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閒來無事的時候,柳繼教她的。
柳繼也不會舞劍,可他給她尋來了一本名劍譜,讓她自己照着練,每次她練的時候,柳繼就在一旁吹簫,爲變徵之聲,時而急促,時而輕緩,時而高昂如身臨其境,時而悠遠如高山雲霧。
她現在一舞,就彷彿看到了戰場,看到了流血的地方。
她常說君傾皓是惡魔,從地獄裡走出來殘暴狠戾的惡魔。
可她突然想起電視劇裡看過的一句話,惡魔之所以成爲惡魔,因其生長在地獄,不曾見到光明。
前半句可以用在君傾皓身上,可後半句卻不能。
他不是未曾見過光明,他也有過被人疼愛的時候,他心中有愛,所以登基之後,他愛他的百姓,愛他的江山,但是……
他不再愛她這個人了。
“錚——”
水若的琴音迅速轉急,雙眼緊閉之人已然身臨其境,而任筱筱卻沒有。
她的劍,在水若琴音急促的那一刻陡然一亮,在衆人迷醉之間,她勾住白練飛身向前,幾乎在人眼看不到的速度裡,將劍直向了君傾皓。
任筱筱眼中沒有其他,方纔的舞動已經觸及了她的底線。
她看到了君傾皓的戰場,閉眼再睜眼,看到的,仍舊是滿地的鮮血。
卻是柳繼的血。
他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裳,染紅了她們腳下的土地,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一片血的陰霾之中。
“爲柳繼報仇——”
一道聲音在腦中爆炸,任筱筱不受控制的便揮劍刺向君傾皓。
“皇上!”
傅雲書大喊一聲驚醒衆人,百官竟然只有他反應了過來,任筱筱要弒君!
“天吶!”
“七嫂快住手!”
君傾容和舒驚羽兩道閃電似的,齊刷刷飛身上前去攔任筱筱的劍。
“砰”的一聲,任筱筱踏翻了君傾皓面前的桌席,輕盈的落在他眼前,她的劍橫的筆直,就在劍尖觸碰到君傾皓鼻尖的那一瞬間——
“皇上!”
“七哥!”
“咻——”
劍氣劃破長空,在君傾皓的鼻尖上停下。
君傾皓是被冷劍的寒意刺醒,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將他滿臉的酒氣吹散。
任筱筱紅了眼眶,她的手不可控制的顫抖,心也不可控制的顫抖。
她在君傾皓的眼中看到了什麼?
——沉醉和癡迷。
他絲毫沒有防備她的嗎?
任由她一劍刺到面門上,也毫無防備?
她天真的以爲自己想錯了,因爲下一刻君傾皓便狠厲起來,嚯的從龍椅上站起,他左手輕輕一動便扼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扭轉到自己懷中,寬大的袖袍彷彿卷着風,運氣,揮掌,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將對準了任筱筱後背的箭矢統統捲進一個氣流漩渦之中。
“轟”的一聲內力爆發,很多人都沒有看到君傾皓究竟是怎麼出招的,衆多箭矢便已經刷刷刷的飛了回去,牢牢的釘在了樑柱上,而且……
沒有傷到大殿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皇上……”
鎮定的傅狐狸第一次看到君傾皓在百官面前出手,他的動作總是快人一步,在很多人都呆呆怔怔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撿起了自己驚掉了的下巴,重新給按回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