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大了雙眼，完全不敢相信，方纔那句呵斥，是從楚沐嘴裡說出來的。
他……他已經許久不曾發過脾氣了。
他都快以爲，他家公子要淡漠出塵的成仙了。
那張英俊的臉上透着病態的白，猶如半透明，小四看了心疼，眼淚都只能往回忍。
夜初倒是被這一聲驚訝到了，楚沐此人她之前在顧若煙府中見過，靜若處子，與君傾城相比，簡直就是天上神仙一般美好的人。
他的靜，又不是沈默那種死氣沉沉的靜默。
那****在廊下，看到楚沐一張輪椅坐在庭院之中，手中捧着一卷書看的入神，淡雅清奇的模樣，令人欣賞，與顧若煙府中其他面首相比，他世家公子的貴氣，足以讓那些徒有其表的人羞愧的低頭。
楚沐很完美的詮釋了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算是淵國上下，另夜初欣賞的男人之一。
如今看他孤寂，再看看與君傾城相談甚歡的顧若煙，心頭難免生出幾分可惜的感覺。
姬姒撐着下巴，笑吟吟的看向楚沐，她一直稱呼楚沐叫他楚家小子，“當初你在朝上反對朕的時候，可不像現在這麼沒用！”
姬姒印象挺深刻的，一身正氣的楚沐穿着深紅色的官服，雪白的肌膚襯的他清雅出塵，他未曾習武，渾身上下除了散發着文人獨有的氣質，還自帶着一股震懾人心的魅力。
楚沐低頭，眼神裡有對自己的輕嘲，回答姬姒的聲音十分平和，“陛下，楚沐從不後悔，當初只是盡一己之力，做了該做的事情。”
他當初掀起了反對姬姒的一股狂潮，在淵國上下動盪不小，身爲一股清流之首，姬姒肯定不會讓他又好日子過。
不弄死他，將他丟到丞相府做禁臠，也是對他最大的折辱了。
沒想到這小子，今兒個到了自己面前，還這麼囂張，姬姒勾脣笑了笑，膽子可真不小啊！
“小子，留着這賤命，活的長遠些吧，免得朕有朝一日想起來，覺得無趣的很。”
姬姒豪氣的仰頭飲盡一杯酒，舉手投足間的霸氣都無人能比。
所有人傾慕姬姒的同時，都會對楚沐多一分鄙夷。
一個失敗者，身爲禁臠的失敗者，還敢在姬姒面前口出狂言，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滿殿鄙夷的目光未能令楚沐動容，他臉上的哀慼，也不是因爲被嘲諷，而是因爲……
他目光所及之處，那平日裡清冷的女子，此刻抿着脣低笑，雖然笑的不張揚，可楚沐能判斷出，那是她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很久沒有看到她笑過了，自從他們的關係變成了丞相與面首，她就再也不曾對他有過好臉色。
哪怕同處一個丞相府，他也不是經常能看到她。
今日好不容易能跟她一起並肩走出丞相府，她一點都不在意，一點都不珍惜嗎？
“煙煙……”
屬於情人溫柔的呢喃聲自他口中發出，楚沐閉上眼重重的嘆息一聲。
他的煙煙，什麼時候才能回頭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