在割一般的鈍痛,面對莫劭城的詢問,我學着鳳淵的樣子,冷冷的哼笑了一聲:“莫學長,難道戲……還沒有演夠麼?”
“哦,不對!”也不等莫劭城回答,我又話鋒一轉,似笑非笑的補充了一句,“應該說,從頭到尾,這本來就是一場,您精心策劃的好戲。”
“難道不是麼,狐王大人?”
我話落,四下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除了兩人微不可查的呼吸聲之外,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沉悶的空氣,劍拔弩張的氛圍,戰爭,一觸即發!
“嘖!沒想到,隱藏了這麼久,最後還是被你發現了。”也不知道究竟過了有多久,莫劭城一聲輕輕的咋舌,終於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不愧是鳳王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容小覷。”
“狐王過獎了,小人不敢當。”我一邊面無表情的說着,一邊微不可查的眨了一下眼睛。
在淚水漫上來,即將傾眶而出之際,又給狠狠逼退了回去——哪怕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在聽到莫劭城親口承認的時候,原來,還是會覺得痛。心痛,痛的連指尖都在發顫。
“是不是過獎,都是你應得的。”莫劭城……哦,不!或許現在應該叫他狐王,纔來的更合適。對於我的謙虛,狐王不置可否,只是不鹹不淡的順着我的話,低聲附和了一句。
隨後,眸光一轉,那張褪去了溫潤,莫名變得有些冷冽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困惑:“小魚,不知道是否有這個榮幸,可以向你請教一個問題。”
“你是如何,發現我的身份的?”居高臨下的口吻,卻偏偏被冠以往昔親切的稱呼,令人覺得疏離的同時,還透着十足的違和感。
即便再不願意面對,再不願意承認,我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曾經我所熟識的,像鄰家大哥哥一樣,總能夠對我施以援手的男生,消失了。而且,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我猜的。”強逼着自己去面對這個殘忍的真相,我發現,實際上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這般難受。但又或許是,因爲接二連三的打擊,神經已經痛到麻木了,所以自然也就無所謂了。
面對狐王彬彬有禮的“討教”,我澀澀的扯了一下嘴角,迎着他的目光,直言不諱的說道:“本來一開始,我也只以爲你可能是狐族,或者冥界派來的奸細。對於你狐王的身份,還僅僅停留在猜測的階段。”
“畢竟,和吟兒一樣,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同時都知道手鍊的用途,豈不是顯得太過巧合了?還有,你還記得今天在來的路上,我問過吟兒的一個問題麼?”
“記得。”狐王略做思忖,便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你問她,是否見過我,或者知道我的樣貌?”
“沒錯,當時吟兒給我的回答是:她一個狐族裡普普通通的子民,無權無勢,根本沒有機會見到狐王。即便真的見到了,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來,那個人就是狐王。”
“這話乍一聽,確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往細處一想,便察出不對味了。哪怕是在從前,消息如此閉塞的冥界,只要鳳淵一上街,那些市井鄉民也都人人知曉他就是鳳王大人。同樣都是名聲在外的大族,我倒還不相信,你們個個成了精的狐族,會連自己的王都不認識。”
“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不認識,也不至於會誇張到,連狐王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尤其是在冥界都與時俱進的年代,你們狐族,應該總不會甘心比冥界落後吧?”想到第一次去冥界救鳳淵的場景,和前世相比,現今的冥界,規模建設的可不比我們的大都市落後。
那麼同樣,信息傳遞,也應該比以前來的更快纔對——所以,想知道自己族裡的王長什麼,簡直輕而易舉。除非,是自己不想知道。
“既然吟兒不可能真的不認識,那麼答案很簡單,就是她在撒謊。至於她爲什麼要撒謊,聯想到她本身就是狐族的人,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麼?”背叛,同一個晚上,被兩個同樣重要的好朋友同時背叛,這種感受並不是人人都有幸能夠體會的。我靠着身後的梳妝櫃,穩住身形,始終不卑不亢的與狐王對視着。
“更何況,在發現你之前,我已經提前發現了吟兒的問題。叫你過來,本來是想讓你多提防着一點,卻沒想到……咳咳!”說到這裡,我又忍不住悶咳了幾聲,嗆得眼角都迸出了淚水,“呵呵!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爲,你已經親口承認了。”縱然接受了這個不爭的事實,我依舊覺得胸腔裡,那個心臟“砰砰”跳動的地方,堵着一口惡氣。於是這麼說着,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爲什麼要這麼做,最後又故作無所謂,而咬牙切齒的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話:“難道不是麼,狐王大人?”
“原來如此。”聽我這樣說,狐王也不惱。漫不經心的擊打了兩下手心,口吻輕的就彷彿在說“今天的天氣可真好”一樣,淡定的讓人覺得蛋疼。
“小魚,以前只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但不得不承認,相處越久,便越覺得你與衆不同。”說話間,那雙生的溫潤的眉眼,就像拿放大鏡在觀察一件微雕藝術品一樣,一寸一寸無比緩慢的從我的臉頰上掃過,最後落到了不遠處,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鳳淵身上:“如今,我倒着實有些羨慕鳳王了,有這般佳人在側,夫復何求?”
這麼說着,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曾經無比熟悉,如今卻越看越陌生的臉龐上,慢悠悠的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不如,從今日起,你便跟我了?”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饒他……”白瓷一般的手指,朝鳳淵方向一指,“不死。”
“哈哈!”聽狐王說完,我先是一愣,隨後失聲大笑起來,“狐王大人,您是我見過最會講冷笑話的人,沒有之一。”
可不是麼?居然當着鳳淵的面,說讓我跟了他!不僅如此,還說得堂而皇之,理直氣壯,彷彿本來就應該如此一樣。
果然,失敗的小人物,大多是默默無聞且低聲下氣的。而坐在王位上,站在最高峰的勝利者,無論是誰,都是自信而自大,且非常厚臉皮的。鳳淵如此,沈白鱗如此,眼前這個狐王,顯然也如此。
“你看我,像是會開玩笑的人麼?”話落,原本臉上還掛着笑意的人,突然目光一凌,被我倚在身後的梳妝檯便微不可查的晃動了一下。緊跟着,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一瞬間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堆還能煮開水的柴禾。
要不是我躲得及時,估計這會兒已經摔個狗吃屎了。所以,剛纔的話,明顯遺漏了最重要的一點:不僅自信,自大,厚臉皮,而且還同樣異常的暴虐!哪怕這個狐王面相生的再和善,也改不了他骨子裡與生俱來的暴力和冷虐。
“呵……”我看着堆積在腳邊,變成一攤廢墟的梳妝檯,暗暗心驚。但與此同時,臉上卻仍舊故作鎮定的冷笑着,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輕哼:“即便狐王你沒有開玩笑,可對我來說,開不開玩笑,都一樣。”
“因爲在我眼裡,你說的每一句,都是玩笑。”讓我相信一個背叛者的話麼,切!四不四當我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