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
自盤古開天,各界積怨甚多,長痛不如短痛,喝過孟婆湯,便一了百了,忘卻舊怨。蝶仙恍然領悟:孟婆就是孟姜,假如我不幸墜入冥府,偏不喝那孟婆湯。小茉莉說:你修道有成,長生不滅,不會跌進輪迴之井。若是亡命的衆生,必得要喝孟婆湯,否則的話,勢必造成人人尋仇,天下大亂。而且現在的陰司也大爲改觀,建了孟婆莊,裡面雕樑畫柱,朱欄玉砌,比之白狼王宮毫不遜色。
小茉莉興奮道:孟婆莊,其精緻華美程度,恐怕比我們這裡有過之而無不及,孟婆不是獨立支撐,有貌美如花的地府女子幫襯。那幾名女子身着鮮豔的錦衣,柔聲曼語,垂手而立,走起路來環佩相撞,清脆悅耳,奇香撲鼻。此情此景,非常養眼,令人爲之目眩神迷。地獄憑此妙招,再也不愁拒飲孟婆湯的事情發生,走上望鄉臺的鬼魂,有這樣禮遇,又加之美女環擁,喝過一口,便覺清涼舒爽,心神恍惚,索性一飲而盡。
原先爬滿藤蘿的棚子,如今已是鳥槍換炮,孟婆勤勤懇懇,另有美女相伴。鬼魂路過這必經之地,再無愁苦之色,欣然喝下孟婆湯。孟婆的職責是專門煲湯,之所以聘用美女,只因有不願飲孟婆湯的厲鬼,想要矇混過關,回人間散佈孟婆湯太苦,難以下嚥。爲杜絕類似事件再次重演,冥界苦思對策,終於想出一條妙計。孟婆雖心存善念,卻忘不掉和她陰陽兩隔的夫君,每逢月至正圓,便想念前世的恩愛情緣。
有一次,奈何橋上走來一位杏眼桃腮的佳人,仿若孟婆前生的貌樣,眼含淚水,楚楚可人。那佳麗懇求孟婆,不想飲下孟婆湯。孟婆本欲照章辦事,沒有同意,卻見那女人撲嗵跪在孟婆跟前,言語悽切:我與情郎海誓山盟,可遭到他家阻撓,不予成全我倆。我萬念俱灰,以死明志,我們說好,今生無果,來世再續前緣。我擔心,倘若我喝了孟婆湯,便再也認不出他。說罷,那女子淚如雨下,哭得悲傷欲絕。
孟婆的前生是孟姜,也是爲情癡心之人,對這妙齡女子寄予同情。孟婆左右爲難,爲她變通,閻王定會怪罪,那些面相兇惡的陰差也不答應。天人交戰,陰差已對那女子動粗,令她灌下孟婆湯,女子憤然離去,孟婆愧疚自責不已。孟婆心情爲之黯然,不料又來了一莽漢,氣衝斗牛,堅決不肯喝孟婆湯,還將碗摔落於地。陰差可不是讓人無視的鬼卒,對莽漢拳打腳踢,意欲使其就範。
桌椅板凳變成了他們的行兇工具,雙方扭打爲一團,好不熱鬧。好漢難敵四手,莽漢雖則孔武有力,畢竟勢孤力單,很快被陰差制服。莽漢明明處於下風,依然嘴硬,拒喝孟婆湯。掙扎了一陣,莽漢無力抵抗,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下來。莽漢義憤填胸,淚流滿面,孟婆心善,細問端由,才得知莽漢的悲慘身世。原來莽漢成家之後,夫妻二人舉案齊眉,令人豔羨。不承想,縣官看他妻有幾分姿色,心思大動。
縣官趁莽漢外出之時,實施暴行,莽漢之妻含羞受辱,一氣之下,尋了短見。莽漢要找縣官算賬,結果也遭其毒手,被他的衙役活活打死。縣官此舉,是爲了毀證滅據,殺死一家人,以掩蓋他醜惡行徑。孟婆很是同情莽漢,但是有前車之鑑,勸解道:冤冤相報,何時纔是盡頭。莽漢最後還是被灌服了孟婆湯,目光中充滿了冤屈,潸然淚下。孟婆從這兩件事,看到了人間的不平,死後也不得安寧。
孟婆反思自己,到底是做了善事,還是助紂爲虐。血債須用血來償還,固然血腥可怖,而如此這般善惡不分,也是對不住自己的良心。孟婆向閻王求情,可否免去飲孟婆湯一項慣例,閻王面無表情答覆:地府不同於凡間,不應有感情。孟婆無奈,閻王爲了免生枝節,委派麗質女鬼,繼而修建豪宅。閻王名義上是派人幫助孟婆打理日常事務,減輕她的負擔,實際上,閻王對孟婆不放心,遣幾名美女監視孟婆的一舉一動。
(一七三)
雖說自此孟婆被架空,她的作用仍無可替代,至少緩解了鬼魂投胎前的惆悵寂寞。閻王身邊不乏居心不良之鬼,圖謀取代孟婆的位置,閻王一概否決,畢竟孟婆有一技之長,擅長熬製孟婆湯。蝶仙說:冥界好生恐怖,還是修仙更爲愜意逍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小茉莉道:像你這般沉靜安穩,溫文爾雅,正適合修煉仙術。小茉莉所言不虛,蝶仙修行較晚,卻以驚人速度超越了她,乃後起之秀,她這個前輩,也自嘆弗如。
蝶仙問:姐姐是如何獲知這些秘聞的?小茉莉回答:我在天庭時交遊甚廣,也愛打聽逸聞趣事,不同於那種默然閉關的神仙,終日打坐參禪。蝶仙想象着仙家飄然淡遠的神態,不知是自我解脫,抑或是囚禁身心的樊籠。小茉莉問:你的功力提高如此之快,有何秘訣?蝶仙梳理一下頭緒,答道:修煉秘法倒談不上,我總結了心得,可供參考。首先就是導入神通,觀經脈,理氣息,運轉周天,使氣血暢通無礙。
蝶仙思索片刻,又說:練功之中,以眼觀心,以心理氣,以氣導神,以神通官。官通而氣順,氣順而心和,心和而目明,目明而官運。照這樣盤膝入定,不消一個時辰,便可氣力貫通,神髓加體,全身舒泰,元神靈明。小茉莉說: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你柔柔弱弱的樣子,不但講得頭頭是道,仙力還非比等閒,連我這個仙子也望塵莫及。就像我們白狼族男人,看着高大威猛,粗蠻愚鈍,實則心思細膩。
蝶仙說:我也知曉,白狼族男人對女人很體貼。小茉莉道:所以說,外表最是迷惑人了。我們白狼族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另有烤全羊,山蘑野菇,各色美味,應有盡有。我來這裡享盡口福,你定要多逗留些日子,莫如你與幻真長住於此。蝶仙說:身在異鄉終是客,長住恐怕不妥。小茉莉心急道:有何不可?我們這裡山美水美人更美,自打我入主白狼族,生活安逸,心中甜如蜜。
小茉莉手指窗外:你看,外面湛藍的天空,遊移變幻的雲影,在金燦燦陽光照射下,多麼令人心曠神怡,美不勝收。對了,還有美麗的蝴蝶,每當鶯飛草長季節,便有不計其數的彩蝶光臨。我知道,你最喜歡蝴蝶了,白狼族最適宜你,我希望你定居下來。蝶仙無意長久居住,小茉莉的盛情難卻,她也不好當面拒絕。小茉莉熱情說道:我帶你去觀賞白狼族美景,你一準就不捨得離開了。
蝶仙說:你有身孕,玄天不許你四處走動。小茉莉擅自作主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何況白狼王宮之內由我說了算,他還不是乖乖聽從我的吩咐。蝶仙說:你小心點,我們去去便回。蝶仙手扶小茉莉,生怕她出現閃失,無法向玄天交代。春光明媚,清風徐徐,蝶仙伴同小茉莉一起遊覽。白狼族景緻秀麗,她們沒有走遠,在周圍遛躂。奇花異草茂密繁盛,一眼望不到邊,真可謂花團錦簇,爭奇鬥豔。
各種顏色的花朵開遍滿園,紅的似火,粉的如夢,淺黃的像是輕紗煙籠,素白的則宛若浮雲雕像,數也數不清的柔嫩鮮苞花蕾競相綻放。更奇的是四周牆壁之上,爬滿了藤蘿,舒展細枝,花花綠綠,煞是喜人。蝶仙遠遠望去,整個花園佈局有致,錯落紛呈,讓人目不暇接。小茉莉到白狼族已久,孤單無聊時,便走進花園,也識得大多數的花名。小茉莉興致甚高,爲蝶仙介紹各異的鮮葩。
白狼園林裡,花卉宮殿中的奇花委實不少,蝶仙憑藉強力的記憶,也記不住花的雅名。蝶仙只記得其中一種花,小茉莉稱其爲火鳳凰,紅豔奪目,如同一團火焰,只有這種花,蝶仙印象深刻。瑰麗耀眼的火鳳凰,蝶仙當屬頭一次親睹,名字也非常特別,她細心留意了此花。碧草襯映下的火鳳凰,紅紅的花瓣,比血水還要殷紅醒目。她們行至縱深處,小茉莉又向蝶仙報樹名,什麼相思樹,月桂樹,各式樹木,美得驚豔,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