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一矇矇亮,雷洛熙和左煌弦就爬起來。那種狀態很糟糕,雷洛熙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感覺身上所有的肌肉好像都不受控制似地。而且,她的眼睛看出去都是迷糊的。最麻煩的是就是特別是口渴,而且已經到了非常難以忍受的地步。雷洛熙覺得甚至連嘴巴里的唾沫都沒了。
自己最清楚知道自己的身體,雷洛熙此刻心裡已經有些慌亂了。不敢把恐懼的情緒傳染給左煌弦,雷洛熙就和左煌弦揉搓着自己的雙臂開始趕路。
繼續走,這一次左煌弦走在了前面。很快,又是三個小時,無盡的古城,這時候比無盡的戈壁還要讓雷洛熙感到絕望。
這裡一個人影都沒有,那些考察隊的人呢?雷洛熙不禁暗罵。她看着遠處望不到頭的巖山的重重黑影,實在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感覺他們就像被關在一個巨大沙盤裡的螞蟻,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玩弄於股掌之中。
熬過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很快就到了中午,這時候雷洛熙纔開始有飢餓感,但是這和口渴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雷洛熙感覺自己的喉嚨都燒了起來,好像一咳嗽就會裂開來。
左煌弦似乎也是一樣的狀況,不過,他也沒過多的表現出來,總是用眼神鼓勵着雷洛熙。
走到後來,他們實在是忍不住了、左煌弦就開始物色巖山。但是一路過來巖山都不好爬,最後左煌弦找到了一座比較高大的土丘。雷洛熙拉住左煌弦的手,咬緊牙關爬了上去,站到頂上往四周眺望。
然而什麼作用都沒有!雷洛熙頓時感到一陣絕望。
這裡的巖山都差不多高,他們目力能及的範圍內,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山,根本看不到頭,再往外就看不到了,但是能肯定的一點是,他們此刻絕對不在古城的邊緣。
雷洛熙和左煌弦愣在那裡,估計都在盤算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雷洛熙實在是想不通,爲什麼他們怎麼走,都好像是在這古城的中心?
難道,有什麼力量,不想我們走出這個地方?想到這裡,雷洛熙更加心慌。
最後,左煌弦扶着雷洛熙爬回到山丘下,找了一個有涼氣的地方休息。左煌弦開始和雷洛熙商量怎麼辦。
這好像已經到了絕境。他們走不出去,身邊沒有任何的食物和水,再過一段時間,他們連走路的力氣都不會有了。可能會死在這裡。不知道人不喝水能活幾天呢?雷洛熙在心中琢磨着這些,冒出股股的涼意。
在陰涼舒適的環境下,據說是三天時間,但是雷洛熙尋思着,她和左煌弦一路走過來,已經走了整整一天一夜,體液的消耗非常大,雷洛熙估計,自己能夠撐到三天已經是極限了,
想着想着,雷洛熙又是感到一陣絕望。也就是說,就算她在這裡不動,也最多隻能活兩天時間。當然這個前提是如果沒有人來救他們,而他們又走不出去的話。
左煌弦此刻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雷洛熙估計自己能想到的,左煌弦肯定也能想到。問題是接下去怎麼做?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繼續走,也許能夠走出去,然而如果失敗,則明天就可能是他們的死期!他們肯定會在這裡脫水而死。
然後,如果他們不走,等待別人的救援,希望十分的渺茫,也最多能活兩天時間,還是會死。
左煌弦是個性格很強悍的人,肯定沒有放棄的念頭。
他轉過頭,望着雷洛熙,“要繼續走嗎?”
生死關頭,雷洛熙倒也不算糊塗。她定定地看着左煌弦,緩緩地點頭。那一刻,雷洛熙想就是繼續走,走到死爲止。
不過左煌弦遠比雷洛熙要冷靜很到。他彎下腰,開始做一些石頭的記號,並且拆下了他上的那一串黑曜石。他把一小顆黑曜石壓在石頭記號下。
做完這些後,左煌弦解釋道“如果有人在找我們,這是一個希望。最起碼,他們能發現我們的蹤跡。”
雷洛熙點頭,“我脖子上也有一串項鍊。”
左煌弦望着雷洛熙,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忘了一眼無比的古城,淡淡地說道:“我們走吧。”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左煌弦和雷洛熙一直繼續在這古城裡穿行。連雷洛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段時間的。
三天三夜滴水未進,到了最後,連意志力也沒有了,好比一個行屍走肉。
從第二天的夜裡起,雷洛熙的一切直覺都不再清醒,她看見的東西,都是沙礫的戈壁和四周高聳的巖山,這些景色有時候甚至在旋轉。雷洛熙不知道是自己在轉,還是真的天在轉,她根本
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些事情可能發生,哪些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恍惚間,有時候雷洛熙就感覺自己已經死了,自己是在飛。可是下一秒,她就看到左煌弦在她的面前蹣跚的前進,並且時不時地回頭看她。
煎熬一直都在繼續着。
直到最後一刻,雷洛熙還在期望着。期望着他們能突然看到廣闊無垠的戈壁,或者前面的巖山一過,他們就能看到戈壁了。然而,除了巖山還是巖山,好像怎麼都走不完似的。
最後終於,左煌弦毫無預計地先倒了下去。的確如此,左煌弦把所有的水源都給雷洛熙。自己從進入古城開始就沒有和過一滴水,自然會撐不住。
雷洛熙就這樣看道左煌弦一下就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裡,那一剎那,雷洛熙有了瞬間的清醒。接着她就絆到了東西,也滾到了地上。
雷洛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絆到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摔在石頭上還是沙地上,那一瞬間,她就看到了天,那不是藍天,是黑沉沉的烏雲。
看着烏雲,雷洛熙掙扎着想站起來,可是根本沒處用力氣,眼皮越來越重。在完全合上的那一剎那,雷洛熙忽然看到天空閃了一下,好像是閃電,接着,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一切都遠去了。我緩緩的沉入了深淵之中。
那一刻,雷洛熙迷迷糊糊的以爲自己就要死了,心理也已經認命,心說死就是這種感覺,那還不錯。就這麼意識混沌着,這種迷離的狀態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慢慢的,雷洛熙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拍打她的臉,這種感覺非常的遙遠,但是,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
接着,她的知覺就開始復甦,逐漸的恢復意識。一開始還只是朦朧的感覺身體回來了,到後來意識開始清醒,雷洛熙才逐漸對四周有了感覺。
雷洛熙首先感覺到的是涼,非常的涼,一路走在古城,精神上的壓抑和低矮的雲層讓人非常氣悶,這四周的涼就特別的舒服,好像給浸入到了冰水的浴缸裡面。
接着,雷洛熙就發現那種嘴脣乾裂的感覺沒有了,嘴脣上涼涼的,好像有一股冰涼的東西在往她嘴巴里鑽。雷洛熙舔了一口,又舔了一口,再舔了一口,就發現那竟然是水!
難道有人在救自己!雷洛熙心中狂喜悅,此時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她拼命的吮吸,用她最大的力量動着嘴脣,一點一點,就感覺一股冰涼開始進入她的五臟六腑。
喝完水,雷洛熙又沉沉睡了過去,在失去意識的一剎那,她好像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聽不分明,也沒有力氣去注意,瞬間就又失去了知覺。
雷洛熙再一次醒來,感覺睡了很久很久,各種各樣的知覺就一起回來了,聽覺、觸覺,她的力氣開始恢復,意識也越來越清醒,最後雷洛熙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適應了好一陣子,雷洛熙終於看到一張放大的臉孔。那口鼻,那眉眼!沒錯,他是左煌弦!
意識到這一點,雷洛熙猛然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牀褥上。
“左煌弦!”雷洛熙一把抱住了眼前人,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
“沒事了,我們都活着,雷洛熙!我們都還活着!”左煌弦輕輕拍打的雷洛熙的後背,不住地安撫她。
雷洛熙嗚咽了好一陣子才放開了左煌弦。開始環視四周,打量周圍陌生的環境。有些奇怪,這裡似乎不想是醫院。而且雷洛熙注意到,牀褥似乎有些顛簸,甚至有種搖晃的感覺。
“這裡是哪兒?”雷洛熙忍不住發問。
“船上,我們現在正在亞丁灣海域。”
“什麼?亞丁灣?”雷洛熙震驚不已,她完沒有想到自己醒來後就從非洲東端,來到了西端海域!這……這也太誇張了吧。
“別急,聽我給你解釋。”左煌弦拍了拍雷洛熙的肩膀開始講述。
原來,那天他們倒下的時候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雨,也正因爲這一場雨,他們活到了救援隊伍趕來時候。考察團的人發現他們失蹤後就展開的營救行動。最終依靠左煌弦留下的記號找到了他們。並且把他們送到了當地的醫院。
左煌弦率先醒來。並且意外地從當地人口中打探到了那一株草藥的詳細情況。根據當地人的講述,他們要找的植物只有在非洲東海岸或者是海島中有。
雷洛熙身體已經無大礙,爲了抓緊時間營救凌霄,左煌弦不想耽擱。他直接讓韓磊安排了私人飛機,兩人徑直來到了亞丁灣海域。
此刻,他們正在一艘海輪之上。聽完左煌弦的講述,雷洛熙唏噓不已。原來自己在昏睡的時候竟然錯過了這
麼多的事情。
“來吧,帶你去甲板上看看。”左煌弦拉起了雷洛熙,爲她引路。
船已經行駛到海中央,左煌弦和雷洛熙來到甲板上的時候已經變天了,整個大海好像一下子變成墨綠色一樣。太陽消失在大片的烏雲裡,光線透過那些雲塊的縫隙照射下來,在天上形成了一幅巨大的金絲版畫,同時也在海面上撒下一片金鱗,上下交相輝映,十分壯觀。
不過好景不長,烏雲很快便連成一體,擋住了所有的陽光。大海一下子變成了駭人的黑色,海浪翻滾起來,船隨浪擺,當左煌弦和雷洛熙他們在浪谷的時候,海水是在船舷的上面,就像即將被巨浪吞食一樣,非常恐怖。
雷洛熙看到船伕們緊張地跑來跑去,加固着固定物資的網繩,雖然非常急促,但是船老大的臉上並沒有畏懼的神情。
雷洛熙在城市裡待慣了,看到這情景只覺得興奮異常,想去甲板幫忙。上去之後才知道根本不是想的那樣,在現在這種情況要在甲板上站穩腳跟,不是反應快就可以,你必須對海浪和船非常熟悉,知道這次傾斜之後下次傾斜是在什麼時候,事先做好準備。雷洛熙顯然沒有這麼高的水平,走了幾步後,不得不抱住一塊突出的鐵環。
這個時候,有幾個船員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開始叫起來。雷洛熙自然聽不懂這些外國語言。只有順着他們的手指看去,隱隱約約看到船的左側,高起的海浪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因爲距離比較遠,雷洛熙看不太清楚,但是直覺告訴她有可能是一艘船。這個時候左煌弦走到了雷洛熙的身後。
“左煌弦,你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嗎?”
此刻,左煌弦和雷洛熙身上頭髮都溼溼的,被風吹得亂甩。
左煌弦仔細聽了一下,回答說:“他們好像看到一艘船。”
“船?”
這是,船老大走到了左煌弦和雷洛熙的身邊,用半生不熟的英文說話:“那邊好像有艘船出了事故,按照規定,我們必須要過去看看。”
這樣做當然無可厚非,左煌弦和雷洛熙都理解地點點頭。
得到肯定之後,船老大對他那些夥計用本地話很快發佈了一系列指令,馬上船就一個滿舵轉了方向,向左邊開去。
風浪中的海就像丘陵,每一個浪頭都是一座山,而雷洛熙他們的船迎着浪頭衝了過去,爾後破浪而過,每破一次船上的人就洗一次海水浴,全身溼了不知道多少次。雷洛熙也記不清楚他們一連翻過了十幾個浪頭。
不過,慢慢地,他們終於可以看清楚那東西的大概輪廓了。
這個時候,雷洛熙就聽到船老大驚恐地大叫了一聲,隨即好幾個船員都驚慌了起來。
雷洛熙狐疑地看着大家,緊張地拉了拉左煌弦的衣袖,忙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他們怎麼這麼緊張?”
左煌弦繼續聆聽,一聽之下也突然臉色大變,一把抓住雷洛熙的手說:“千萬別回頭看,那是條是海盜船!”
聽到左煌弦這麼說,雷洛熙整個人都緊張起來。索馬里海盜?難道他們真的是碰到了索馬里海盜?
雷洛熙越想越覺得害怕,脖子不由自主的就想轉過去看看,可是那脖子上的肌肉繃得就像打了石膏一樣,不得動彈。
海船在風浪裡搖得很厲害,船上的甲板還在吱吱作響,聽上去快散架了。雷洛熙手抓住船舷上的兩個鐵環,後背死死頂住,但是上半身還是不停的在晃動。雷洛熙覺得她就像一個不倒翁一樣晃來晃去,有幾次幾乎被甩得要脫手了。
這個時候,雷洛熙已經可以聽到那所謂海盜船上傳來的聲音,咯吱咯吱的,好像是有人在甲板上走。
雷洛熙身上已經全被海水打溼了,加上自己的冷汗,非常不舒服。她轉頭,忍不住輕聲問左煌弦:“我們會被怎麼樣?海盜兇殘嗎?”
左煌弦沒有回答雷洛熙,而是緊緊的抓住了她的一隻手。
忽然,雷洛熙發現船倉的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了身後的情況。一艘和他們規模差不多的海船,在他們的身後搖曳,離我們越來越近嗎,雷洛熙看得也越來越清楚。
很快,雷洛熙就看見,那船上面有一層白色的棉花一樣的海鏽,看厚度,肯定在海里泡過幾十年以上了。真想不通這樣的船海盜們怎麼還能使用。
不過現在當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隨着海盜船越來越接近他們,雷洛熙的心已經快提到了嗓子眼。不過,雷洛熙的卻腦子轉得很快。她努力地回憶了一下他看過的關於索馬里海盜的報道,可惜毫無應對的頭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