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半褪,万俟曄半裸着上身倚在室中矮榻上,在他的對面,夏蘇正背對着他淨手,室中早被藥草薰過,一股子微苦的味道縈繞在鼻端並不那麼好聞,万俟曄眉心微皺,目光不時晃過夏蘇的背影,心中某處一動,那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夏蘇淨了手,將調製好的藥草按在手心捂熱,一轉身就碰上萬俟曄的視線,他心頭一凜,面具之下的眸子微微一狹,“請殿下躺好。”
這種命令對於万俟曄而言太過陌生也太過詭異,他怔了怔,緩緩躺下,夏蘇走至牀頭,修長而纖細的手指緩緩落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彷彿有一股子熱力涌入,万俟曄緊皺的眉心緩緩地展了開來,万俟曄並不習慣在外人面前閉着眸子,他微微睜着眼,視線之中不時有纖長的手指來回,從他的方向看過去,正好能看到那青銅鬼面之下夏蘇的下巴,夏蘇的面容清秀他尚且記得,卻不想他的下巴竟尖巧似女兒家,再想到那雙手,万俟曄展開的眉心又皺了起來。
好似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又回到了那天晚上,戰火紛飛戰馬疾馳,他看到夏蘇的耳珠晶瑩透亮,他還攬住了夏蘇纖細的腰身,那感覺好似有密密麻麻的螞蟻侵蝕心頭,讓他覺得處處都癢癢的,万俟曄不安的動了動,卻被一隻手極快的按了住!
“殿下莫動。”
万俟曄睜眼,夏蘇正站在榻邊,她的手中拿着一頂薰爐,正將兩團艾草從他小腹上取走,熱力在他腹上游走,分明驅散寒意十分舒適纔是,奈何他卻覺得極其煎熬!轉眼,夏蘇取走了艾草放下了暖爐,一雙小手輕輕地、細細滑滑的落在他臍下三寸……
夏蘇神態極其專注,指法亦是熟練得當,可偏生他推拿的那一處是他敏感之處,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這人是他夏蘇!想想此前他無疑擦過他肋下腰側,万俟曄微狹的身子不知何時開始繃緊了,他半狹着的眸子落在夏蘇身上,他身着寬大軍服,讓人看不出他的身量到底有多瘦弱,他帶着駭人鬼面,掩下那張臉的清秀,万俟曄已經想不起來他臉上的疤痕是什麼模樣,反倒是將她的耳珠纖指記了個準!
他的指腹滑膩,縱有薄繭也不叫人覺得粗糲,相比起別個士兵,他顯得要特別的多,万俟曄的身子越繃越緊,眸光越來越深沉,心頭鼓動,被他按着的那一處邪火騰昇根本忍之不住,某一刻,万俟曄忽然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大手一把抓住夏蘇的手腕,欲開口卻覺喉嚨早已嘶啞!
“殿——殿下——”
夏蘇被嚇了一跳,看着万俟曄的狼一般的眸光連帶着聲音都打了顫,看到他這幅模樣,万俟曄心頭忽然生出滿滿的惱怒,他一把甩開夏蘇的手腕,轉身下榻向着一旁的衣架走了過去,披衣上身,轉過身來便已恢復了慣常的冷峻。
“就到此處吧。”
夏蘇滿眸疑惑的看着万俟曄,眉心微蹙,“可是有什麼不妥?殿下之症需得與神闕、中極幾處入手,如此推穴若是能堅持小半月殿下之疾必定會有所好轉。”
万俟曄心中鬱結無比,看着夏蘇的模樣卻是說不出所以然來,只將冷眸一沉,“麻煩,還是用藥吧。”
就這般說完,再不給夏蘇機會,轉身就朝外室走出去,夏蘇愣愣的看着万俟曄的背影,待万俟曄走出內室去,他眸中忽的綻出兩分亮色。
封毅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万俟曄坐在帥案之後沉思着什麼,而他身前擺着高高一摞奏摺似乎還未開始看,封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往常這個時候万俟曄早就已經將這些奏摺看完了!封毅覺得有什麼不妥,正打算問問之時万俟曄卻當先開了口。
“叫人盯着夏蘇。”
“啊?”
封毅跟着万俟曄時日已長,極少有這種聽不明白他命令的時候,万俟曄黑沉沉的目光罩在他身上,“叫人盯着夏蘇,他在做什麼,時時來報。”
封毅眼底光彩明滅,最終還是眸光一定,“屬下明白。”
万俟曄聞言便將目光落在了身前的摺子上,等封毅再回來的時候繁重的公務已經被他處理完畢,看了看一臉不解的封毅,他並不打算解釋什麼,“凌雲可有送新的消息回來?”
封毅一聽是此事面色頓時一肅,“還沒有新的消息送回來,已經過了兩天,只怕那博格已經逃到蒼墨之外了。”
万俟曄仰身靠在身後椅背之上,手指微彎的敲打着案邊,面色亦是沉暗,“不會,這幾月交戰,博格從未有過退縮之意,便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他也是要拉着敵人下地獄的。”
微微一頓,万俟曄又道,“父皇送來了摺子,着我們十日之內啓程回長安,給凌雲送信,讓他抓緊時間。”
封毅趕忙應下,下一刻帳外便傳來腳步聲,封毅看一眼万俟曄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面色略帶古怪,直直走到万俟曄身邊道,“主子,您不是讓屬下找人看着夏蘇嗎,今天他一整天都在自己帳中,似是在爲您製藥。”
万俟曄不置可否的聽着,隨意一問,“現在在做什麼?”
封毅眉心微皺,悻悻道,“底下人沒說,這個就不知了。”
万俟曄眸色微動,忽的放下筆起身往外走,封毅趕忙跟上,“主子這是要去哪兒?”
万俟曄不言,腳下的方向卻是明顯,封毅一看頓時明瞭,只管安安靜靜的跟在万俟曄身後,二人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軍帳之前,這處軍帳比不得別處大,卻是個獨立一人住的,因夏蘇需要爲万俟曄製藥,他便得了這優待!
軍帳之外並無人,帳內亮着昏暗的光,也不見何處有人影,人不在?万俟曄眉心一簇,心中一動,大踏步的掀簾往帳內而去——
角落裡的木桶水汽嫋嫋,正在解內衫的夏蘇聽到腳步聲立刻抓起旁裡的外袍擋在了身前,一轉身,万俟曄略帶着疑惑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你——”
万俟曄怔愣不過一瞬,看到面色驚乍用外袍擋住胸前的夏蘇第一反應便是轉身往外走,万俟曄的腳步太快,差點撞上準備跟進來的封毅,封毅身手矯捷的讓開,看着自家主子古怪的面色不由一問,“夏蘇不在?主子你這是怎麼了?”
万俟曄腳步一滯,脫口道,“在沐浴。”
封毅面上的不解頓時散去,笑呵呵的睨了一眼那軍帳,“都是大男人怕什麼!”
万俟曄面色微變,眸色驟然一深,那滿是尷尬的面色忽然就豁然明朗起來,封毅說的沒錯,都是大男人怕什麼!他這般表現是因夏蘇的動作而生出的自然反應,而夏蘇呢?這軍中到處都是男人,沒有男人見男人還拿衣服當在胸前的……胸前……
万俟曄眼底暗光明滅,他轉身往那軍帳看去,帳內一點聲息也無,好似根本無人一般,而他的眸光好似能穿透那黑灰色的帷帳,直直看進那顆帳內忐忑不安的心裡去,万俟曄揚了揚脣,似冷笑又似意味深長,他看了封毅一眼,當先轉頭向中軍大帳而去。
“我們走。”
封毅萬分不解的看了看那落下的帳簾,再看了看万俟曄沉重的步伐,無奈的一嘆跟在了万俟曄身後,而在那一片死寂的軍帳之內,僵立在地的夏蘇用沾了水的手抹了一把臉,那原本猙獰可怖的面上立時變得混沌模糊起來,垂眸看了看熱氣騰騰的木桶,清澈的熱水映出他的臉來,深深的一嘆,夏蘇再沒了沐浴的心情!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看着一回來就站在巨大的沙盤之前可目光壓根不在沙盤之上的万俟曄封毅只好問出這麼一句,万俟曄聞言挑了挑眉,“怎樣才能看明白一個人的目的呢?”
封毅不知万俟曄怎的忽然有了這麼一問,想了想卻是不敢輕易接話,万俟曄手中拿着一把長劍,輕輕地在沙盤上曦朝軍營的位置畫了個叉,忽的一笑,“有時候,只要看得清結局,那麼過程便是一目瞭然的事情。”
結局……過程……封毅被万俟曄沒頭沒腦的話繞暈了,越發不知他在說什麼,万俟曄卻自顧自繼續道,“一個人千方百計來到你身邊,卻什麼都沒有做,這又是因爲什麼呢?”
万俟曄語氣綿長,帶着深深疑慮,封毅不知万俟曄之意,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他們適才去的地方,難道是夏蘇有什麼不妥?
這麼一想封毅便問出口,“主子,是否是夏蘇有什麼不妥?”
万俟曄回過神來,眼角的冷冽笑意尚未消散,他饒有興致的把玩着手中的長劍,那森寒的堅韌映出他眼底一片銳利,他搖了搖頭,一笑,“沒有,只是有些不明白罷了。”
放下劍,万俟曄往內室走去,此時的他不知爲什麼是因爲他尚未看到結局,若他看到經年之後,他便會明白,這是一場無關權謀心計只有風月情濃的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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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這是新文的前傳大家相信嗎?其實先想到新文才想到《蠱惑》的啊,因爲新文大概不會把那段很重要的往事寫出來,所以乾脆把他的一些意念用在這邊的番外啦~
話說新坑已開,還有多少姑娘沒有報道咧~新文《暴君有疾:梟寵權閥嫡女》求收藏,凰圖的書頁簡介那裡有鏈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