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不悔還沒見過劉柯這麼神情嚴肅過,當下怯生生的說了聲:“哦,不兒知道了。”
“好了,去找長空玩吧!”小人兒一聽這個立馬換了個臉色,喜笑顏開的去找長空了。
“道兄,我真不知道如何謝你纔好!”紀曉芙很清楚師父對於劉柯的忌憚,知道此舉對劉柯雖然只是舉手之勞,對楊不悔的幫助卻是極大的。
“這個我倒知道,讓不兒嫁給殷六叔就行。”
“啊!六哥?!這…這…不兒還小……”劉柯首次明白的提出了要楊不悔嫁給殷梨亭,讓紀曉芙不知道如何是好,即感覺對不住殷梨亭,償還是應該,可要女兒嫁給比她大二十五歲的男子,這可如何是好!
“殷六叔的情債若是不還,你心安否?”紀曉芙寂然無語。
“我太師父今年已有一百零六歲,身體康健,精神健碩,功力通玄,我殷六叔當也能活到八九十歲,與不兒做一輩子夫妻。”
紀曉芙看着楊不悔,怔怔出神。
…………
三人出了崑崙山,由劉柯買了幾頭駱駝代步,楊不悔沒怎麼見過駱駝,玩得甚是盡興。待入了玉門關,換馬直往奉元路長安城,由此地走秦嶺中的驛道到達漢中,再由金牛道到達成都,前往峨嵋山。
峨嵋山,風景依舊秀麗,山間小徑依舊曲折。楊不悔在臺階上跑來跑去,跑累了就讓劉柯抱着往山上走。不多時,三人已經來到山門前。
遠遠的看見山門,劉柯眉毛一挑,嘿!還是熟人!
只見山門旁邊,四個身穿玄色長袍的儒雅男子,按劍而立,遠遠的能看見四人口型不斷變化,顯然四人又在聊天。
“聽說少林派最近差點被人一鍋端了,寺中藏經閣都被點着了,不光有江湖人士參與其中,還有列成戰陣的兵卒攻入其中,死傷慘重啊!”
“我聽說是魔教之人幹得,如今鬧得沸反盈天的紅巾軍可不正是他們的麾下,也就他們能調動這麼多武功好手和兵卒。”
“劉師弟說得對,我聽說是因爲那魔教教主謝遜遷怒少林寺包庇成昆呢!”
“我還聽說魔教光明頂上聚集了造反用的錢財,足以富可敵國。”
“哎!三位師弟,你們的消息都過時了,我最近剛剛下山,卻是聽到了最新消息。這少林之難乃是那惡賊成昆所爲,爲的就是挑撥魔教和我們幾大派的關係,讓我們自相殘殺,他們好漁翁得利。而且,這打仗囤積的是糧食,兵器,鎧甲,光攢些金銀沒什麼用處。”
“趙師兄言之有理!嗯,不愧是師兄,說的話就是有道理。”
“哎!哪裡話,只不過多聽多看而已,這還要……咦!有人來了,兩個大人一男一女,那男子似乎抱着一個孩子。”
待三人來到山門近前,那名男子將懷中的小孩子放下,露出面容,四人同時變了臉色。這人的面容四人不敢或忘,那次的事情之後,四人過了好幾天才恢復,成了山上的笑柄。掌門人回來後得知情況,問過四人見到的那人相貌,更是下令:以後峨嵋弟子行走江湖,但凡見到此人或者一隻白色巨鷹都要趕快遠而避之。哪曾想這人竟然尋上門來了!
四人齊齊後退,遠遠的避開劉柯,目光也不敢去看劉柯,生怕像上一次一樣被這人的邪術攝去魂魄。那位趙師兄更是取出一個信號煙花放出,在天空炸出一朵藍焰。
劉柯也不阻攔,看着滅絕有什麼安排。
只聽山上鐘聲響起,不多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從山上衝下百十人,領頭的正是滅絕。
看到是劉柯站在山門前,滅絕雙眉倒立,一舉手中長劍,身後一衆男女弟子皆是停住腳步。滅絕帶着八大靜字輩弟子走上前來,問道:“劉柯,你今日來我峨嵋派所爲何事?”
“不是我有事,我只是來護送我義女的,有事情的是別人。”劉柯拉着楊不悔向着旁邊邁出一步,露出身後的紀曉芙。
“師父,不肖徒兒紀曉芙回來了。”紀曉芙一下跪倒在地。
“嘿!你可不是不肖,有這位劉先生在旁邊你怎麼能是不肖!”
“師父!”紀曉芙痛呼一聲。
楊不悔不明白媽媽怎麼了,很傷心的樣子,咬了咬手指,楊不悔伸手輕輕推了推劉柯,叫了聲:“義父!”劉柯點點頭,說道:“滅絕師太,不知這裡可有安靜的地方,不兒不喜歡這麼多人看着。”
滅絕就要呵斥,卻見劉柯拍了拍倚天劍,滅絕恨恨的一揮手,身後的一衆弟子自行散去,自己也轉身往山上走去,紀曉芙急忙跟上,劉柯則不緊不慢的跟在了後面。
峨嵋派中的建築古樸典雅、玲瓏清秀,值得一觀,滅絕卻不如劉柯所願,領着衆人徑直來到一個小院,院內簡單樸素,卻是滅絕這個峨嵋派掌門的居所。
滅絕將八名弟子留在外面,只領着紀曉芙入內,劉柯卻大搖大擺的跟了進去。推開房門,見得裡面只有一牀一櫃,一桌一椅,對着房門則是觀音像,像前則放着幾個蒲團。
滅絕坐在一個蒲團上,而紀曉芙則跪在滅絕身前,“師父,弟子已知錯了,求師父將弟子收入門牆。”說話間已是淚水連連。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裡,紀曉芙苦苦哀求,滅絕則冷言冷語,也不知紀曉芙到底和楊逍怎麼了,心態竟是有了如此巨大的轉變。劉柯則是領着楊不悔在院中溜達,時刻注意着兩人的動向,免得一時不察讓楊不悔沒了媽媽。
其實過了這許多日子,滅絕當時想要一掌斃了紀曉芙的念頭已是沒了,只是仍然惱怒不已,自己與紀曉芙師徒多年,勝似母女,哪曾想紀曉芙爲了一個魔教混賬竟然拋棄峨嵋派,滅絕豈能不生氣。此時見得紀曉芙苦苦哀求,有了悔改之心,問道:“曉芙,現在我讓你去殺了楊逍,你可願意?”
屋外,劉柯倏的轉向房門,鬆開了牽着楊不悔的手,全身遍佈勁力,隨時準備出手。
只聽紀曉芙說道:“曉芙再也不想去害誰了,惟願削髮爲尼,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從此江湖之上再無紀曉芙此人。”
滅絕沉默了半晌,嘆了一聲:“癡兒!冤孽啊!”
“你意已決?”
紀曉芙默默不語,低頭叩拜。
“好罷,此後你便不是紀曉芙了,你是靜宜,‘宜’之字多義,願你得靜之真意,行靜之所爲。”
紀曉芙再拜。
“咳咳!”一個煞風景的聲音響起,生生破壞了這一幕的意境。
“師太,我有件事想託付給你。”劉柯大言不慚的說道,好像雙方沒有過結,而是多年老友一般。
滅絕師太冷冷一笑不屑回答,劉柯也不生氣,要是滅絕師太懂得虛與委蛇,那纔可怕呢!隨手將倚天劍拋了過去,滅絕慌忙伸手接住。倚天劍伴她多年,自是一下就能分辨出真假,臉上神色柔和,拔出倚天劍一看,表情卻是微微一滯,因爲倚天劍的劍身變成了不反光的啞黑色,黑不溜秋的那還有半分絕世神兵的架勢。
“這個嘛!我前些時候帶着倚天劍去少林抓成昆,又跑去光明頂跟人打了一架,這倚天劍太扎眼了,於是就稍微修飾了一下。”
“原來是你!”滅絕師太身爲一派掌門,自然有自己的情報渠道,少林和明教之事她皆已知曉,對於那個夜闖少林對雙方都大打出手的人,以及擒拿成昆闖出光明頂的人早已有所懷疑,只是無法確定。
“聽說閣下在魔教落荒而逃!”滅絕師太嘴角微微動了動,算是嘲笑了劉柯一下。
“非也非也,明明是我將明教的厚土旗掌旗使,五散人之一的冷謙,青翼蝠王韋一笑,光明左使楊逍挨個揍了頓,興盡而去!嗯,楊逍被我揍得最狠。”
“好好!打得好。”滅絕師太心中明瞭,到了武功到了他們這般程度,已是不屑於說謊,劉柯說是揍人那就是去揍人了,當下大聲叫好!
“說吧!你有什麼事情?”滅絕心中痛快,就答應了劉柯的請求,轉念一想,這倚天劍本就是峨嵋之物,被人搶走後又送了回來,自己竟然有幾分感激,豈不成了那朝三暮四里的猴子,神情緩和的臉上又是一冷。
“我想請師太教導我的義女楊不悔!”
“你也是當世有數的高手,怎麼不自己教導?”
“我要回家了,回山見過太師父我就要回家了,帶着不兒可回不去。平心而論,武林之中除了我太師父之外,師太纔是數得着的名師,用心教導的弟子皆是英才。”
滅絕師太傲然的點點頭,張三丰乃是古今罕見的大宗師,自己從未想過能超越他,不看武當七俠,只看三代弟子中的宋青書和張無忌,就知武當教導弟子有多厲害,更不用說還有劉柯這麼個妖孽!
“當然,不送去武當,是因爲等不兒長大後,我想讓師太將她許給殷六俠。”
“哼!這小丫頭長大了嫁給殷六俠自然是極好的,但也得她願意才行,她若是不願意,我峨嵋弟子還容不得別人脅迫!”聽到滅絕這番話,劉柯卻是笑了起來。雖然滅絕叫楊不悔小丫頭,惡言惡語的,但若是不願意收她入峨嵋,哪會表現出護短的性子來。
劉柯蹲下身,對楊不悔說道:“不兒,以後呢!要聽媽媽和祖師婆婆的話知道嗎!”
“嗯。”楊不悔用力點點頭。
“記住義父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嗯。義父,你要走了嗎?”
“要走了,不過呢!我會讓長空來看你的。”
“嘻嘻,長空弟弟要經常來哦!義父我會想你的,你也要經常來,長空弟弟帶着你飛來飛去的多快啊!”
“嗯,看情況吧!”
…………
看着劉柯遠去的身影,楊不悔小心的挪着步子,挪一下就看一下滅絕,待到滅絕跟前,伸手輕輕拽了一下滅絕的衣袖。
“祖師婆婆,不兒有事告訴你。”
“你說。”滅絕轉頭,居高臨下的看着楊不悔,看着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烏溜溜的眼睛,忽然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祖師婆婆,你看,”楊不悔從懷裡抽出一張摺好的紙,“這是義父寫的方子,他說這個能洗掉劍上的黑漆,不然很難弄掉的。”
“哼!這小子竟然還留了一手!”滅絕接過紙張看了起來,邊看邊向山上走去。
“祖師婆婆,你爲什麼沒有頭髮啊!”滅絕腳步一滯,周圍所有人的眼光“唰”的一下都彙集到了楊不悔的身上,小丫頭你這是在作死嗎!?
楊不悔猶自不知,繼續嘟囔道:“這樣是不是不用洗頭了,每次洗頭不兒都感覺好麻煩啊!要不然不兒也把頭髮剪了吧!不過沒有頭髮好難看的!”
“小孩子家家的剪什麼頭髮!留着!”衆人聞言皆是鬆了一口氣,萬幸萬幸,師父竟然沒生氣。
“祖師婆婆……”
小姑娘一路嘟囔着,一直到了滅絕的小院都沒停,淨是說些稀奇古怪的話。
“姓楊不好,以後你就姓方吧!”滅絕冷不丁說了一句話,聽了這句話,旁邊的紀曉芙急忙對着女兒點頭。
“哦,好啊!祖師婆婆,義父還有東西讓我交給你。”楊不悔又從懷裡又掏出一張摺好的紙,“義父說這是一個有很大力氣的傢伙。”
滅絕展開紙張一看,原來是張草圖,上面畫着一個機關設置,旁邊則是分拆後的各部分,結構很是簡單,由立柱、絞盤、齒輪等物組成,旁邊寫有註釋,一看之下就能明白。卻是劉柯畫得一副簡易壓力機的結構圖,雖然簡單卻實用,按比例放大後以畜力驅動,什麼東西都能折斷。
楊不悔咬咬手指,使勁想了想,一拍小手恍然道:“對了,不兒想起來了,義父還說過,有些人很笨的,就知道用人力,不知道世間有種東西叫做機關術嗎!”
滅絕臉皮抽了抽,恨聲道:“這個混賬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