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寵 凰圖天下017再動一下,我就吃你
夏侯雲曦提起裙角迎上去,面上的笑意卻在他冷冰冰的話語裡緩緩淡下去,他一身撩黑長袍,面色慘白,嫣紅的薄脣輕啓,“東齊公主駕到,不知所爲何事?”
夏侯雲曦的步子就那麼的頓了下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大睜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夜未見而已,他卻怎麼看怎麼都是不同了,形容憔悴只是表面,他看她的眸光,幾時這樣冷過,一顆心漸漸沉下去,夏侯雲曦下意識的捏緊了裙角邊緣。
外面的鐘能和慕言在聽到万俟宸此話的時候相視一眼,十分識相的退了老遠,万俟宸微眯着眸子看着她,那樣的距離感將夏侯雲曦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她頓了頓終於是上前一步,脣角仍舊勾起燦然的笑意來,“我來赴約。”
万俟宸的脣角抿住,繞過她走向主位,黑袍掀起坐定,眸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赴約?本殿倒是不記得和公主殿下有什麼約。”
夏侯雲曦的心涼了下去,若是簡簡單單的生氣,他不會一直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夏侯雲曦深吸一口氣走到主位,距離極近的站在他的面前,“宸,你怎麼了?”
万俟宸的眸光收緊,那一個字顫顫巍巍的打在他的心上,即便是做好了萬全的心理建設,可真的到了她的面前,他竟然還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抿緊了脣角,並不說話,夏侯雲曦有幾分着急,“宸,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真的沒有想到他還活着,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我那時候意外又開心,一時間什麼都忘記了……”
意外又開心,什麼都忘記了,連他也忘記了,万俟宸的脣線越繃越緊,他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嗯,所以你現在來找我是爲了什麼呢?”
夏侯雲曦見他的太多似乎有所鬆動,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鬆,她一笑,眸光泛着幾分難受,万俟宸見她如此眼底閃過一抹不忍,卻仍舊不動如山的坐着,夏侯雲曦輕而緩的道,“宸,你也看到了,他的眼睛和腿都傷到了,你讓十五先生回大楚一趟吧。”
十五因爲百里老爺子身子抱恙已經回大梁一段時間了,夏侯雲曦心中着急,所幸現在就對他講出來了,万俟宸眼底閃過一道嗜血的光來,不過一瞬又淡去,他換了個姿勢坐着,眸光愈發沉暗的分不清情緒,“你,憑什麼認爲我一定會有求必應聽你的呢?”
淡淡的一句話讓夏侯雲曦心中驟緊,她眯着眸子後退一步不解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麼,眼底閃過一道帶着笑意的情緒,她又靠近他些,語聲溫軟,“宸,我什麼都不憑,因爲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我知道你有些生氣,可是昨晚上我真是沒辦法啊,一個對你很重要,你卻以爲死了的人忽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你面前,我除了慶幸除了感動實在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可是我好難受,你沒見過之前的他是什麼樣子,我想治好他,十五的醫術那麼好,他之前也得過百里家的治療,你要幫我請十五先生回來一趟啊。”
万俟宸面無表情,片刻眉心微皺,“叫十五回來,幫你治好那個瞎子?”
瞎子兩個字深深的刺疼了夏侯雲曦,她的神思一震,整個人如墜冰窖一般的心寒,她握着的手緊了一緊,“他不是瞎子。”
万俟宸仍舊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對,他不是。”
夏侯雲曦看他,不明白他態度變得如此之快是爲了什麼,万俟宸脣角勾起,面上的笑意明晃晃的刺眼,“他不是瞎子,在你心中,他是西夏左鄉侯的養子,是西夏公主的未婚夫,如果西夏沒有經歷戰火,現在,你應該是他的妻子。”
夏侯雲曦整個身子頓住,一股子寒意從腳底漫上來,他卻還是不準備停下,仍舊那般不鹹不淡的笑着,“你在睡夢裡喊了兩次他的名字,第一次是在蘇邏,第二次就在……嗯……前兩天的夜裡,你躺在我的懷裡,口中喊着另一個男人的名字,一共喊了八聲,情意綿綿難以割捨,我有點好奇,你摟着我的時候、你緊緊纏着我求我愛你的時候心裡想着的會是誰呢,珈藍,這個名字由他來叫你會不會更喜歡一點?”
夏侯雲曦渾身顫抖起來,她大睜着眸子看着他,胸口好似堵着一塊寒鐵,什麼夢裡喊了桓箏的名字,什麼想的是誰,什麼更喜歡一點,他,該死的說的是什麼——
“万俟宸……我……給你機會,你……最好……道歉。”
她的聲音艱澀,帶着忍耐和剋制,卻沒想到此話一出口卻換來他眉心淡淡的一蹙,他上下瞟了她幾眼,眼底帶着刻骨的殘忍,“讓我叫回十五來也可以啊,只是我好奇,你爲了自己的未婚夫會付出點什麼呢,會把東齊獻出來,還是……把你自己獻出來?如果你決定爲了他來求我,把你自己送給我,那我可以考慮。”
他怎麼能這樣輕易的就能對她說出這樣殘忍的話呢,夏侯雲曦眸光微眯,只覺得他那一言一語的,真像一把刀子將她的心劃拉的血肉模糊,她微帶着幾分蒼涼的一笑,愛一個人不容易,傷一個人卻太簡單,她深吸一口氣,語氣淡漠,“原來,太子殿下都知道了,他叫桓箏,我八歲認得他,十八歲的時候父皇和母后有意將我嫁給他,可是婚書未定西夏就沒了,殿下說的不錯,如果西夏還在,我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嗯,他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現在他還在等我帶一個我愛的人回去見他,不過我想,他應該是等不到了,今日實在不該來叨擾殿下,那,我就先告辭了。”
夏侯雲曦緩而慢的說完這幾句話,緩緩轉身,一步步的向外走,万俟宸眼底的血絲一片片的,看着那越走越往外的身影攏在袖子裡的手青筋畢露,啪的一聲巨響,瓷片碎裂的聲音震天響,夏侯雲曦的腳步不停,心中卻是明白爲什麼這屋子裡的傢俱擺設都被換了一遍,她的指甲掐進手心裡,心中空落落的冷風呼嘯,視線似乎變得有幾分模糊,她咬了咬下脣,終是挺直了背脊往外走。
臨出門的瞬間一道帶着駭人氣勢的內勁猛然襲了過來,在她眼前的殿門轟然一聲關了上,夏侯雲曦被他響聲震得耳邊轟鳴,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後便被一股子大力拖了住,万俟宸力道大的嚇人,將她一把拉的轉過身來,而後使勁的一推砰的一聲將她壓在了她身後的門板上。
他雙手圈着她,低頭傾身,離得她極近,好聞的蘭香味道充斥在她鼻端,她因爲背上的疼倒抽一口,待定神之時纔看到他漆黑的眼底滿布着的血絲,他雙眸爆紅的逼過來,灼熱的氣息盡數落在她的面上,“治好他?治好他做什麼!讓你們雙宿雙飛嗎,夏侯雲曦,你知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麼!”
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不是叫的珈藍,他叫她夏侯雲曦,她緊緊的貼在門板上,門上的花紋將她的背脊抵的生疼,他低低的吼她,那逼人的氣勢更讓她難以呼吸,她斂下眸子不敢看近在咫尺的臉,心中又酸又疼的快要死掉。
他眼底滿是狂風怒卷,擡起一隻手來捏住她的下巴讓她與他對視,“我求了父皇,我想早點娶你,我把整個西夏奪回來給你做聘禮,我準備好了給你我妻子名份的聖旨,我要在天下人面前讓你站在我身邊,我今天早上要帶你去見我母后,我要讓她看看你,夏侯雲曦,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我爲你做的全部都成了笑話,你還來找我,理直氣壯的讓我去治好那個差點成爲你丈夫的男人,夏侯雲曦,你難道不知道,在你這裡,我的寬容大度都是有限度的,你好啊,你很好,你撲在他懷裡哭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把我放在哪裡,這兩年,在你和他的十年面前,是不是從此就不值一提!哈,他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他的珈藍是吧,你是想破鏡重圓還是想舊情復燃,你真厲害啊,夏侯雲曦,你就這麼糟蹋我給你的心!”
他快要發瘋,一句又一句的吼她,吼得她天靈俱散暈頭轉向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咬緊了下脣,淚眼朦朧的看着他,心中酸痠軟軟的一塌糊塗,分明被他震得耳朵發麻,一顆心卻出奇的平靜下來,她低低的嗚咽,一抽一抽的掉着淚,他死死的盯着她,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漆黑的眼底竟帶着幾分的害怕,夏侯雲曦看着這樣的他真是覺得窩心啊,揪着衣襬的手緩緩擡起來,輕輕的往他慘白的側臉上滑過去。
“我……喊了桓箏的名字你……爲什麼不說,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爲什麼不問我,我八歲遇見他……第一聲喊得是哥哥,後來的十年,他……他待我極好,我知道的關於中原的一切大半從他那裡來……”
夏侯雲曦哭的一抽抽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她卻仍舊固執的看着他,想要將每句話都說完整,“我敬重他……甚至……甚至崇拜他,對他什麼感覺……那時候我不知道……爲了他待我的好我也會嫁給她……那個時候全世界都覺得我們好……我沒有被他如你這樣吼過,也沒有被他如你這般傷過,桓箏哪裡捨得讓我哭啊……”
“我從未想桓箏想到夜不能寐,也沒有妒忌他的名字和別的女人放在一起,更沒有跟他說過什麼‘這一生都要坦誠相待,彼此信任,不欺騙不離棄’的鬼話……你以爲我想夢到他嗎……每個有他的夢裡……都是鮮血淋漓冰天雪地的殘忍……你不知道他一個人攔着千軍萬馬只是爲了讓我逃走……你沒親眼看見他被雙箭射中雙眼被馬蹄踩倒的樣子……那個時候……我又絕望又無助的一個人逃啊……我不過是對着他哭了一場……你剛纔都說的是什麼話啊……万俟宸……你有沒有良心呀……”
眼淚越來越洶涌,夏侯雲曦只覺得哭好像已經成了她的一種本能,她心中萬分不想將自己弄成這樣狼狽的模樣,可是怎麼辦呢,她在他面前,就是覺得一絲一毫的委屈都是天塌地陷的大災大難,万俟宸心頭的鬱氣被她的淚水盡數沖走,盡數變作抑制不住的柔情將她攬進了懷抱裡,他看着她的眼淚掉,那一滴滴的真讓他的心都要化了,他的聲音帶着點悶,懊惱又故作深沉,一開口便讓她的眼淚更加澎湃。
“如果可以,我真想那個人是我。”
夏侯雲曦砰的一拳搭在他肩頭,哭的暈頭轉向掌握不好力道,只讓万俟宸悶哼了一聲,他低下頭去親吻她的眼淚,一滴滴的含在嘴裡,滿嘴的鹹澀讓他生出巨大的愧疚來,“誰要你在夢裡喊他的名字啊,我如果不緊張不着急那才奇怪啊,你做完了夢就什麼都忘了,我也以爲他死了,我生怕問起來你要傷心難過的然後再也忘不掉他,難道要我夜夜聽你喊他的名字嗎,那我有朝一日一定會把你撕了去,我不知你和他之間如何,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在你心中比我還要重要……人一旦很久不做一件事,再忽然重新做起來的時候難免會手生的不知道度……這十多年,我從未對什麼事情如對你這般在意,我知道在這件事讓你難受是我不好,可是……即便如此,我並不想改變。”
話音落下,万俟宸便是一陣咳嗽,他偏過頭去,待呼吸順暢才轉過頭來,眸光如瀚海一般的深邃,再冷漠再決絕再無情,我這一生深愛的人就你一個,我不想改變,我也想要有鮮活深切毫無保留的愛,如此這般,我這蒼白又艱難的一生裡纔多些許怦然心動銘心刻骨的色彩,如此這般,我……纔不負你。
夏侯雲曦面頰微紅的擁住他的脖頸,聽着他的話眼淚便一直不停的落,万俟宸噙住她的眸子,低低的嘆低低的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你也爲我哭了一遭,那我就不追究了,只是再如何重要的人我也見不得你往別人懷裡撲,這一點要改,唔,還要補償我。”
夏侯雲曦天旋地轉之間被他打橫抱了起來,直往內室而去,她攀住万俟宸的脖頸,整個人緊緊的貼在他胸口,將她輕輕的放在牀榻上,她還摟着他的脖子不願鬆手,万俟宸忍不住的低下頭去吻她,她剛剛哭過,此刻被吻得大口大口喘着氣渾身發軟,他趁機將她賽會被子裡,轉身去擰了帕子來給她擦臉。
昨夜本就哭過,此刻再一哭,那眼睛更是紅紅腫腫的,万俟宸看的眉頭直皺,夏侯雲曦還在抽抽着,小巧的鼻頭一聳一聳的可愛的緊,給她擦了臉,見她終於不哭了,他纔回身放下帕子攬着她躺下來。
“咳咳咳——”
又是一陣輕咳,夏侯雲曦壓着嗓子抱住他輕聲問,“怎麼回事?”
万俟宸當然不會說這是宿醉加受涼加心寒造成的,只是親了親她的鼻頭深深埋頭在她的頸窩,“唔,你不在,我好冷。”
夏侯雲曦紅着眸子哭笑不得,大哭了一場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他的大手在她背脊上游曳,讓她舒服的嘆了一口氣,“這次是你錯。”
“嗯。”
他低不可聞的應一聲,夏侯雲曦心情頓時大好,閉着眸子聞着他的味道,她緊緊的擁住他,“你小心眼。”
“嗯。”
夏侯雲曦脣角勾起,脣邊說話呼出的熱氣惹得他耳邊熱熱的,“要引以爲戒,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嗯。”
又應了一聲,夏侯雲曦低低的笑了一聲,他聽着她心情放晴也開心起來,埋頭她脖頸拱來拱去的吻她,頸間的肌膚被他吮的發麻,她嚶嚀一聲,幾乎就要在情慾的危險線上徘徊。
他卻適時的停了下來,將她緊緊地摟住,下巴放在她的頭頂,滿足又安然的嘆了一聲,夏侯雲曦心情起落,此刻對於這樣失而復得的美好情況十分享受,她緊緊地縮在他的懷裡,雙腿纏着他的腿,恨不得所有的地方都和他連在一起才安心,万俟宸按住她亂動的腿,語聲暗啞,“再動一下,我就吃你。”
夏侯雲曦的臉刷的一下臉紅起來,果然安安分分的蜷縮着了,万俟宸脣角勾起,下巴磨蹭着她的頭頂聲音輕輕地開口,“先陪我睡覺,晚上要跟我去參加家宴,然後再去見那個對你重要的人。”
隔着一層中衣,夏侯雲曦在他胸口狠狠的咬了一口,万俟宸渾身一顫,大手在她臀上揉捏一把,懷裡的人當即不敢再動,万俟宸只聽她啞着聲音輕聲撒嬌一般吞吞吐吐的問,“昨天……是不是很不好……有沒有人說什麼啊,嗯……不是要帶我去見聖文皇后嗎,還去不去了呀——”
万俟宸的胸口震動起來,喉間爆出愉悅的笑意,“叫我一聲夫君就帶你去——”
夏侯雲曦哼一聲將頭埋進他懷裡,万俟宸沒想着她能叫,腦袋昏昏沉沉的,一夜未眠的人真打算抵着她的頭頂滿心滿足的睡一會兒,良久,就在万俟宸意識漸漸不明的時候,一聲輕而微弱的聲音落在了室內。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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