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楓知道洛辰禹給自己挖的坑不小,或者說是他自己把自己給推進了這個坑裡。
如果他順着洛辰禹的話承認自己本事大,被雙頭獸擄走不過是想尋到雙頭獸的窩藏之地,揪出它背後的主人,那麼當日在相府外,讓雙頭獸從衆人圍攻中逃脫就值得讓人重新思索其中的問題。
當然,就算他承認,洛辰禹與衆人也不會相信他有這個本事。
楚王的武力有多高,功夫有多強衆人皆知,雖然也是優秀,但絕算不上過人。
而洛辰楓也不打算爲了證明自己露出真正的功底。
那麼在衆人都不知他的底細的時候,他的承認在衆人看來其實也就相當於掩飾,跟否認沒什麼不同。
這麼一來,他被雙頭獸抓住到現在過了一夜還平安無事,也就令整件事看起來大有玄機了。
當然最大的玄機就在於,洛辰禹所希望的,讓他承擔下與雙頭獸“有勾結”,從玄武鐵牢釋放出雙頭獸的重罪。
正因爲他與雙頭獸“熟識”,所以在雙頭獸面前,纔沒有常人要面對的危險,才能夠跟雙頭獸面對面一對一的耗上這麼久。
洛辰楓還有另外一種回答就是否認自己跟雙頭獸耗了這麼久,全盤托出他的計劃,說出自己其實是在清晨才找到雙頭獸的事實。
可既然如此,他怎麼會獨自一人在地穴中,外面還有人強行攔着不許其他人介入?
抓捕雙頭獸難道不是一項大家合力而爲的要事?冒出的幽冥使者又是怎麼回事?
若是洛辰楓在這個時候想要指控洛辰禹纔是藏匿雙頭獸的人,就得拿出充足的證據,而顯然,這一點他辦不到,反而是他自己的行跡太過詭異,值得琢磨。
總之,武盟會會長與洛辰禹的問題,洛辰楓都沒有辦法直接回答,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也故作不知。
洛辰楓將擦拭血跡的帕子隨手一丟,“沒錯,本王也奇怪這雙頭獸怎麼沒有急着吞了本王。”
“楚王殿下是這件事的當事人,怕是得親自在皇上面前將事情陳述明白。”武盟會會長似乎是一直在面對洛辰楓,可眼角的餘光卻與洛辰禹有過短暫的交接。
雙頭獸他們已經抓到,有些事他們不需要掌握所有真相,只需要給出皇上一個他們想要的真相。
洛辰楓自然也清楚這一點,對武盟會會長與洛辰禹相互觸碰的眼神視而不見,脣角上揚,坦然道,“好,本王這就進宮,去向皇爺爺稟明。”
“洛辰禹偕同武盟會衆人抓住了雙頭獸,懷疑洛辰楓是私放雙頭獸作亂的人?”
冷沁嵐收到紫霄宮傳回的消息,略感意外。
雖然知道皇家子孫相互算計是常事,食心怪的那件事上洛辰楓就被三王合力對付了一回,可不想這雙頭獸的事又被人算到洛辰楓的頭上。
第一次險些替人背黑鍋是沒有防備,這第二次又替人背黑鍋那可就是……傻了。
這洛辰楓平時看起來那麼精明,怎麼就不懂得吃一塹長一智?
而且,冷沁嵐後來細想了一番,怎麼想怎麼覺得這次雙頭獸抓走洛辰楓的事很奇妙,越想越不像是洛辰楓真的遇險,更像是他在給人設套。
可怎麼最後就套住了自己?
實在想不通,冷沁嵐也就不去費那個腦筋了。
人家對自己冷冰冰的,自己幹嘛還要死皮賴臉的貼上去獻殷勤?以前他們不認識的時候,人家不還是照樣好好的活着?反倒是自從他們碰上頭,麻煩一樁接着一樁,真是八字不合!
冷沁嵐不想去想,可卻還有點心煩意亂,腦子一頓,眼前有什麼隨之劃過。
那張看不見的銀幕又出現了,畫面定格在宮中御花園,跟她上次在洛辰楓的書房時提醒他的一樣。
百花宴就在御花園舉行,應該就是在這個時間了。
銀幕落下,冷沁嵐剛要起身,忽然驚覺到所處的院子裡潛藏着異動。
這種感覺……
冷沁嵐很快想到那個身着紫衫坐在她牀尾的那個人。
是他嗎?
西遼王邰翼嘯?
自從與邰翼嘯面對面見過一次,冷沁嵐的直覺就將他與那個紫衫人掛了鉤。
可是,堂堂西遼王親自潛入東楚來辦事,似乎有些“屈才”了,畢竟一國之主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就像東楚皇,雖然具有食心怪的血性,也不會擅自離開皇宮,離開臨安城。
冷沁嵐故作毫未察覺,跟隨着自己的動作,繼續站起身,若無其事的走進屋子。
不知道此人究竟出現了多久,她覺察到的異動是不是那人在已經出現停頓了許久之後故意弄出來的。
幸好她做事謹慎,早有防備,接收紫霄宮的信息都是通過特定的聲音,而不需要直接見人。
比如現在正值炎夏,一聲聲的知了叫長長短短或許就是她要接受的某種訊號,這類聲音是她從現代帶來的電碼,只有紫霄宮的人聽得懂。
所以表面上看起來冷沁嵐安靜的坐在院子裡,或者在侍弄小院裡的藥圃,有時候她也吹吹笛子彈彈琴,普普通通的事情,其實她卻是在與紫霄宮的人傳遞消息。
即便如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也怕被暗處的人發現秘密。
冷沁嵐跨進門檻,背對着屋門,晶亮的雙眸陰暗下來。
看來她以後需要更加全神貫注的防備了。
“小姐!”
在屋子裡做事的紫菱迎上來,剛叫了一聲就被冷沁嵐的眼神攔住。
冷沁嵐雙手交叉擱置前身,一邊朝裡走,一邊向紫菱打手勢。
紫菱會意,改口道,“小姐,明日就是百花宴,你進宮打算穿哪件衣衫?是冷夫人爲小姐準備的那件,還是前些日子明淨道長託瑜錦苑爲小姐準備的?如今整個臨安城都流行瑜錦苑新出的款式,奴婢以爲明淨道長送來的這件不錯,很配小姐。”
紫菱一邊說着,一邊走向衣箱,取出一套水粉色的衣衫。
其實這套衣衫就是瑜錦苑的和木子特意給冷沁嵐準備的,不過被紫菱說起,打上了白雲觀的名義。
冷沁嵐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是她的喜愛,只是……
看到那剪短的袖子,不由的想到洛辰楓在自己的胳膊上印下的痕跡。
冷沁嵐將衣衫丟還給紫菱,“算了,還是不要穿瑜錦苑的衣衫去顯擺了,再另外挑一件。”
冷沁嵐一邊翻找衣衫,一邊警覺着外面的動靜。
不多時,異動消失了。
冷沁嵐又暗暗仔細查探一番,確定無人,方丟掉手頭的衣衫,走到桌旁坐下。
“小姐,是什麼人?”紫菱低聲問。
“不知道。”冷沁嵐搖搖頭。
“讓紫霄宮查查?”紫菱徵詢冷沁嵐的意見。
“不要,此人非同尋常,要小心出手。”冷沁嵐沉聲道。
冷銘安這幾日一直在冷家休養,準備過了宮裡的百花宴之後再回皇家學院。
冷銘安前腳剛被冷老太爺叫走,趙心柔就聽到那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你的兒子很乖巧。”
“主上!”趙心柔連忙回身拱手施禮。
那身着尊貴的紫衫的男人像是從天而降一般站在趙心柔的身後,跟隨着他的現身,整個屋子充斥了滿滿的肅殺之氣。
“青蓮參見主上!”
身在裡間的冷青蓮聽到外間的動靜,急步掀開簾子走出來,陪同在趙心柔身邊一起參禮。
擡眼,冷青蓮偷偷的瞄向自己的主子。
二十幾歲的風華年紀,鮮明雕刻的五官,散批的發,垂在額前的劉海隨意的遮掩住一雙濃墨的眉,一雙眼睛犀利而詭異,紫色外衫加身,尊貴中散發出的狂野之氣令人畏懼卻又移不開眼睛。
“你就是這麼教導女兒的?”這個男人並未因冷青蓮的偷看而表現出任何怒意,但是言語中卻不怒而威,警告趙心柔二人的無禮。
“青蓮!”趙心柔趕緊扯了冷青蓮一把。
冷青蓮也跟着趕緊低垂下頭,“屬下失禮!”
“不要告訴本尊這些日子你們母女毫無收穫。”那人道。
“屬下曾跟蹤鬼面聖醫。”冷青蓮道。
“結果呢?”那人似乎早已料到結果,並沒等着冷沁嵐的回答,接着道,“明日的百花宴,你們要設法參加,盯住冷卓恆與冷沁嵐兄妹。”
“主上,屬下沒有機會……”趙心柔道。
作爲母親,她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進宮參加百花宴,可是苦於沒有門路。
冷青竹與冷青瑤似乎都已經說通了曹家,以曹少夫人與妻妹的關係進宮赴宴,可她們母女,卻是毫無背景相助,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自己背後的主子,但這個仰仗卻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進宮的方式有很多,沒必要遵循那麼一種。”那人也把話說的明白。
他是要讓她們進宮辦事的,可不是讓她們進宮跟人一起喝茶的。
“這是易容丹。”那人將兩粒丸藥分別丟向趙心柔母女,“找好你們的目標。”
“是。”趙心柔把易容丹握在掌心,不敢說不。
“主上放心,屬下定加盡力完成任務!”冷青蓮信誓旦旦的道。
如此要強的樣子,與平日的默不作聲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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