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知道貪墨糧產是觸犯家法的事情,也知道老夫人知道了必然不會繞過自己,但是想到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這一對兒女。便再也顧不得那許多,直到知曉老夫人想要把田產的管理權交到蘇錦繡手裡,三太太就幾乎陷入了恐慌。
如今事情敗露,雖然心裡早就料到了結果,可是在粗使婆子將鞭子舉得高高的要揮舞下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裡害怕的咯噔一聲。緊緊閉着雙眼,卻沒能等到疼痛的如期降臨,卻是感覺到有個人擋在了自己身上,還有捱打的時候,疼的一聲悶哼。
等意識到這個人是三爺之後,三太太一雙眼睛裡,兩行清淚毫無預兆的滑落下來。聽到了三爺維護自己的話,心裡就像是乾涸了二十多年之後突然冒出了泉水,變得溫暖溼潤。
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守在自己身邊,對着老夫人嘴巴一張一合,腦子裡已經分辨不清那些話語,但是卻是覺得眼前這張臉又突然變得那麼熟悉。
就像是十年前,兩個人成親當天,她透過紅蓋頭,偷偷瞧到了自己的新郎。心裡溢滿了甜蜜,雖然此刻,這張看似相同的臉上已經蓄起了鬚髮,相比十年前的花樣年華,倒是滄桑了許多。可是那感覺,卻一如往日。
三爺的求饒到底是沒能讓老夫人心軟,只不過這頓皮鞭卻更換了對象,抽在了三爺的背上。
三太太被三爺不太寬厚的身軀護着,卻絲毫沒有捱到一點邊,可是三太太卻覺得比自己捱打還要疼痛,聽到三爺那壓抑的悶哼聲,一雙銀牙咬在紅脣上,幾欲出血。
突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三太太突然翻身起來,將打人的婆子撞開,一會在老夫人面前哭訴,一會又撲到在樑子言和蘇錦繡面前。
“四弟,四弟妹,麻煩你們幫着求求情,三爺身子骨弱,如何經受的起這般鞭打,要打就打我好了,本就是我黑了心腸,被豬油蒙了心,才做下這等事,卻是於三爺無關啊……”
蘇錦繡雖然也覺得三太太此前所犯的事情,如果輕易饒過了,那可真算是家無家規了,日後她再管理侯府就要複雜許多了,三太太的事情也算是殺
雞儆猴。
但是當老夫人請出家法的時候,還是讓蘇錦繡覺得心裡不好受,畢竟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內心裡還是覺得這種傷害肉體的私刑實在是太過野蠻。
又加上三爺和三太太當着家族衆人上演了一出伉儷情深的愛情劇,對於一個根本對言情故事沒有免疫力的女人來說,自己實在是不願意當這悽慘的愛情故事裡的惡人。
再加上三太太畢竟之後還是要和自己做妯娌的,而且如果二太太和大太太因爲此事情而疏遠了自己,那麼自己還真是得不償失。
所以在三太太求到自己跟前的時候,趕緊上前把人扶起來,但是三太太卻無論如何不肯起身,索性蘇錦繡也一起跪倒地上。
對着老夫人說道:“母親,雖然三嫂在田產這事上犯了糊塗,按道理,是該有點處罰,只是如今三嫂也做了母親,膝下還有一雙兒女,日後少不得就要談婚論嫁,若是此事傳出去,別說三嫂在孩子們面前擡不起頭,就算是孩子們日後成婚,也只怕會受到影響。”
其實老夫人也並不就是那般狠心的人,只不過是因爲自己今天這般打動干戈的請祖宗動家法,如果只因爲三爺一句求情,就輕易饒過了,只怕管不住家風。
此時見蘇錦繡說到了孫子輩兒們日後的婚姻,說到底還是有點擔憂,有了些猶豫。
見老夫人這般,一向懂得識人眼色的大夫人也跟着上前求情:“是啊,母親,就算不爲三爺的身子考慮,也要爲了下一代們考慮啊。”
雖然二太太很樂意看三房一家倒大黴,但是現在看到大太太也去求情了,便也不敢耽擱,跟着上前附和求情。
如此一來,原本的一堂看似要大動干戈的處罰儀式,突然在衆人的求情聲中,變得有些進行不下去,老夫人此刻如果還堅持,倒顯得有些不通情面了。
便轉頭去問樑子言的意思,畢竟侯府如今的當家人是樑子言,樑子言對於家裡的田產本就不甚關心,現在看着自己的夫人都去求情,自己若是反對,今天晚上恐怕就要睡硬榻了。
便請了一下嗓子道:“兒子覺得三嫂已有悔過之意,家法也算是動了一半,
另一半就留着以觀後效,如果日後三房家風改正,自然就免了。”
三太太和三爺聽了樑子言的話就舒一口氣,不過也有其他人覺得這樣未免太過便宜了三房,但是卻不敢說出口。
樑子言自然知道一個決定少不得要讓衆人皆服,所以擡手止住三太太欲謝恩的動作接着道:“不過……畢竟三房貪墨了那麼多糧產,也不能全然就這麼算了,要不然對其他房的人未免太不公平,也會使得府裡的人覺得犯了錯只要及時認錯,就能躲過懲罰。”
“所以,對於之前拖欠的糧食,三房必須有個交代。不知三嫂和三哥可服氣?”
雖然這樣一來,三房少不得要退銀子,之前雖然花了不少,但是也好過現在捱打。三爺和三太太自然是願意的。這樣一來,其他人也再沒有閒話。
家法過去之後,三太太扶着三爺,兩夫妻攙扶着一起回三房,蘇錦繡遠遠地看着兩個人的背影,突然覺得或許三房經歷的這麼一場劫難,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往常三太太和三爺之間幾乎是形同陌路,現在兩個人倒真的像是夫妻了。
三房經歷此事之後,雖然少不得要爲填補之前虧欠的糧產費心,但是卻比之前整日的爭吵和諧了許多。
三爺因爲養傷的緣故,自然而然的從之前定居的書房搬到了正房。三太太也從之前看着三爺處處不順眼,整日裡斥責諷刺,變得賢良起來,整日裡除了打理家務事,就是照顧三爺的生活起居,夫妻二人之間倒是比剛成婚的時候還要琴瑟和鳴。
三太太的一雙兒女,雖然不知道家法的事情,但是因爲看到了自己父親母親的關係轉變,心裡也變得開心。
即便生活上,沒了之前母親貪墨的糧產變得有些拮据,但是到底年紀還小,沒有那麼多需要費錢的地方,再說蘇錦繡管家之後,公中的錢一分錢也不少給,所以維持侯府三房的體面也足夠了。
到此爲止,關於侯府的莊園田產一事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
不過蘇錦繡卻還是一日都不得閒,因爲更麻煩的商鋪賬本還等着自己一一查閱,每天看着那一屋子書架上擺放的賬本,就覺得眼睛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