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然,老太守爲免引起恐慌,只下令封山,並且暗中尋求幫助。陳老爹此次前來拜訪,老太守才提起這件事,陳老爹二話不說地答應幫忙。

“不是老夫不肯重視這件事,老夫曾經派出一隊青壯精銳部隊上山,結果卻……”老太守聲音梗住,“老夫到現在都不知該怎麼向那些家屬交代。”

陳老爹又說了他在人狼老巢裡的發現,說到這裡時,韓璇就聽不太明白了。

別人都懂時就你不懂,一定是你笨,千萬不能承認!於是他乖乖吃飯。

吃完酒席,他們便上路了。老太守還替他們各備了一匹快馬好儘快回家。

“小兄弟,還沒問你從哪裡來?”一路無事,韓璇和陳老爹也就聊了起來。

穿越到這裡的隔天,韓璇就想好了說詞。前幾天他對商隊的人謊稱自己來自很遙遠的、海的彼端,但昨天和今天聽陳老爹聊天,知道他可是走遍天南地北,閱歷無數的人,要扯個什麼離奇的國度讓他相信可不是容易的事,他只好筒略地道,“我目前住在五香鎮,家裡還有四個兄弟。”

陣老爹點頭,“昨天聽你說,你想四處走走看看,纔會和那些人結夥?”

提起“那些人”,韓璇總算忍不住問道,“老爹,林天師……我是說林老闆他們……是不是真的遇害了?爲什麼太守老爺爺說封山了,我們昨天卻能上山?”這實在太奇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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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爹像沒料到他會這麼問,又或者,沒料到他還不知情,於是看了陳圓圓一眼,那一眼倒也不是指責,比較像是長輩對晚輩某種性格的瞭解,有些莞爾。

陳圓圓沒事似的騎馬在前頭領路,不時擡起頭看着頂上盤旋的黑鷹,彷彿真能聽懂或看懂老鷹所傳遞的訊息那般,讓韓璇好生羨幕啊!

“唔,反正都沒事了,告訴你也無妨。”陳老爹又摸了摸下巴的鬍子,

“也許是近日實行了封山令,幾乎沒有人要上山,那些妖怪少了食物來源,所以想出方法。它們之中一些法術較高強的能化作常人,有的自稱是嚮導,可以帶人上山,也有的就謊稱自己正要上山,讓有意想到鄰國去的人尋求它們作伴。通常它們會多找幾個陌生人再出發,好降低對方戒心。”

陳老爹只說到這裡,但韓璇已經一臉呆愣。

陳老爹沒說的是,他在人狼老巢的發現,和圓圓早上在檢視駝馬屍體的結果,都有一個共同的矛盾點

昨天在溫泉池邊,那人狼應該早就想對韓璇出手了。韓璇如果謹慎點先檢查過附近是否安全,就能發現在樹叢深處有許多白骨,那裡應該是它們經常誘騙陌生人落單的老地點。

只不過圓圓的出現讓它們不得不收手,也是那時候,那羣人狼對圓圓有了戒心。那羣人狼不只對駝馬下毒,還對他們父女倆下毒,昨天上山紮營後分配的糧水就被下了藥,但他們父女倆不動聲色地把毒逼出體外。

但想不到它們沒對韓璇下毒,爲什麼?韓璇和他們吃同樣的晚餐,吃的還比別人多!這就是圓圓後來覺得不解的地方了。

昨夜他以移花接木的障眼法,讓它們以爲他仍沉睡着,真正的他卻藏身在人狼無法察覺的暗處,監視它們的一舉一動。當時那羣人狼本想直接帶他們回到老巢,這時顯然有一名首腦級的人物來下了指令,要它們帶回男人,至於老人和女人就隨它們處置。

老人指的當然是他,女人是圓圓。那男人就是韓璇了

當下,他盤算了一下情勢,以圓圓的能力解決那些人狼不是問題,但要是人狼有後援,變數就多了,於是他便偷偷跟着下指令的那男人回到了它們的老巢。

人狼的老巢裡,一名祭司模樣的人不停地提到“獸王”出現了。

獸王是什麼?跟這個肯定不是五香鎮人士的年輕人有關嗎?韓璇說話的口音和五香鎮人不同,更何況他言行舉止都透露出,他出身自一個與衆不同的地方。

陳老爹相信韓璇是無辜的,他看得出來,他根本是個毫無心機的年輕人,於是才提議讓韓璇跟他們同行,到他們家做客,如此一未,他纔有時間慢慢釐清這些疑點。

韓璇聽完陳老爹的話,一臉癡呆。

所以,昨天晚上,他跟一羣妖怪一起露營?

他加入抓鬼研究社,從來沒遇過鬼,但是現在卻跟妖怪一起露營,雖然很酷,但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毛骨悚然之感。

話說回來,他的命還真不是普通的大,看來他真的有當英雄的天分!

陳圓圓本以爲韓璇若是知道昨夜跟死神擦肩而過,又和妖怪同睡一宿,會受到驚嚇,所以始終賣着關子當然,心裡多少有些好笑地想着,怎麼有人笨成這樣呢?

但看來她根本多慮了,韓璇不只少根筋,而且天生沒神經啊!

陳老爹和一幫兄弟在五花鎮開了家酒樓。五花鎮並不產五花內,它是一座小小的海港城市,就在五喜國國土南方濱海處的一座海岬上。

酒樓是不是古裝劇裡,有店小二跑來跑去招呼客人的那種呢?也許他能順道實習怎麼當個稱職的小二哥?雖然韓璇心裡原本是盤算着明年春節他們的“春香山寨雞”再度開張時,他只要站在櫃檯前出賣美色就行了--他是天王捏!天王怎麼能跑未跑去招呼客人?能賣帥就賣帥,能賣萌就賣萌,體力活不是他的專長!他可是學乖了。

何況,店小二能有什麼學問?哇!

但,大概是和陳老爹一路閒聊,韓璇也不免被勾起一些往事。

如果他父親還在的話,肯定會義正辭嚴地教訓他,招待每一位來吃飯的客人,是一件神聖的工作!

韓璇的父親是臺北某家國際五星級大飯店的王牌經理人。飯店的經理人不只是招待客人,還是顧客與廚師、外場與廚房的最佳橋樑。他父親還在世時,就璇養了一批優秀的外場團隊,都是頂尖的服務人員,許多脾氣難搞的名廚也都只有他老爸搞得定。

經理人的工作,和店小二有點像,不過又更加專業了點。韓璇知道父親之所能成爲頂尖經理人,他付出的心血與多方鑽研可不比一般,廚房裡的雜括、外場服務人員的雜務,他都要肯做;廚師的專業,品酒師的知識,營養師的學問……幾乎整個飯店團隊該懂的,他都必須懂,這還只是基本功。

他父親雖是業界的雋楚,想挖角的人可以從…o-排到美麗華,但對韓璇來說,他只知道在父親心裡,顧客跟工作永遠都比他重要,父親的客人吃着他精心設計的菜單上的美食,他卻只能自己到便利商店買微被便當吃:父親記得熟客的結婚紀念日,卻從來不記得他的生日。

母親很早就離婚再嫁了,幾乎不管他。所以十七歲那年,他揹着吉他,拿着自己打工存了許久的所有存款,買了機票,飛到東京。

啊,一定有人問,爲什麼一定要飛到東京,待在臺北不行嗎?

芻然不行啊,臺北一堆人認得他老爸欸!五星級國際大飯店的經理人,熟客不只非富即貴,還遍佈士農工商,像他第一家打工的餐廳,餐廳老闆好死不死竟然是老爸的學生,老爸對他竟然在餐廳駐唱頗有微詞,他第一份打工就這麼泡揚了。

在東京不到一年,他就被裡探相中,出道了,進演藝國那時,想當然耳,又跟老爸鬧翻了,還鬧到脫離父子關係哩,叛逆的他當時還賭氣地放話:他求之不得!斷絕關係就斷絕關係!

在演藝國打滾多年,爬到今天的地位,他老爸從沒承認過那個唱歌的是他兒子。三年前他走了,只給了他一封遺囑。他自己簽了生前契約,後事不用他操心,然而畢竟就他一個兒子,那些帶不走的,只能留給他。

韓璇想起這些時,默然好久。陳老爹也沒再打擾他,雖然聊天時韓璇肯透露的不多,但他不像不誠懇的人,陳老爹只當作每個人都有苦衷,也不會過度追問。

回到五花鎮的途中,他們走了一趟水路,乘着船順着江流直下,一天就趕了陸路需要走上三天的行程,那晚是睡在船上。

這一帶的水路有不少船隻,是屬於世代居住在水上的少數民族儷族所有,儷族人生括的一切就在船上,平時的娛樂就是唱唱歌,彈彈琴。儷族人制作樂器的手工藝可是一絕,但是,這些手藝卻是不外傳的。

載着他們的船,是陳老爹的故友,還是族長呢,這般大船上就載了族長一家,陳老爹在上船前,特地買了兩大甕的酒,那酒甕得要一個男人合抱,光是空的陶酒甕就不輕了,更何況盛滿酒的,他卻肩上扛一個,左手又抓一個,輕輕鬆樁地扛上船給老友當見面禮。

而韓璇當晚就向那戶人家借了一把琴,琴身是用一種大瓢瓜做的,比吉他小一些,音色卻厚實而且豐富。樂理這門學問,就算跨越了時空,還是有基準的脈絡可以摸索,沒一會他可是彈唱自如,族長一家還把他奉爲上賓呢。

長得帥真的特別有優勢,再加上,許是氣質使然,以前有些影評人說的也不假,韓璇不只臉好賣,他要酷扮憂鬱,少女尖叫,少婦心疼;扮痞子,姊姊妹妹都捧着臉頰大喊好可愛;就是什麼都不用扮的耗呆模樣,也讓人忍不住想把他當自己人罩着。

整個晚上,他坐在胛板上自彈自唱,周圍圍着族長一家,有替他伴奏,有時也專心看着他表演,陳老爹和族長不時互相敬酒閒聊,江上夜風微涼,時有薄霧緣繞,星空不如在山上看到的那麼燦爛,懸浮在江面上的一輪明月卻又大又圓,韓璇長這麼大,從沒親眼看過這麼大的月亮啊!

他擡起頭,卻看見陳圓圓一個人要自閉似地高高坐在離他們有段距離的船梔上,默默地望着江面不知在想什麼,那神情讓他看得都入謎了。

他只能着到她的側臉,右臉頰上的紫水晶耳環隨着江流擺盪,在月光下好似閃耀着迷濛幻光。

不知怎的,他唱歌彈琴的興致都沒了,琴聲有一下沒一下地,就是不由自主地往她的方向看去。

直到他發現陳圓圓不知何時轉過頭,正遠遠地看着他不管是不是臭美,總之她是看着他的方向,他立刻擺了個更帥氣的姿勢,彈了一首難度較高的吉他名曲。

不是他要臭屁,當年在玩地下樂團時,曾經有個頗富盛名的樂團,看他長得太帥,認定他沒本事,跑到他駐唱的PUB踢館,對手派出號稱殺遍關東無敵手的吉他神手,指定找他單挑,兩個人就在PUB的舞臺上靠着吉他決鬥,彈奏各種高難度曲目,甚至用接近特技的技法,現場編出變奏曲。

那天,PUB漫,客人都擠到街上去了還震驚當時的音樂界,他就是這樣被髮掘滴!那場決鬥至今仍讓很多樂迷律律樂道哩!

一曲奏畢,樂器畢竟不同,他挑了旋律較有古風的曲子彈,一下子族長家七個女兒都把他團團圍住,嘰嘰喳喳的,他也聽不懂她們用方言講了些什麼,只知道坐在船梔上的陳圓圓終於露出一個微笑,遠遠地替他鼓掌。

奇怪,他暈船了嗎?怎麼覺得身子和腦袋輕飄飄的

這時大鍋菜上桌,陳圓圓也回到胛板上準備和大夥一塊兒吃晚飯。只可惜族長家的七仙女把他團團包圍,直到回艙房爲止,他都和陳圓圓坐得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