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的出現也在北岡良子的意料之中,北岡良子一直在找機會接近這位藤原會長,她也早就打聽好了寧志恆的行動習慣。
這位藤原會長平時除了處理會社的事務,其他大半時間都是在幕蘭社院度過的,其人極喜歡文學和書法,本人也是非常出色的書法大家,在藝術界頗有些名氣。
於是北岡良子便通過一位幕蘭社院藝術家的關係,經過介紹進入了社院,並顯露出一手出色的花道技藝,效果出奇的好,一下子得到了大家的認同。
北岡良子接受過極爲嚴格的訓練,這些訓練可不只是射擊和搏擊等特工手段,女子需要學習的一些技藝她都學習的很出色,花道也是如此。
面對大家的誇獎,北岡良子嫣然一笑,略微躬身的說道:“良子粗略小技,真是獻醜了。”
書法家寺內彥笑着說道:“初次見良子小姐的時候,我們誰能夠想到良子小姐竟然是如此的蘭心慧手,以前真是失敬了!”
“是啊,那時候良子小姐一身戎裝,真是頗有風采啊,哈哈!”
大家都是談笑打趣,當初在海關碼頭迎接神田玉山大師的時候,與北岡良子是見過一面的,也就是在那一次,北岡良子頭一次見到了寧志恆,記憶猶新。
“藤原君也來了!”北岡良子佯裝驚喜的說道。
寧志恆也是笑着說道:“良子小姐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沒有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技藝!”
“您過獎了!”北岡良子再次躬身施禮。
寧志恆點了點頭,沒有和她多說,轉頭對伊藤弘樹說道:“伊藤君,今天我是專門來欣賞你的畫作的,怎麼樣,拿出來讓大家欣賞一下吧!”
寧志恆開口,衆人都是應和,今天衆人也都是應邀前來欣賞畫作的,於是伊藤弘樹取出自己的畫作,請大家一起品評。
社院裡面的藝術氛圍是很好的,這也是寧志恆刻意爲之的結果,他對社院投入甚大,讓這些藝術家和學者在幕蘭社院都得到了很多的好處,大家也願意在這裡聚會交流,這裡也逐漸成爲日本僑民中最著名的文化場所。
大家一起談天說地,很是高興,欣賞完伊藤弘樹的畫作,又各自顯示自己的作品,岡崎和志將自己新創作的一首曲子演奏了出來,讓大家都是紛紛喝彩,讚歎不已。
一些興趣相投的人在一起聚會,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直到大家興盡散去,寧志恆這才起身告辭。
平常這個時候,他總是同黑木嶽一一起走,先把黑木嶽一送回南屋書館,自己纔回去,這也是恭敬之意,畢竟黑木嶽一是他最尊敬的師長之一。
可是今天黑木嶽一卻是搖頭笑道:“今天你還是先把良子小姐送回去吧,我和伊藤君想去喝一杯,你可要照顧好良子小姐。”
今天在交談中,北岡良子明顯表現出來對寧志恆的親近之意,不時接過寧志恆的話頭,刻意與之交流,對此北岡良子也沒有過多掩飾。
這讓大家都是看在眼中,這些人都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北岡良子的來意,只怕這是專門爲藤原智仁而來的。
寧志恆也是感覺敏銳,很快就知道了北岡良子的目標就是自己,只是他不清楚北岡良子真實用意。
寧志恆雖然性情內斂,但情商並不低,對於北岡良子表現出來的熱情,他可沒有那麼天真的以爲,是這位北岡良子會真的看上自己,他們之間絕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慕之情。
像北岡良子這樣的女子,根本不能夠以普通女子的標準去衡量,這樣強勢冷靜的女子,利益纔是她們考慮的首要條件,所謂的感情根本影響不了她們的判斷。
那麼她刻意的來接近自己,是因爲什麼呢?寧志恆本能的提起了戒備之心。
是因爲懷疑自己的身份來接近和調查自己?應該不會,自己現在的日本身份,經過自己多方的經營,已經非常的穩固牢靠,不客氣的說,就是北岡良子的老師土原敬二,也不會因爲一絲懷疑,就冒着得罪自己的風險,來調查自己,因爲這樣做風險太大,得不償失。
那麼剩下的就簡單了,無非是因爲利益,看來土原敬二的賊心不死,又開始向自己施展美人計,企圖拉自己下水,利用自己手中的資源,以幫助土原機關迅速地擴展實力。
寧志恆心中冷笑,他就算是要找女人,也不可能去找北岡良子這樣精明的日本女間諜,這樣的女人在身邊,只怕他睡覺都要睜一隻眼提防着,自己身上的秘密有多少?除非自己是瘋了!
寧志恆聽到黑木嶽一這樣說,也只好點頭稱是,轉身對着身後的北岡良子說道:“良子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程。”
北岡良子當然是求之不得,連連點頭答應道:“多謝藤原君了!”
兩個人座上了寧志恆的座駕,前後兩輛保鏢車輛護衛。
“藤原君,聽說您上一次在領事館受了不輕的傷勢,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北岡良子輕聲問道。
寧志恆揮手說道:“不過是一點輕傷,現在已經不礙事了,有勞良子小姐的關心。”
說到這裡,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淡淡地問道:“不知道良子小姐在幕蘭社院和大家相處的還習慣嗎?”
北岡良子展顏一笑:“非常的好,感覺像是親切的朋友一樣,我很喜歡這裡。”
“那太好了,對了,我這一次和土原將軍之間發生了一點不愉快,良子小姐可否在土原將軍的面前爲我美言幾句,就說我考慮不周,請他多多原諒。”寧志恆看着北岡良子說道。
北岡良子看着寧志恆誠懇的面容,心中卻是雪亮,這位藤原智仁唱唸俱佳,表現的風度高雅,可是心中只怕根本沒有當回事,真有這個誠意,還用自己傳話?
北岡良子微微一笑,開口說道:“請藤原君放心,我一定爲您向老師解釋清楚,有機會您和老師可以聚一聚,大家多交流,就不會有誤會產生了,良子也很希望和藤原君能夠愉快的相處,以後還請藤原君多多關照!”
說完,向寧志恆深深地一禮。
寧志恆哈哈一笑,也是開口說道:“良子小姐太客氣了,不過相聚就算了,其實我也知道,之前土原將軍對我多次拒絕他的好意很不高興,再次相見難免舊事重提,大家都是尷尬,相信良子小姐也不願意這樣吧!”
北岡良子一愣,對方若有所指,自己倒是不好接話了,轎車很快把北岡良子送回了自己的住所。
北岡良子下了車,轉身欲請寧志恆,可是寧志恆連車也沒有下,只是在車窗口微微點頭示意,兩個人便分手告別。
看着車輛遠去,北岡良子忍不住眉頭皺起,對方一直非常冷靜,根本沒有表現出一個青年男子面對自己這樣美麗的女子應有的傾慕之意,交談的話語間,處處都帶着警惕之意,顯然這一次精心設計的見面,根本沒有達到自己預想的效果。
儘管之前她就判斷藤原智仁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擺佈和影響的人,但是對方如此的冷靜和淡然,還是讓北岡良子油然生出一種挫敗感,看來老師交給的這個任務並不好完成。
深夜,上海滬西的一處賭場外面,一個三十多歲,身穿黑色綢布緞子的男子,一臉沮喪地走出了大門,他摸遍身上的口袋,可是半天也沒有找出一根香菸,只好罵了一聲,無精打采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多時,回到了自己的家,掏出鑰匙打開房門之後推門而進。
可是打開燈光後,只見自己家屋子裡那張破椅子上,端坐着一個身形,頓時嚇得渾身一激靈,趕緊手忙腳亂的準備掏槍。
“老範,別緊張,是我!”
這一聲讓男子心頭一震,他擡頭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這個私自闖進他家裡的人,正是特工總部第一處的情報科長駱興朝。
“駱科長,是您大駕光臨啊!是什麼風把您吹到我這個破廟裡了?”特工總部警衛大隊小隊長範禾奇怪地問道,但是他手還摸在了腰間,搞不清楚對方深夜到來的用意,他總是不放心。
駱興朝沒有搭理他的問話,而是擡眼在範禾家中四下掃了掃,忍不住撇了撇嘴,聲音拉長了說道:“老範,要說你也在青幫裡面算是一號人物了,怎麼就住在這麼個破屋子裡,讓我好一頓找!”
範禾聽到駱興朝和他說這些不相干的閒話,有些摸不着頭腦,他這個人從小混跡在幫會裡面,沾染了一身的壞毛病,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尤其是賭博,身上只要有錢,就會扔在賭場裡面,要不是此人也是好勇鬥狠的角色,在青幫裡面算的上一號人物,不然早就被賭場的人砍死在街頭了。
他一直是跟在李雲卿的門下,後來吳世財也入了門,李雲卿就安排他跟着吳世財,吳世財在青幫裡面是專門修槍的,幫會裡面的舊槍都會交給吳世財這幫手下修理,修好後就去郊外試槍,時間久了,吳世財的幾名手下都有一手好槍法,這一次特工部丁墨和李志羣向李雲卿要人,李雲卿就把這幾個能打能衝的人手,交給了丁墨,於是範禾搖身一變,就成了特工部的行動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