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香兒向她身上一望,冷笑道,“瞧你穿這麼鮮亮,哪裡像個粗使媳婦,分明是管事娘子,說這等話,分明有鬼!”
香雪臉色微變,咬脣道,“姨娘責的是,是奴婢輕狂了,日後再不敢!”
樊香兒見她言語說的滴水不漏,一時倒拿捏不出真假,眼珠一轉,說道,“既然來了,待看了戲再去不遲!”心中暗思,即使她真是前邊洗衣裳的媳婦,讓她瞧瞧自己立威,日後自己爭了夫人的寶座,管起家來也讓人敬畏三分。
香雪暗暗叫苦,卻也不敢強闖,只得咬脣,默立不語。
樊香兒又打量她一眼,這才轉身,一步步向秦氏走去,淡淡笑道,“賤妾來給夫人請安,請夫人坐下,賤妾纔好給夫人見禮!”見秦氏仍然立着不動,神情頓時變的狠厲,向兩個丫鬟命道,“請夫人上座!”
兩個丫鬟聞命,上前一人一邊,擰住秦氏便向椅子上拖來。
秦氏身子一僵,出力掙扎,只是那兩個丫鬟力氣極大,是樊香兒特意尋來,她哪裡掙得脫?
張媽媽被兩個婆子壓着,急的大叫,“夫人……夫人……”擡頭向湖邊立着的兩個丫鬟喝道,“你們是做什麼的,還不求姨娘放過夫人?”那兩個丫鬟,是在秦氏身邊服侍的。
那兩個丫鬟卻只是擡了擡頭,並不上前,其中一人道,“姨娘要給夫人見禮,我們做奴才的,豈有攔着的道理?”冷笑一聲,側過頭去。
香雪也是大驚失色,衝前兩步,叫道,“樊姨娘,你怎可如此對侍夫人!”正要奔前,卻被身後的婆子拽住,說道,“娘子還是瞧着罷,閒事莫管!”
張媽媽怒極,連連掙扎,大聲道,“樊姨娘,我們夫人雖然失勢,但你莫忘了,我們二小姐可是恭王妃,你如此待我們夫人,就不怕王妃知曉?”
樊香兒冷笑,說道,“恭王妃?什麼恭王妃,這府裡,可只認識齊王妃?”
說話間,兩個丫鬟早將秦氏的褲子扒下,將她拖上椅子,一把按了下去。
“啊……”秦氏出聲厲叫,臉色驟然變的蒼白,額頭冷汗直冒,卻說不出話來。
“夫人……”張媽媽大喊,顫聲道,“樊姨娘,你……你欺辱一個半瘋的人,就不怕報應!”
“報應!”樊香兒挑眉,向秦氏一指,咬牙道,“當初我進府時,她又如何待我?她害我孩兒,可曾想過報應?”想到自己當初所受,身子忍不住顫抖,咬牙道,“夫人坐着不舒服,還不幫幫夫人!”
兩個丫鬟聞命,將秦氏提起,又再狠狠壓下。
“啊……”秦氏的喊叫,伴着喘息,終於開始掙扎,卻被兩個丫鬟一邊一個,按着頭使勁向下壓去。
聽着秦氏的叫喊,樊香兒只覺出一絲快意,微微遺憾道,“怎麼就不會說話了,當真是無趣!”
話音剛落,但聞不遠處有人道,“樊姨娘想和夫人說說話兒,那倒容易的緊!”
樊香兒回頭,卻見一人雀翎裙衫,髮髻高攏,帶着幾個丫鬟,款款向這裡行來。
樊香兒一驚,忙迎上跪倒,說道,“賤妾樊香兒見過王妃!”衆婆子、丫鬟呼啦啦跟着跪倒,齊齊磕頭,說道,“奴婢見過王妃!”
張媽媽一見阮雲歡,立時像見鬼一樣,雖然沒有婆子壓着,也已癱在地上爬不起來,顫聲道,“老奴……老奴見過……見過王妃!”
香雪驟見阮雲歡,臉色也是大變,匆忙跪倒,縮着身子,將頭俯在地上,恨不能縮小成一團,鑽入地裡,讓她瞧不見她最好。
“都起來罷!”阮雲歡淡笑,目光在香雪身上微停,越過衆人,落在滾倒在地的秦氏身上。但見她伏臥在地,裙子半翻,露出兩條皮膚龜裂的小腿,而裙裾下,已經染上鮮血。
轉頭再向那椅子一瞧,但見豎起的小棍上,早已浸成鮮紅。阮雲歡不由暗暗點頭,這個樊香兒,不愧是刑部侍郎之女,倒是折磨人的一把好手。
淺淺一笑,慢慢向前行去,問道,“方纔聞樊姨娘說,想和夫人說說話兒?”
樊香兒深知她對秦氏的恨意,不會比自己少,賠笑跟在身後,說道,“賤妾不過是想聽她喊饒命罷了!”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這有何難!”腳步停在秦氏面前,向她垂目而望,淡淡道,“母親喜歡瘋着,這幾個月,想來也瘋的夠了,是時候醒了!”說着,回頭向青萍一望。
青萍會意,上前兩步,含笑向秦氏的兩個丫鬟一望,說道,“有勞兩位姐姐!”
兩名丫鬟忙道,“青萍姑娘客氣,奴婢不敢當!”不等青萍吩咐,已上前一左一右將秦氏提起,學着方纔那兩個丫鬟的樣子,將秦氏狠狠按入椅中。
“嗬……”秦氏大叫,聲音卻已嘶啞。青萍上前一步,一把擒住她的下顎,趁她嘴巴大張未閉,懷中摸出一隻瓷瓶,彈開瓶蓋,將瓶中粉沫盡數灌入她的喉嚨。
張媽媽大驚,失聲道,“你給夫人吃了什麼?”爬起想要趕來,卻被一個婆子上前一步踹倒。
阮雲歡含笑向她一望,淡淡道,“媽媽就不想聽聽夫人說話?”
張媽媽張口結舌,說道,“夫人不會說話,是……是……是你……”
阮雲歡不語,雙眸只是盯着秦氏痛苦扭曲的臉,淡淡道,“既然母親喜歡瘋,我們做女兒的,豈能不成全?”
數月前,自從得知常青之妻香雪偷偷入府照應秦氏,阮雲歡便命人給秦氏下藥,秦氏原來裝出的半瘋,變成了真瘋,同時也再說不出話來。
粉沫塞了滿嘴,秦氏掙扎着想吐,卻被一個丫鬟以手捂住,掙扎間,沿着喉嚨慢慢吞下,痛如刀割,秦氏拼命掙扎,只是整個身子皆在兩個丫鬟的壓制之下,竟然動不了分毫。
混沌的意識,漸漸回籠,身體的痛楚,令她忍不住一陣陣顫抖,擡頭間,驟然望見阮雲歡嬌麗的容顏,清冷的雙眸,不由瞳孔一縮,忍不住嘶聲大叫,“阮雲歡,是你!”
“是我!”阮雲歡淡應,凝視着她狠戾的雙眸,不覺淺淺笑起,微微福身見禮,說道,“多日不見,母親可好些?”神情語氣,倒當真像一個久不見的女兒詢問母親的身體。
秦氏的目光,在身週一寸寸掃過,片刻間,便已明白髮生何事,不由狠狠咬牙,切齒道,“阮雲歡!雲樂不會放過你!”
阮雲歡淺淺一笑,挑眉道,“雲樂?怕她顧不上母親!”
秦氏雙眸充血,怒目向她瞪視,咬牙道,“你只道你是王妃,可是五皇子很快也會封王,雲樂一出皇宮,自然會來瞧我,到時豈會不替我做主?”
阮雲歡微微一笑,“嘖嘖”兩聲,搖頭道,“母親日子過糊塗了,今日已是四月初三,十幾日前,五殿下已經封王,恭王!”
“恭王!恭王!”秦氏低念,眸中閃過喜悅,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好!好!恭王!恭王!雲樂……雲樂……”
“好教母親歡喜,雲樂當日,也被封爲恭王妃!”阮雲歡淡淡笑應。
那裡樊香兒一聽,臉色便不由變的青白,微微咬脣,向身畔的巧慧一望,露出一些懼意。身爲妾室,並不許與外界傳遞消息,淳于昌封王的事,她纔剛剛聽說。
“恭王妃……哈哈,我女兒是恭王妃!只要她得知我受苦,你們……你們……還有阮一鳴,全都得死!”最後一個字,大聲吼出,帶着無窮的恨意。
樊香兒身子一縮,不覺便退後兩步。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雲樂一時半會兒,怕來不了了,母親還得耐着點性子纔是!”
秦氏咬牙,狠聲道,“來不了?剛剛建府,事務繁雜罷了,她很快會來!很快會來!”
阮雲歡垂眸,淺笑道,“事務繁雜?好教母親得知,五殿下……哦,不!是恭王殿下心疼恭王妃,爲了讓恭王妃養好身子,將府中的中饋交給剛進門兒的方側妃打理!”
“什……什麼?”秦氏臉色大變,顫聲道,“你……你說……說什麼?你……你胡說!你胡說!”一時間,整個人竟似再次陷入瘋狂,瞪向阮雲歡的眸子,如要撕裂她一般。
她裝瘋賣傻,只想留住這條性命,心裡所有的指望,就是那個嫁入皇宮的女兒。只要等到女兒封爲王妃,替自己出頭,阮一鳴豈敢再如此待她?
可是,阮雲歡的話,頓時將她所有的希望打破。阮雲樂雖然封爲王妃,卻不得寵?不信!她不信!她那樣美麗的女兒,怎麼會不得寵?
阮雲歡勾脣,笑容帶着徹骨的寒意,一字字道,“母親不信嗎?想來母親不知,五殿下開府封王當日,恭王妃去尋方側妃的晦氣,不慎滑胎,五個月,已經成形的男胎啊!嘖嘖……”惋惜的搖頭,淡淡道,“聞說恭王殿下嫌她晦氣,直到今日,都不曾踏入她房門一步!”
“滑……滑胎……”秦氏的身子開始瑟瑟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抖個不停,顫聲道,“是你……是你……”只是一座相府,爲了子嗣就已經斗的你死我活,更何況,是身爲皇家媳?
“是我!”阮雲歡揚眉,淡笑道,“母親雖知是我,可是又往何處去尋證據?”
那裡樊香兒一聽阮雲樂不但滑胎,而且失寵,不由大大鬆了口氣,點頭道,“是啊,你這賤婦關在這園子裡,難不成還能給她送信?”
秦氏目眥欲裂,嘶聲道,“縱然本夫人受你所制,還有秦家,他們不會不管雲樂,不會!”
“秦家?”阮雲歡微笑,淡淡點頭,說道,“母親有所不知,秦勝成私離駐地,逃去無蹤,朝廷問責,向秦家要人。隨後秦義私自出京,奔往渭南。朝廷命刑部拘鎖,他也逃去無蹤。如今,渭南王劉奇、從江侯劉蛟伏誅,秦勝成已被刑部擒獲,正押解回京,而秦義……”微微勾脣,淡道,“仍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