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上午六點一刻,見川崎哲也走進倪新的房間,一夜未眠的彭寍韡扣準時間去吃早點,十幾分鍾後,走廊裡“巧遇”洗漱後也要去吃早點的倪新,他駐足說道:“倪局長、川崎君,山下奉文將軍的病情怎麼樣了?沒有您的命令,我也沒敢去探視。”
川崎哲也答道:“我不到六點就奉命去探視,川原君說將軍服藥後症狀有所緩解,凌晨三點多才入睡,還在休息,沒敢驚動。”
“倪局長,山下奉文將軍的蕁麻疹服藥後病情好轉,預計再服用兩次即可康復。可是將軍是過敏體制,之後還有可能復發。聽將軍的副官川原嘉洋說數年前將軍服用中藥後,這幾年一直沒有復發。今日凌晨我和淺野君、江崎君去了新民坊找那個老中醫。”
倪新神色如常的答道:“我知道,不是說那個老中醫不知去向了嗎?六年多了,也很正常。怎麼,你能找到他?”
“當然找不到,不過南京不是隻有他一個老中醫,屬下之前認識一名中醫,對調理敏感體質很有心得,屬下趁着將軍還在南京之際,去找找他,請他過來給山下奉文將軍切脈。”
“能找到自然最好。萬一找不到……這樣吧,我暫時不向將軍彙報,等你的消息。”倪新回頭命令川崎哲也:“給彭軍醫派輛車。”
川崎哲也故作爲難:“局長,幾輛轎車都有用,只能派掛着軍用牌照的吉普車。”
沒等倪新開口,彭寍韡搶着說道:“軍用吉普太顯眼,我僱車去。”
倪新答道:“也好,今天上午山下奉文將軍和我都在國防部參加軍事會議,找到了那名老中醫後,你去那裡找我。”
老彭走後,倪新微微嘆了口氣,向臨時食堂走去。川崎哲也跟在身後,說道:“應該確定是他,山下奉文將軍隨行的那名軍醫到現在還在睡覺,沒有任何要外出的意思。您別擔心,老彭雖然在76號多年,卻只是個醫生,並不是特工,江崎君帶隊跟蹤他還是不成問題的。”
彭寍韡回到房間,幾分鐘後去了位於主樓一樓的西餐廳,買了兩個貼有中央飯店西餐房標籤的點心匣子,離開了中央飯店,步行百餘米,只見紅綠燈口停着四五輛攬客的黃包車,其中一輛的車墊子是紅藍雙色六條布拼成的。喬裝成車伕的小孔也看到了彭寍韡手中拎着的點心匣子上中央飯店西餐房的商標似是無意中被撕破了一角。二人對視,默契於心,彭寍韡上了三輪。
三輪在積善里巷口停下,彭寍韡下了車,進了一個院落,小孔拉着三輪車走了。十幾分鍾後,換了一身工裝的小孔又出現了,也進了那座小院。
路邊不遠處停着的一輛汽車上,江崎貴由對同車的三名76號的特工命令道:“吳斌,你回去向倪局長彙報,樑棟,你去四周轉轉,留心觀察那個院落是否有後門。記住:不要一下車就去看,去別處打個轉再回來。”
七點二十,倪新帶人出現在中央飯店停車場,過了一會,影佐禎昭陪着“山下奉文”從下榻的副樓出來上了車,七輛車駛向國防部辦公大樓。
這一切都落入了隔着一條馬路,在中央飯店對面一棟四層的銀行辦公大樓頂層天台監控的包祖章的眼中。一身銀行等企業職員打扮的他,把望遠鏡等物品放入隨身的公文包內,下樓離去。
七點四十,一輛軍用吉普駛出中央飯店後門,開出二百餘米後,一輛黑色轎車開出後門,川原嘉洋、錢明奇陪着山下奉文坐在車上,開出百餘米後一輛吉普悄悄跟了上來。三輛看似毫不相干的汽車向岡村寧次的公館駛去。
上午八點,以參加會議的名義來到國防部辦公大樓的倪新接到吳斌的彙報後,命令道:“你去找淺野君,命令他不要再盯着山下奉文將軍的那名隨行醫官了,命他帶着我就給他的十二個人監控那座小院,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動手抓捕。”
吳斌答應着去了。倪新叫來川崎哲也,問道:“謝副處長他們何時可以趕到?”
“兩個小時前我致電謝副處長傳達了您的命令,謝副處長說半個小時內他和張佔帶隊出發,四百來公里的路程,要到中午了吧。”
倪新命令道:“開始第二步行動計劃。”
八點半鐘,國防部似是發生了突發事件,只見川崎哲也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的出現在停車場,幾輛汽車迅速做好出發準備。很快,一架擔架擡出國防部辦公大樓的正門,幾名特工、憲兵、還有一名身背醫療箱的軍醫扈從在側,倪新也跟在後面。
擔架被擡上第三輛汽車,影佐禎昭從辦公樓內疾步跑出,冷着一張臉對倪新說了幾句,倪新連連點頭,上了第二輛汽車。一輛吉普在前,兩輛吉普斷後,中間是四輛黑色轎車,和從機場回程的車隊組成完全一樣,車隊急駛而去!
剛趕到事先看好的位於相隔兩條大街的一棟公寓樓天台上的觀察點的包祖章,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看來老彭得手了,山下奉文那個老鬼子毒發!太好了,失去了山下奉文這個主帥,太平洋戰場的日軍必然更加被動。但願日本人惱羞成怒,能借刀除掉倪新這個漢奸!
可惜的是老彭必須撤離,張佔再一次陷入孤軍奮戰的不利局面。算來老彭應該已經撤到聯絡站了,包祖章早就決定自己去安排善後。周成斌對下屬一向放權,這樣的事都是具體負責行動的人做主。二十歲剛出頭的小孔天賦很好,卻太年輕了。特工和需要年輕力壯的士兵不同,最佳年齡是三十歲到四十歲。老彭雖然會開車,在南京的熟人太多,山下奉文死了,軍醫老彭失蹤,76號不可能不全力追捕。
包祖章不知道的是這個決定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個錯誤。
十點,淺野一鍵在開着車繞着積善裡那座小院轉了兩圈後,沒有發現合適的監控地點,只好命令四輛車停在了四個路口,每輛車上有一個行動組。
江崎貴由留心觀察後下了車,用路邊一個書報亭的公用電話撥通了倪新的電話:“您已經到了醫院裡?一切都還順利嗎?”在他通話的同時,一名特工藉着買報刊轉移了攤主的注意力。
“很順利,你那裡怎麼樣?”
“自從老彭和那個喬裝成三輪車伕的同夥進了積善裡這座小院後,一直沒有出來。從外面看小院不大,就是普通的民宅,只有三間房子。屬下擔心周圍的鄰居也是同夥,沒敢打聽。也搞不清裡面還有沒有其他人。”
“幹得不錯,如果還有人進去後,幾人同時離開,立刻抓捕;如果只有其中的一個或者幾個離開,派人跟蹤,暫不抓捕。”
“是,屬下明白。”
江崎貴由放下電話,找個了個機會上了淺野一鍵所在的車,轉達了倪新的命令,淺野一鍵說道:“明白了,這座小院沒有後門,我擔心的是有沒有密道,好在即使有也不會很長,已經命令把周圍七個可以通行的地下管線的出口監控起來了。我估計裡面的人要一同撤離,也會拉開距離分頭走。這樣吧,等有人出來,江崎君先派人跟蹤,我這車編爲四號車,負責殿後。如果之前裡面沒人,那麼目前是兩個人,等到最後一個人離開,以我的槍聲爲號,動手抓捕。”
“淺野君想到很周到。”
淺野一鍵自嘲的笑道:“碰了多少次釘子了,再沒有長進,就沒臉見人了。唉,想想都後怕,要不是倪局長心細如髮,山下奉文將軍就……我等除了剖腹自裁,沒有第二條出路。”
坐在前排司機位置上的樑棟說道:“二位長官,你們看——又有人進去了。”
淺野一鍵和江崎貴由也很興奮,太好了!可惜的是那人一閃身就進了院子,沒有看清相貌身形。
十幾分鍾後,江崎貴由說道:“樑棟,你去通知另外兩輛車,把他們編爲一號車、三號車,我在的那輛車編爲二號車。按照這個順序分頭行動。淺野君,我回車上去了,你多保重。”
包祖章走進房間,孔霂、老彭起身相迎,老彭說道:“你來了?都還順利吧?”
包祖章答道:“很順利,八點半,山下奉文毒發!被急急忙忙送往醫院,倪新親自出馬陪着去了。”
雖然早在意料之中,聽包祖章證實,老彭和孔霂都是一喜
老彭說道:“太好了!其實計劃再周密一點,我不撤離也可以過關的。”
包祖章笑笑,答道:“怎麼可能?倪新那個人,你和他相處這麼多年,還不瞭解?再說周局長、劉副局長不想讓你冒險。小孔,劉副局長他還好嗎?”
小孔答道:“剛纔老彭第一個問的也是這個問題。劉副局長很好,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身體好了很多。前些日子和倪新過招,搞到了一大批藥品,解了第三戰區的燃眉之急,我也參加了。”
彭軍醫答道:“是啊,那件事搞得倪新很狼狽,只得嫁禍給閻淳奉,才勉強過關。”
包祖章說道:“慶賀的話回去再說,先安排撤離的事項吧。我五分鐘後先出發,把那輛租賃來的汽車停在預定的那個豎井上方,十五分鐘後你們下密道,從豎井翻出去上車。記着:不要破壞那棟通往廢棄地下污水管線的隱蔽物,馮根生設立的這家聯絡點還是初次使用,以後還用得上。老彭,76號對你太熟悉,上次購藥小孔也和76號照過面,那輛車我做了改裝,委屈你們藏身在後備箱裡。”
小孔答道:“放心吧,我們沒事動那隱蔽物幹什麼?要我說您和馮組長都太小心了,76號有那麼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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