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真有雅緻,松風竹韻,字如其人,李貴生一觀便知,此字出於李山君之手,他的字飄逸瀟灑,跳出天外天,不在紅塵內。
老龜人模人樣的,揹着雙手,引導李貴生前往偏廳。
偏廳簡陋,一排書架,其上擺滿了各種古書籍,一扇窗戶,一幅畫,一幅大道昌隆的字畫,一把劍,一把三尺三寸的長劍,長劍蒙塵,顯然它已經無數歲月不出鞘,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吃食,四菜一湯,兩個葷菜,一隻燒雞,一條魚,另有青菜,豆腐,一湯爲西紅柿蛋湯,桌子上擺了六個饅頭,一壺老酒!
老龜站在桌前說道:“老主人,小主人,吃飯了。”
李山君坐下,示意老龜和李貴生坐下,他拿起老酒,李貴生一聞,他知道這是上了年月的竹葉青。
老龜穿着龜殼,坐在凳子上,滑稽可笑,李貴生不願嘲笑老龜,他現在飢腸轆轆,也不等李山君他們,拿起筷子,饅頭,吃了起來。
李山君吃的極少,一壺老酒不夠,老龜途中又去打了一壺,老龜吃的很慢,李貴生和它相比,那個吃相極爲難看。
李貴生不在乎,餓急了,什麼吃相不吃相,六個饅頭,三個進了他的肚子,一隻雞一條魚,他吃了一半。
咯!
李貴生打了一個響咯,然後他小嘴一開:“老龜,你做的東西真不錯,也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小主人,你別折煞我,你叫我老龜即可,老龜慢條斯理的說道。
那怎麼行啊,總叫你老龜,多不好,都說衆生平等,你告訴我,李貴生小臉笑嘻嘻的說道。
老龜眼神看向李山君。
好了,你告訴貴生即可,以後你還要照顧他的起居,再說你也不是外人,不要總是覺得低人一等!
是,老主人,老龜低頭道。
小主人,我的名字是孔白竹,老龜不好意思道。
孔白竹,真是好名字,李貴生讚歎,白竹二字當真有雅韻。
那我以後叫你白竹,你叫我貴生好了,李貴生天真道。
使不得使不得,小主人,老奴是主人收養的一隻龜,無意中聽到主人講道唸經,我纔開了靈智,修煉了部分人身,小主人你叫我白竹可以,您的名字,我是萬萬不可的。
老龜急忙擺手,他一萬個不願意。
李貴生一看孔白竹如此呆板,他也不強求,喝一口茶,他接着說道:“白竹,你做的飯菜真好吃,手藝能比上我的孃親了!”
真的嗎?孔白竹一雙大眼,瞬間變成兩個蘋果大小,他開心的像個孩子,他高興啊,多少年了,終於又有人說自己做的飯好吃了,上一次說自己做飯好吃的小主人,已經數千年沒回來了,另外兩位小主人,從不誇自己!
他雖然是一隻龜,但是他的愛好很奇特,他最喜歡研究人類飯菜,學人類的生活起居,所以聽到李貴生說它做飯好吃,他怎麼能不激動。
當然是真的,你做飯真不錯,進院子的時候,老爺爺說飯是你做的,我還在懷疑,一隻龜怎麼會做飯,做飯怎麼能好吃,現在看來,我以貌取人了!
在這裡,我給你道個歉!說着,李貴生對孔白竹作揖!
孔白竹蹭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一雙手擺的跟水車一樣,嘩啦啦的,使不得,使不得!
白竹啊,貴生作揖,你受着便是,不要拘謹,貴生這孩子性格單純憨厚,比你伺候的其它小主人,他最好伺候,你以後按時做好三餐夜宵,服侍好他就是了。
李山君放下酒壺,對着孔白竹說道。
是,老主人,白竹知道了。
晚飯過後,孔白竹收拾屋子去了,李山君和李貴生來到前廳,他們兩人更像一對爺孫倆。
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坐在門檻上,李貴生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每一顆星星綻放屬於自己的光芒!
貴生,你過來,我跟你說些事情,李山君端坐在桌前道。
李貴生站起身,走到李山君前,問道:“老爺爺你要說什麼,你儘管說,我聽着。”
好,貴生,今夜你早些歇息,我想明日給你舉行拜師儀式,你看如何?李山君微笑道。
老爺爺,明天就要拜師了嗎?不用占卜一下黃道吉日?我聽齊山的老人們說,拜師極爲隆重,必要選個良辰吉日,才能拜師,明日是個好日子嗎?李貴生開心的問道。
貴生,我們這一脈不求四十九家那些規矩,日子不在好壞,再說即便選個黃道吉日,也未必真的對你是好事,凡事順其自然,拜師自然隆重,儀式重要,日子其次,所以明日巳時,我們準時開始,你明早起來,我讓白竹伺候你梳洗,到時我來接你!
老爺爺,我知道了,對了,老爺爺你今晚不住這兒?李貴生突然想到,這是李山君的房子,兩人就住隔壁,怎麼還要接自己。
不錯,今晚我還有些事情處理,你自己和白竹留下,待明日你起牀之後,在前廳等我即可。
李山君說完,還不等李貴生再問,他不見了,李貴生揉了揉眼睛,李山君確實不見了,他都沒看清老爺爺怎麼不見的,他心中盤算,自己這一脈真是厲害,如此仙術,四十九家不知有沒有,待自己將來學會了,可以隨時看看爹孃,隨時去看茹姐了!
小主人,小主人,孔白竹站在李貴生身後輕聲叫道。
李貴生嚇了一個激靈,他正沉浸在無限想象之中,孔白竹一句話,他的美好幻想成爲泡影。
白竹,怎麼了?你怎麼走路沒聲音,嚇我一跳,李貴生打趣道。
小主人,我這雙腳走路沒聲音,嚇到你了吧,以後我提前叫你,孔白竹害羞道。
白竹啊,我就說說,你莫要當真,你是不是收拾好屋子了,我今晚要早睡,明天老爺爺要收我爲徒了!
真的嗎,小主人,老主人要收你爲徒了?蒼天有眼啊,老主人終於又有關門弟子了,孔白竹熱淚盈眶說道,
白竹你哭什麼?老爺爺收我爲徒,你該高興啊,這是喜事,李貴生安慰道。
小主人,我不是哭,我是喜極而泣,孔白竹抹眼淚,帶着李貴生去了隔壁的屋子。
李貴生住在了左邊的屋子,屋子不大,長四丈,寬四丈,高一丈五,屋子簡陋,一扇半人高的窗戶,一張靠窗的書桌,一把椅子,書桌是上等酸枝打造的,椅子也是,一張牀,四盞燈,一把長劍,長劍無鋒,兩幅書畫,全是竹子,李貴生看到落款,太平道人。
看來老爺爺對竹子極爲喜歡,牆壁四周抹了白灰,孔白竹很用心,牀上鋪了兩層褥子,一牀被子,放了兩個枕頭,窗前還有一盆洗腳水。
李貴生放下包裹,脫去鞋子,也不客氣,泡着腳,讀着書,還是那本未讀完的《大宗師》!
咦,小主人,你很喜歡看書嗎?孔白竹問道。
當然,相比修行,我可能更愛讀書,現在正逢亂世,修道比讀書重要些,不過有時間,我都會看看書,李貴生擡頭回道。
那太好了,小主人等你拜師以後,我帶你去一處好地方,那裡面藏了不少書籍,都是以前的小主人無意中帶回來的,他們不愛讀書,所以全部束之高閣了,現在好了這些書籍終於能得見天日了!
孔白竹最佩服喜歡讀書之人,他是烏龜,開了靈智,也能讀書,可惜他讀不進去,所以他不能做的事,他希望李貴生能讀完那裡的書籍。
洗完腳,孔白竹倒了洗腳水,接着去吸收月之精華了,它一邊修煉,一邊守護李貴生。
連續幾日的風餐露宿,李貴生身體疲乏,《大宗師》讀了幾頁,他沉沉睡去。
入夜,白嶽山內,安靜至極,李山君現身於第一座高山之內,那裡是一座巨大的宮殿,宮殿古樸滄桑,他站着九十七位畫像之前,神情嚴肅。
一男一女,同時進入大殿,男的是白嶽深處的瘋癲男子,女的正是白嶽地底的女子。
他們跪倒在地,同聲道:“師父!”
嗯,起來吧,此時的李山君威壓霸道,你們知道,明日我要收李貴生爲徒之事吧?
徒兒知道,徒兒恭喜師父,我們這一脈有繼承之人了!
一男一女起身,瘋癲男子,背靠柱子,女子手裡多了一根柳條,男子從進入大殿,眼中一直盯着女子,女子知曉,她不在意,只是心底嘆息。
李山君氣息再變,他又是那個仙風道骨的老頭,他眼中神采黯淡,自己的三個徒弟,一個在外,兩個在內,眼前的兩位是他心中的痛。
他開口道:“明日在此舉行拜師大典,你們也過來,也算給你們小師弟喝彩,爲師今天找你們來,是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
商量事?男子女子同時驚訝道,自己的師父何時需要跟他們商量,
對,就是商量事,商量開啓“那座樓”的事?
這,師父你老人家想好了?開啓“那座樓”,你的壽命將所剩無幾?男子女子焦急道。
所剩無幾又如何,我的時間本就不多了,再不好生培養你們的小師弟,我們這一脈不能葬送於我手!
你不能再等等,等到大師兄回來,男子女子勸道,來不及了,你大師兄不會回來了,他要去做一件大事,一件破天的大事。
聽到李山君之言,男子女子眼中有了異樣,那是復仇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