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當家,你說的,我也明白,我亦聽的進去……只是……你如今說你們要死了,也未免是太晦氣,也太不信我了。”他走到繆叔面前,與繆叔耳語了幾句,繆叔聽後,臉色大駭。
“這!這萬萬不可!”繆叔往日說的都是大赤語言,可此時一慌張,竟是說出了胡語,可見繆叔此時心情是何等慌亂。
可與之相反的,卻是郝連城深那不緊不慢的神情:“繆叔,你且去廚房拿個碗來。”
“這……”
“快去吧。”
看着繆叔那遲疑背影,靖榕心中有一絲極其不妙的感覺,她回頭看着郝連城深,而郝連城深只是對他笑笑,說道:“沒事的,會有解決辦法的。”
往日裡,郝連城深的笑總是能讓靖榕將心中憂愁化開,可今日裡,郝連城深這般笑意,卻讓靖榕心頭一震。
……
不多時,繆叔拿了一個白瓷碗過來。
郝連城深接過拿碗後,將碗放在了議事堂中央的石板地面上,然後拔出劍,往自己的手腕上狠狠一劃……這傷口之深,很快,這白瓷大碗裡就積滿了鮮血……
“大當家的……你這是……”與這議事堂中所有人一樣,瑋鐵對郝連城深這般動作產生了疑問。
“三當家不奇怪爲什麼我的傷總是好的很快嗎?”郝連城深將白瓷碗中鮮血喂到瑋鐵口中,說道,“乃是因爲我的血裡有一味奇怪的藥材——年幼之時,我有過奇遇,吃過一味奇藥,那藥可解很多毒性,可讓身體上傷口很快癒合。”
郝連城深剛剛嘗過瑋鐵傷口裡的血,這血並未讓他與瑋鐵一樣中毒,那便說明郝連城深血裡之毒是可以將瑋鐵身上的毒治好的。只需要讓這議事堂中百十餘人一人喂下一口郝連城深的鮮血,這毒,自然便解了。
可……
此話看似輕巧,一人一口鮮血,便是喝的再少,也會讓郝連城深身上的血液流乾的。
議事堂中百餘人的獲救,乃是建立在郝連城深血幹而亡的基礎上!
瑋鐵喝下口中腥鹹之物後,身子終於可以動了。說時遲,那時快,他飛撲向郝連城深,一雙大手壓向郝連城深面門,可突然,他只覺得身子一頓,便彷彿時間凝滯了一樣,呆呆站立在大廳之間。
“我不過只是點了你的穴道而已。”郝連城深淡淡說道,“我知道你身子能動之後必然是會阻止我的。”
“你的鮮血可以解毒,一人一口,我們活了,你卻死了。我們本來就是該死之人,得你救贖,終於活命,卻最後讓你爲我們而死,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情,我……做不出來!”瑋鐵這樣說道。他猜到了郝連城深想做的事情,便是想要動手阻止,卻沒想到郝連城深卻先他一步,阻止了他。
郝連城深對他笑笑,那笑彷彿陽光一樣,毫無一絲陰霾,也半點看不出這個人有了一顆赴死的心。
“三當家,你教我狠絕毒辣乃是因爲你覺得你會死,想要教我最後一課。可如今,想來先走的,是我呢,我也只想對你說上一句,天無絕人之路,不到萬不得已,決計不要放棄自己的生命,也不要說什麼你是將死之人……”郝連城深這般笑說道。
只是一回頭,卻發現靖榕就站在他的身後。
他剛剛大意,只防備了瑋鐵,卻沒防備靖榕——是了,他是一輩子都不會防備靖榕的。
“我……”郝連城深剛想開口,卻沒想到靖榕問了一句。
“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莫不是騙人的?”靖榕說這話的時候是如此的嚴肅,那看着郝連城深的眼神,盯着他發毛。
“這……這……”郝連城深尚未說出個所以然來,只見靖榕用指如電,將人穴道制住。
“你們,還等什麼?還不快將郝連城深綁起來!”靖榕對後面一喊,這繆叔等人才如夢初醒,找了一根粗麻繩將人綁了起來。如此,便是郝連城深衝開了穴道,也是不怕他掙脫的了。
“靖榕,你這是做什麼?”郝連城深問道。
“防你尋死而已。”靖榕冷冷說道。
“可我這些兄弟……”郝連城深看靖榕這幅模樣,便知道自己熱鬧了對方,便是小聲說道,“我總不能不救我這般兄弟吧……”
靖榕也不回答他,只是走到瑋鐵面前,聞了聞對方手上上被割開的傷口,然後再詢問了一下對方吃下有毒食物之後的感受,及中毒之後的狀態。
看這幅模樣,郝連城深知道靖榕心裡有了譜,便是掙扎着說自己不會再做那件事情了。
只是沒人理他……
恐怕現在,沒有靖榕命令,是沒有一個人敢解開他的。
“喂……我也是大當家啊……”郝連城深這般無力說道,只是,還是沒有人理他……
“這大漢,還算是個聰明人。”靖榕指了指地上屍體說道,“知道佈置陷阱,知道下毒,知道將你們囚禁起來,引郝連城深進議事堂再伏擊他……這個人,無論如何都算作是一個聰明人,而他做這件事情雖是報復,可也算是兇險萬分,而這解藥,卻是他的保命符。”
一個聰明人,如何不會將保命符戴在身邊呢?若是此事失敗,他尚有要挾餘地,若是不帶解藥,便連這一點餘地都沒有了。
——不過他自然是沒猜到郝連城深竟會動手。
——郝連城深剿滅沙匪之時,一向都是放任,若對方束手就擒,便可留下活口,可若是對方反抗,便自然是殺無赦的。這些沙匪多是背了人命官司在身上,一個個皆是殺人犯,若是郝連城深殺了他們,倒算是爲民除害了。
這死在議事堂前沙匪,倒並非因爲此人束手就擒——也是因爲他夠聰明。
一個聰明人,如何會做蠢事呢?
靖榕微微想着,又看了看瑋鐵,突然腦子之中靈光一現。
“阿憶,那幾個野果子你可還帶着?”靖榕對阿憶說道。
“那幾個果子?”阿憶搖搖頭,“它害得我幾乎喪命,我自然是丟了。”
“糊塗!”靖榕一怒,竟是比繆叔更有威嚴些,“那些野果子,正是他們救命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