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殿,大殿早朝上,氣氛有點凝重。
這凝重主要來自三方。
一方是洛辰止,自己的弟弟進宮告密,他這個平王世子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要說洛辰錫沒人配合,他是死也不信。再看自己的老爹平王,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他就知道,這次肯定又是洛辰錫在暗中行事,而跟上次雲妃之子被盜一事不同,這次沒了平王府裡自己人的配合,洛辰錫肯定用的是外援。
但聽洛辰錫報的是頭頭是道,線條清晰,線索一根根明朗,就好像是他自己親自到過西遼似得,而即使身在西遼的邰翼嘯也沒有掌握到這麼充足的證據。
而洛辰錫最後還來了一句,他都是根據他大哥,也就是洛辰止私下透露出的一些疑點,結合自己這段時間親自派人秘密抵達西遼去查探,最終收到飛鴿傳書回來的全部資料。
聽着洛辰錫在殿中得意洋洋地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平王洛震康是一邊欣喜,一邊又頭大的很。
掌握到這麼重要的事,肯定值得平王府驕傲,可是洛辰錫的做法又狠狠的踩了洛辰止一腳,讓他這個當爹的暗生怒意,有什麼事不能先在府裡商議,非得這麼直接的捅到皇上跟前?!
這就是,一邊自己做着手足相爭相殘的事,一邊又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們互生芥蒂爭個不休。
不希望歸不希望,這種事還是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他們平王府,就像是突然竄起的火苗,一下子就燃的旺盛起來。
神情凝重的第二方就是洛震瀟。洛王是難得的出現在早朝上,一聲不吭的站在側位,仔細聽着洛辰錫所說的每一個字。
這每一個字都足以讓整個冷家永劫不復!
第三方就是上官平雲了。
與前兩位不同,上官平雲凝重的神情中多了幾分陰狠的殺意。
剛進宮的時候收到自己的女兒上官青青又被冷沁嵐給打傷的消息,若不是因爲要趕着上早朝,他肯定要立馬掉頭去教訓那個混蛋丫頭!
不過,目前的情況真是好得很,他要讓冷家所有人都死的粉身碎骨!
“皇上,以上都是孫兒掌握到的情況,那批人現在就在監控範圍中!”洛辰錫信誓旦旦的道。
這番話他之前已經趁夜跟皇上說過,現在皇上是又要他當着衆朝臣的面再講一遍。
其實皇上已經連夜派人根據洛辰錫所報的情況八百里加急快馬去查,可謂是搶得先機,防備消息擴散後有人從中破壞。
“聽起來,二公子的話有理有據,不過要想定罪,還需找到那批人方能最終爲證,皇上應派人去查個明白。”一位大臣道。
“鑑於在這件事上,平王世子行爲有所欠缺。”皇上銳利如鋒的目光射向洛辰止,然後又掃在洛辰禹身上,“昭王世子身體受傷欠佳,不易奔波……”
接着又看了眼洛辰楓,“楚王也是剛長途跋涉返回,這件事就交給……”
衆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洛王洛震瀟。
所有人都以爲皇上要把這個已經被洛辰錫查出個**的輕鬆差事交給他最寵愛的兒子洛王時,不想皇帝並未將最後的目光留給洛震瀟,而是轉給了上官平雲。
“上官愛卿,這件事就由你去走一遭吧。”
雖然早已經暗地裡派人過去,老皇帝還是通過“正道”裝模作樣的指派出一個人來。
“臣遵旨!”上官平雲拱手道,十指相互緊緊疊壓。
交代之後,老皇帝還不忘再次一一掃過幾個兒孫,當然從他們的臉上均看不到太多的異樣。
“洛辰錫與上官丞相一起奔赴幽州臺,賀公公帶人將鎮國公府圈禁,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平王世子留下,其他人退朝。”
洛辰止平白無故就擔上了一個“行爲欠缺”的罪名,一個早朝下來不僅擔心冷家兄妹,自己也攢了一肚子的怒氣,聽到老皇帝吩咐,也只得畢恭畢敬繼續在大殿中站着。
平王本來想護着自己的長子,但是又不知該從何處下手,看看老皇帝的態度,本着先退一步細作考慮的心思,隨衆臣出了龍殿。
“二弟,平王府的人就這麼有趣麼?二弟真是教子有方啊,令皇兄我真是大開眼界啊!”
出了龍殿沒多久,洛震康就碰到了進宮向淑妃娘娘請安去的昭王洛震宣。
洛震宣如今不得上朝議事,卻可以打着面見自己老母的名義隨意進宮,當然龍殿裡發生的事也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傳進他的耳朵裡。
原本,哪怕幾個王府間怎樣明爭暗鬥,在各自的家中,都是以兄弟和睦對外示人,表現出團結齊心的樣子。洛辰錫在龍殿上踩了洛辰止一腳可謂是當着衆人的面打破此例,讓人看到了平王府的笑話,此時被洛震宣拿住編排,也是想當然的事。
“對,看着辰錫也越來越出息,本王倍感欣悅。皇兄也應該讓家裡的孩子們都長進一些,不能只靠一個辰禹,正如一個國家,不能只靠皇上勞累,家裡面總得有幾個有能力的兄弟相幫纔是。”洛震康一邊負手前行,一邊說教起自己的大哥。
“兄弟相幫?可皇兄我聽到的可是相互拆臺啊!”洛震宣緊步跟上。
“皇兄哪裡聽着是在拆臺?他們明明是在相幫。這件事上辰止做的是有所欠缺,在家裡說他不聽,辰錫幫着他改過,有什麼問題?”洛震康攤手問。
“呵呵,真是耳聽不如眼見,原來二弟是這樣認爲。”洛震宣打了個哈哈,“這麼說,這回是你們父子二人算計了辰止一把?爲兄可是聽人說起辰止不大高興啊!”
洛震康見洛震宣將自己跟洛辰錫聯繫在一起,自己又不能否認。本來洛辰錫踩壓洛辰止已經被嘲笑,他要再說自己這個做父王的壓根也不知道這些事,豈不是狠狠的打臉?
“哼!”洛震康鼻子一哼,明明是對洛辰錫的不快,卻被他移花接木到針對洛辰止的身上,“他有什麼不高興!此番出征西遼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這般維護冷家兄妹,本王早就跟他說,有疑點要親口跟父皇講,偏偏不聽!既然如此,就讓他的皇爺爺去教訓好了!”
“哦,原來如此。二弟真是用心良苦。換做爲兄可是捨不得將自己的兒子交到父皇跟前去。都說隔輩親,可是放在咱們皇家,父皇對他們的兒孫可都是一樣的,甚至教訓起孫兒,還要比我們這些做父親的更加嚴厲。只怕辰止這回做錯事,到了父皇手中免不了苦頭吃。唉……”洛震宣一邊說着,一邊唉聲嘆氣,是在嘆息洛辰止,又更是嘆息自己如今的不得意。
“年輕人,吃點苦頭是福,看看辰禹如今,不正是應了那句話?”洛震康挖苦道,“倒是皇兄,不妨更多的心思想想自己,如今大殿上議事不見皇兄的身影,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說完,洛震康快步向筱妃所住的麗華苑趕去。
一直等到午後,纔有洛辰止的消息。
洛辰止留在龍殿,肯定是少不了老皇帝的訓斥。在這個時候說自己根本沒有透露過什麼疑點是沒用的,有洛辰錫的條條理據線索在,再加上如果真的找到那批人,他就是跳進河裡也洗不清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洛辰止只能看情況應對,硬着頭皮捱罵,在龍殿一跪就是好幾個時辰。
直到龍殿的消息傳出去,老皇帝也沒有讓他站起來的意思。
“攘外必先安內,內而不和怎能一致對外?”筱妃也很氣惱洛辰錫。
不過洛辰錫受皇上指派,隨上官平雲一起趕往幽州臺了,從出了龍殿,因爲要故意避着平王,連面都沒有單獨見着。
“若只是罰跪也好。”洛震康道。
“辰錫哪點能比得上辰止?這回怎麼就是他給搶了先?”筱妃感到很納悶。
“兒臣也很奇怪。”洛震康早就開始尋思。
“你真的全不知情?”筱妃問。
洛震康保證,“兒臣真的是完全不知情,只是這種話不能對外人講,母妃,您是懂的。”
“是,要是讓外人知道這件事你也被矇在鼓裡,真是要貽笑大方。做父王如此不知兒子的事,直接就把你從你父皇的印象中拉到了底層!”筱妃食指點戳着洛震康道。
洛震康在大殿上含含糊糊認同洛辰錫所作所爲的態度不出洛辰楓所料。
如果只是洛辰錫一個人的行爲,結合他自己的能耐肯定會引起老皇帝的疑心好奇。
不過,整件事打上平王府的名義,讓老皇帝認爲是洛震康在背後指使,再依仗近水樓臺先得月,從洛辰止身上了解到一些關鍵性的不爲人知的東西,又想要替洛辰止在背後贖罪,這件事便說的通,能辦到的可能性也就高了。
至於最後老皇帝派出的是上官平雲……那也是洛辰楓想象預料中該有的收穫。
下了早朝,洛辰楓在出宮的路上碰到了穆南峎。
這是他回臨安城後第一次見到穆南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