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雲束的整齊的頭髮被砸亂了,很是狼狽,她不緊不慢地用手將鬢間的碎髮重新攏到耳後,沒有說話,目光就落在秦明華氣急敗壞的臉上,半天后吐出幾個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秦可卿見秦明華對李素雲發火,垂着眼眸,嘴角露出淡淡地笑容。果然這個機會,是扳倒李素雲的絕佳機會。自己父親一門心思的要攀上丞相府,她作死的在這個檔口放火燒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欲加之罪?”秦明華嗔目切齒着,難以自拔地怒火中燒,將盒子裡的東西甩手扔在李素雲腳邊,“這些東西是你常用的,閻婆子就是再膽大,也不敢動你常用的東西,更何況這麼多……。”
“……不是你收買她,讓她火燒榕院,要將可卿置於死地,還能有誰?”
秦明華怒火攻心,吼完後就開始不斷地咳,柳姨娘不斷地給他順背,柔聲低語地安撫他。
“父親,您要保重身子,可卿……。以後還要仰仗父親,要不然……。以後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秦可卿眼睛一紅,嚶嚶地哭了起來。
“可憐我兒,小小年紀就親生母親早逝……”秦明華看向秦可卿,面露憐惜,目光在她身上微停後,滿目厭惡溫怒地掃向沒有吭聲的李素雲,“繼母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你這麼對可卿,是怎麼下去手的,她雖然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可也溫婉可人,就這麼一個孩子,你竟也容不得她?”
李素雲嘴角抽搐,眼眸狠厲地瞪向秦明華,“我心如蛇蠍,我要是心如蛇蠍就不會容她長這麼大,早知道有今日的禍事,可欣出生後,我就該淹死她……”
秦明華沒等她說完,蹭地就站起身來,大步跨過去,揪着李素雲的衣領就將她從椅子上揪了起來,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李素雲的面上,“惡毒女人,你真是惡毒,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當初我就是瞎了眼,才娶了你這樣惡毒的女人!”
柳姨娘看在眼裡,身體裡的熱血激動的翻動着,手指都微微的在顫抖,她終於等到李素雲倒臺的這一天了!
她家境不好,偶然一次機遇被秦明華看上,擡進了秦府做了一個小妾。秦明華雖然比她大十多歲,但對她倒不吝嗇,有什麼好的,都拿來送自己,待遇甚至要比二小姐都要好。正是這份寵愛,引來了當家主母李素雲的嫉妒,她進府半年左右,就發現自己可能懷孕了,滿心歡喜地請了大夫來,剛證實這個喜訊,還沒來的及告訴秦明華,李素雲就帶着一羣的丫鬟婆子,將她的芙蓉院圍得個水泄不通,熬了一劑濃濃的落胎藥,強行的給自己灌進了嘴裡,她還未及兩個月——男女不知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到現在,落胎藥的滋味還時常出現在她的嘴裡,午夜夢迴間,她好幾次都想提着刀把李素雲砍了,來祭奠她那未出世的孩子……
柳姨娘又想起她那未出世的孩子,再也忍不住,掩着嘴角,嚶嚶地哭了起來……
柳姨娘也哭了起來,秦明華擰着眉頭,將李素雲扔在椅子上,就大步向柳姨娘而去,溫柔安慰,是李素雲和秦可卿從來就沒見過的。
“媚兒,你怎麼了,哭什麼?”
柳姨娘擡眸看着秦明華,眼眶泛着淚花,哽咽地道,“老爺……。妾身之前懷過身子,是夫人……。”
她沒說完,就泣不成聲,秦明華明白了柳姨娘的意思,不用想也知道李素雲怕柳姨娘生下孩子,將來難以拿捏,就對她也下了黑手!
他和媚兒有過孩子?他一直以爲媚兒不能生養,原來這其中的緣故竟是因爲李素雲!秦明華安慰了柳姨娘一會兒,雙眸像猝了毒的利劍掃向李素雲。
“我真是小看你了!”
秦明華將李素雲從椅子上揪了起來,一把扔在地上,旁邊的閻婆子怕傷及自己,小心翼翼地往一邊移了移。
“來人!”秦明華喊道,不一會兒便進來兩個小廝。
“我賭你不敢將我怎樣!”李素雲大笑了起來,“秦明華,我就告訴你,秦可卿那賤丫頭我是想放火燒死她,她早就該隨她那短命的娘去了!柳如媚的孩子也是我殺的,都是我做的!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賤人!”秦明華一腳踹在她身上,露出戾氣來。
李素雲從地上爬起來,見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笑話的秦可卿,恨意更甚,以箭步衝向她,同時手也摸向頭髮,拽下一根簪子,對着秦可卿的心口,就衝了過去……
就算是死,她李素雲也要拉着這小賤人一起去!
柳姨娘不想讓李素雲再逃脫,風速似的便跑到秦可卿身前,擋在了她面前,李素雲的簪子就紮在了柳姨娘的肩頭,瞬間,她身上的粉嫩的單衣就被血浸透了。
“媚兒……”秦明華將李素雲使勁推開,抱住了柳姨娘倒下的身體。
“姨娘!”秦可卿用帕子捂住她出血的肩頭,連忙吩咐錦兒印兒去請大夫,又轉頭對秦明華道,“父親,快將姨娘抱進內室吧!”
“恩啊……。”秦明華微愣片刻,便反應過來,抱起了柳姨娘,目光掃了眼嘴角掛着嗜血笑意的李素雲,喝道,“將閻婆子送進官府,燒我秦府,以下犯上害小姐性命,這樣的人不殺之,不以平我之恨!至於李素雲,鎖進凝香閣,一切夫人所用的吃穿用度都給我停了,院裡的丫鬟分配到各處,親信一律給我趕出秦府!”
柳姨娘氤氳着水汽的眸子掃了一眼、癱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李素雲,彎起了弧度!
鬧騰了一晚,總算消停了下來,柳姨娘雖然受了傷,總算因禍得福,擡了平妻之位,掌管家裡的中饋。秦可欣咎由自取,秦明華遣了身邊的人去了李素雲孃家,要他們遣媒人來提親。至於李素雲的兩個兒子,見他們母親失勢,一個個都做了縮頭烏龜,還不如秦可欣,拖着帶病的身子跪在芙蓉院一晚,爲李素雲求情,他們連吭都沒吭一聲!
榕院遭火吞噬,是住不了了,秦明華吩咐管家將秦可卿生母所住的富錦閣騰出來,留給她住。
“走到今天這一步,真是不容易!”秦可卿撫摸着她母親常用的梳妝檯,直掉眼淚。
“小姐,我們也算是苦盡甘來!”錦兒也和她一樣掉眼淚。
印兒還怔忪在剛剛發生的一切上,有點不相信眼前的光景,轉眸又瞧着她們果然在了富錦閣,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這一切來得真的好不容易!
主僕三人痛哭了一場後!
錦兒像獻寶似的,從身上摸出銀票,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小姐將銀票從衣服里弄出來後,奴婢一直愁着要將它們藏在何處,這一來二去都給耽擱了。現如今真的好慶幸,沒有將它們放在內室,要不然一把火就給燒了個乾淨!”
“還真是多虧了你的猶豫!”秦可卿笑着看向她,半晌後,臉上露出可惜之色,“給浩文做的鞋襪,我收在了衣櫃裡,現下——都沒有了!”
“往後還怕姑爺穿不上小姐親手做的衣物嗎?”印兒笑道,“小姐眼下也不着急!”
“如今這府裡,再也沒人敢把我們怎麼樣了……”錦兒道,“小姐,這眼看天都快亮了,我們準備準備,一早出去置辦些嫁妝,明日可是小姐的好日子,一定要打扮的光鮮照人,迷死姑爺!”
秦可卿的臉順勢紅了,輕輕地嗯了一聲,一想到她還有一日就要嫁給浩文,她的心頓時就像煮開了的油鍋,沸騰起來。
她還有一日就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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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顏又在家整整的寫了一早晨的請柬,各種腰痠背痛,眼睛疼,今兒下午就要把所有請柬送到各府,她轉了轉脖子,微歇了一會兒,又開始寫。
“小姐歇一會兒吧!”綠兒見司徒顏只喘了口氣,又開始寫字,說道。
司徒顏頭也不擡地說,“還有這麼一沓子,怎麼能歇呢!”
清雅擡起頭來,看向司徒顏,道,“主子,讓清雅來吧,你歇一會兒!”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寫的快!”司徒顏道,後轉念一想,這都火燒眉毛了,司徒浩源怎麼回回不見人影。
“四哥呢,又去喝酒了?”從清雅說她有婚約後,司徒浩源便泡進了酒罈子,回回見他都能被他身上濃烈的酒精薰暈!
他就跟個小學生似的,喜歡一個女生,不好好的對人家好,整天出言諷刺,要不就打一架,哪個女孩腦袋長泡,能喜歡上他。別說清雅有婚約,即使是沒有,估計都不會對他動心!
“一早晨進了四公子書房,就沒瞧見人影!”綠兒道。
清雅只是在聽司徒顏說他又去喝酒的時候手中的筆微微頓了下,很快就恢復正常了。
“你去外面找找看,這些請柬也快寫完了,到時候總不能拿給母親,讓她來安排吧?”司徒顏歪頭就對綠兒道。
綠兒點頭,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