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便回大赤去!”秦蕭本不算是個急功近利的人,只是他眼盲之後,失去的東西太多,便開始有些變了。若是一個平常人失去了眼睛,想來是會變得比他更急躁的,更何其秦蕭得到的,乃是可以復明的機會呢?
“不可!”這時候,一個極穩重的聲音突然響起,不是郝連城深是誰。
“這個聲音……你是郝連城深?”秦蕭側了側臉,這樣問道。
“不錯,正是我。”郝連城深說道,“我已和靖榕在一起呆了大半個月了。”
秦蕭皺了皺眉,雖是臉上略有些不快表情,可卻並未有多少表現。
兩人倒是情敵見面,只是都未有表情的明顯而已。
“二皇子爲何覺得我不可回到大赤呢?”秦蕭竟眼前茶盅拿起,掀開茶蓋,輕輕吹了一口氣,這嫋嫋白煙被吹散之後,他以脣輕輕抿了一口——這動作優雅,彷彿一幅畫一樣。更彷彿有他和的不是普通綠茶,而是每年只出三斤的雨前龍井,更彷彿他現在所處並非是變成一個平淡小院之中,而是身在皇宮之中一個茶寮裡面。
“你如今被大赤皇帝追捕,回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嗎?”郝連城深這般問道。
秦蕭一聽,動作一頓,他將茶盅放在桌子之上的動作輕柔,可聲音卻不小:“我不回大赤,我又能去哪裡呢?躲躲藏藏嗎?莫不是要躲躲藏藏一輩子?我啊,終究是大赤的三皇子,我與大赤的帝君一樣,身體流着的,乃是大赤裡面最尊貴的血液!”
“可是你如今又有什麼資本呢?除了你這大赤最尊貴的血統之外,你可是什麼資本都沒有,空憑着一聲驕傲,可成不了什麼氣候。”郝連城深這般說道。
秦蕭皺一皺眉,他如何不知道呢……
如今大赤在秦箏手中快半年多了,這半年多裡面誰知道產生了什麼樣的變化。秦箏性格看似不找邊際,衆人皆不以爲他會成爲帝君,可最後呢……
九龍零丁,龍袍加身,將所有人踩在腳下的,卻還是他。
他是一個太讓人捉摸不透的人。這樣的人,太讓人覺得可怕了。是的,可怕。秦箏用一個看起來亂七八糟的殼把原來的自己藏了起來,他藏的太久了,久到讓別人覺得那個殼就是他原來的樣子,可當他將那個殼脫掉的時候……卻所有人,都震驚了……
而最震驚的,卻是他自己的母親。
當秦箏脫掉那個殼後,他將自己的爪牙實力滲透到了大赤朝政的各個關節處……雖還是有些力不從心,但到底他還是太聰明瞭。
當初若是將秦蕭殺了,秦箏便無後顧之憂了。
可他沒有!
秦箏啊,非但是一個聰明人,他還是一個賭徒。
一個賭徒,乃是要想到很多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他纔可以贏的。
秦蕭是他的護身符,但也是他的軟肋。
若是他根基不穩,又秦蕭在手,便無人敢動他,可一旦秦蕭離開了他的掌握,那秦蕭,便可成爲殺死他的利器。
——你以爲這件事情秦箏不懂嗎?
不。
他懂。
他太懂了。
所以,他纔是一個聰明人,一個聰明的賭徒。
如今秦蕭流落在外,秦箏必派人追殺,恐怕非但大赤有追殺的隊伍,東鐵、南疆、胡國,都有……追上秦蕭病殺死他,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可秦蕭竟還要去自投羅網。
“你知道嗎?我現在,便是一條魚,一條別人都想把我吃掉的魚,這條魚落在沙漠之中,自然不會有別的魚可以將他吃掉了,可魚在沙漠之中又如何能夠長久呢?倒不如將魚放入水裡,靠着魚的尾巴和魚鰭,道還有一線生機。”秦蕭這樣說道。
“你想回到大赤?可以啊。”郝連城深坐在秦蕭身邊,爲自己倒了一杯茶,只是他喝茶的時候半點也不如秦蕭文雅,只是一口將茶喝下,倒是牛嚼牡丹,對牛彈琴一般,浪費了這樣好一杯茶。
靖榕聽完之後,皺了皺眉。
“你想回到大赤,不過只是送死而已,你要死,沒人攔着你,只是你別拉着別人去死便可以了。”郝連城深是從未見過的冷漠模樣,而他出現這幅模樣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爲秦蕭的自私而已。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秦蕭爲了自己的眼睛想要回到大赤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只是他一個眼盲之人,又無權勢庇佑,如今大赤又盡在秦箏掌握,誠如郝連城深所說,他回到大赤,不過是一個死字而已。
可這一死,卻是拖累了靖榕。
靖榕與秦蕭爲伴,將之視作重要的朋友。
而秦蕭可以治癒的消息聽在靖榕耳朵裡,自然也是歡喜萬分的。
秦蕭想回大赤,靖榕自然是會勸的,可若是秦蕭不聽,執意要回去呢?
怕是以靖榕性格,便是無論如何也會跟隨而去的。到時候,秦箏圍捕,靖榕不敵,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是插翅難飛。
故而,郝連城深纔有此一言。
“阿成!”靖榕喊了一聲郝連城深的名字,語氣裡,已經有了一些微微的激動了。
可便是郝連城深的一番話,才讓秦蕭那一顆本來不冷靜的心,冷靜了下來。
是了。
他剛剛,已然是做了一件太自私的事情了。
爲了自己一雙眼睛,他想要回到大赤去,可當他要回大赤的時候,靖榕也必然是會跟隨的,可兩人最終的結果會是如何,自己並非想不到,只是剛剛卻給自己找了這樣那樣的理由而已。
“我與你,在某些方面是一樣的。”郝連城深爲秦蕭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我們的目標雖然不同,可方法,卻有相似的地方,你想奪回自己的眼睛,或是想要奪回自己的王位,我都並不在意,只是尚未做好準備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從長計議……而我,也會幫你。”
郝連城深開口,竟是要與秦蕭結成聯盟,這是他決計想不到的事情。
而靖榕在一旁聽着,心裡卻不知道道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