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顏睡到日上三竿才睜開眼睛,醒來後的感覺是腰痠背痛,渾身的不舒服,她從牀上爬起來,便轉着脖子,捶着腰部下了牀。走到屋門口,就見碧兒拿着笤帚在掃院子,綠兒正架着火堆用罐子燒熱水呢,她的腳邊放了兩個盆子。
這個院子真是極小,除了她們住的這件屋子,就只有一個竈房,院子裡有口井,旁邊放了個木桶,有棵茂密的大樹,一個石桌三個石凳,其他的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了。
“小姐,你醒了!”碧兒最先發現站在門口的司徒顏,連忙將笤帚豎在大門口,往她身邊跑去,“奴婢這就給您拿衣服去!”
說着,她就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屋子裡。
“小姐,等一下水馬上就燒好了!”綠兒墊着抹布,小心翼翼地打開罐子蓋,見水燒開了,拿着木質的舀子先往茶壺裡舀了一壺水,捧着茶壺進了屋子,給司徒顏倒了一杯水,遞到了她手上,“小姐,您先喝杯水,奴婢給您盛水洗臉。”
司徒顏握着熱騰騰冒氣的茶水,對着轉的像陀螺的兩人,說,“我們也沒什麼事情,往後你們倆別起那麼早,多睡一會兒!”
“現在我們已經是起的很晚了!從來沒有做婢女的像我和碧兒這樣,起這樣晚的!”綠兒用盆子盛了熱水,又跑到井邊從桶裡舀了涼水兌了進去,端着盆子進了屋子,“小姐,快點過來梳洗了!”
“哦!”司徒顏應了一聲,便進了屋子。
“小姐,您常用的脂膏和胭脂水粉,奴婢沒拿來,那個秦勤也不知道是不是假傳王爺的旨意,說新房裡的脂膏和胭脂水粉都是王爺準備的,不是小姐的東西,一件都不讓奴婢拿。哼,從來沒見過那麼小氣的男人,說的王爺好像嫉妒小姐您美貌似的!”綠兒撅着嘴,從地上拿起籃子,往水盆裡撒了些花瓣,“屋子外面有個花園,裡面有好多的花,奴婢就採了一些,定不能讓我們小姐容顏有虧,隨了某些人的心意!”
司徒顏掬了捧水撒在了臉上,邊洗臉邊說,“下次秦勤要是再說這些話,你就說嫁妝是我的,那是不是可以拿!”
綠兒點頭,道,“是,下次秦勤再這麼和奴婢說話,奴婢一定問他!”
司徒顏笑了笑,從她手中接過了毛巾,細細地擦了下臉。
她這洗完臉,碧兒就捧了她以前穿過的一件淺粉色衣裙過來,“小姐,今日就穿這件衣裳吧!”
這是一件高領的衣裳,碧兒之所以挑了這件來,是因爲自家小姐脖頸間的痕跡並沒有消去,爲了不讓人笑話,只能穿這種高領的!
“可以啊!”司徒顏並不知道這裡面的緣由,也不挑剔直接就穿上了。倒是幫她系脖頸上盤扣的綠兒琢磨出了碧兒的意思,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碧兒怕司徒顏察覺出來,再讓她難堪,就輕咳了一聲對綠兒使了個眼色,綠兒看了她一眼,轉身端着水盆出去了,司徒顏倒沒看出來有什麼反常。
碧兒替司徒顏梳了個簡單的婦人髮髻,原本想在她收的那個盒子裡拿一兩件首飾給她戴上,但是被司徒顏止住了,她怕不小心再把這以後吃飯的傢伙給丟了,死活也不肯戴!
“餓死了,餓死了!”司徒顏嚷嚷着肚子餓,扯着綠兒碧兒出門找吃的去。
南苑雖然離府裡的正門遠,但是走一盞茶的功夫有個經久不用的小偏門,三人站在門口,看着那生鏽的木門,都驚喜萬分!
“我去找磚,我們把它砸開!”司徒顏說完就急匆匆地扒牆角去了,不過她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一個磚頭。
“小姐,你等奴婢一會兒!”綠兒想起昨天她用來墊牆根的磚塊,提着裙子就往南苑跑,不一會兒就提着磚頭來了。
“太好了,把這門砸開後,我們買個新鎖鎖住它,以後進出就方便了!”司徒顏從綠兒手裡接過磚頭,照着鎖頭就砸了下去,她拽了拽,鎖沒有開,她又連砸了好多好多次,生鏽的鐵鎖才斷開,掉落在了地上。
司徒顏就興奮的打開了門,不過,門外並不是街,而是一處樓宇,她臉上的興奮褪去變成一臉的失望,“還以爲一打開門就是鬧市呢,沒想到還是沒出王府!”
“小姐,王府若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就出去了,外面連個守衛也沒有,那我們真的要睡不安穩了。越是彎彎繞繞找不到路,那表示王府越安全呢!您說是不是?”碧兒安慰她說。
司徒顏深吸了口氣,“走吧,我們再找找路!”
“嗯!”兩個丫頭點頭,便跟着她一起踏出了門外,這個偏門雖然沒有直接通向大門,但是倒不是很遠,師徒三人走了一會兒,便看到守護着門的侍衛。
“這裡應該就是了!”司徒顏摩拳擦掌道。
“希望可以順利出去!”碧兒禱告了一番,因爲要是不讓她們出門,她們可只能等着餓死了。
顯然三人是多想了,她們走到門口,侍衛根本就不鳥她們,連眼睛都沒眨過,她們相當順利地出了府。
綠兒看着遠去的大門,鄙視道,“沒想到睿王府守衛也就這樣嘛!還沒有我們司徒府嚴呢!”
在他們府裡,自家小姐若是想出門,那可是要記在冊的,但是王府的侍衛連個反應都沒有。
“好了,我們只要出了府就可以了,管那些沒用的做什麼!”司徒顏說完後,就朝遠處的早茶攤兒跑,“我們去吃早飯,我要吃胡辣湯和油餅!”
“小姐,等等我們啊!”碧兒綠兒見她跑了,在她身後喊,司徒顏回頭朝她們勾了勾手,繼續往早點攤子跑去。
三人坐在早點攤,吃了熱乎乎的胡辣湯,餛飩和油餅,摸着圓鼓鼓的肚子去逛集市去了。她們先買了鍋碗瓢盆,油鹽醬醋,買了些新鮮的菜和米麪,買了兩個大浴桶,又經不住綠兒的哀求,添了些脂膏脣酯胭脂水粉和普通民間女子用的眉黛,一股腦兒的將這些東西全都放進了浴桶裡,因爲浴桶大,賣浴桶的老闆很好心地答應幫她們送進府裡。
三人又走到出府時走的偏門,但這次守門的侍衛用長矛攔着,一句話也不說就是不讓她們進門。
司徒顏對他們說,“我們剛剛從這門裡出來的,你們不記得我們了!”
侍衛們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一個餘光都沒給她們。
司徒顏,“……”
“我們小姐是府裡的王妃,最近剛剛進王府的,你們都不讓王妃回府嗎?”
侍衛仿若沒有聽見,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乖乖!”司徒顏看着他們無語搖頭,這要不是仔細地觀察了他們,他們的眼睛會眨,她真以爲眼前的這些侍衛是羣雕塑呢。
“小姐,你真是這個府裡的?”送浴桶的老闆看不下去了,用很質疑的眼光看着司徒顏,她自稱是這府裡的王妃,可是這守門的侍衛居然不認識她,哪裡有這樣的事情。
“那個,要不我們……換個門進!前面也可以的!”司徒顏對送浴桶的老闆指了指前門,那老闆就架着馬車往正門的方向走了走。
可是到了正門呢,司徒顏依舊被攔在門外了,因爲大門的侍衛們也不認識她,說什麼也不讓她進,恨不得拿着長矛往她身上紮了。
司徒顏對擋住她去路的侍衛說,“我真是王府的,不信你問清風!你把他叫出來一問就知道了!”
侍衛回道,“清總管一早隨王爺出府了,根本沒辦法替你證明!”
司徒顏說,“我昨晚還從這裡走過呢!你們都不記得了嗎?”
侍衛瞄了她一眼,回道,“沒覺得眼熟!”
“我靠!”眼睛是被眼屎糊上了嗎,她從這門口也進了好幾次了,怎麼這些人看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清雅呢,清雅也知道我的身份,你把清雅喊出來!”
“清雅姑娘已經有好幾天沒有露過面了!”
司徒顏,“……。”
“所以,能證明我身份的人都不在府裡,你們就不讓我進去了?”
侍衛不說話,看樣子是默認了。
送浴桶的老闆瞧着這架勢看來有的是時間耗了,一聲不吭,將兩個大浴桶卸了下來,放在了睿王府的大獅子身邊,架着馬車就跑了。
司徒顏也顧不上那老闆了,絞盡腦汁地想怎麼進王府。
綠兒問道,“秦勤在嗎?”
那個侍衛就不吭聲,不過瞧那樣子,秦勤應該是在的,綠兒立刻就理直氣壯了起來,“我們小姐是睿王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若是不信,就把秦勤喚來問問!”
難不成真是王妃!那侍衛上下打量着樸素的司徒顏,陷入拉鋸戰中,好半天后,他才招呼身邊的侍衛去府裡找秦勤,“姑娘稍等,屬下這就派人去請秦總官!”
他看司徒顏理直氣壯地很,心裡就信了她一半兒的話,小心翼翼地說,“屬下也是奉命行事,咱們王府有個規定,對於眼生的人只認玉牌不認人。王妃是新進王府的,王府上下想必都沒怎麼見過,怠慢的話,也是有的!”
司徒顏聽着他一直在圓話,斜了他一眼,冷哼道,“睿王府是什麼地方啊,若不是真的王妃,我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冒充嗎?”
“用腳趾想也知道,這事情是如何的!你這個差事做的,一點變通也不知道!”
侍衛道,“您說的也極有道理!只是屬下是睿王府的護衛,主子說面生的人只認王府的玉牌,屬下是真的看您面生,所以只能奉命行事!”
司徒顏瞪了他一眼,就不再開口。不一會兒,秦勤果真出來了,見是司徒顏着實的大吃了一驚,“司徒小姐,您這是……”
攔着司徒顏去路的侍衛就鬆了一口氣,司徒小姐,看來也不是王妃啊,之前清風官家吩咐他們的,一律稱王妃爲王妃!
“秦勤,我是你們王爺明媒正娶的女人吧!”司徒顏看着秦勤問道。
秦勤回道,“那自然是!”
那個侍衛就懵逼了,他有點轉不過來這個圈了。
司徒顏道,“這守衛的侍衛沒見過我,不讓我進府門,說只認玉牌不認人,那勞煩你和他解釋一下,我是何人拉?”
秦勤就故作驚訝地看着她,“這事情也有?”
“你問他!”司徒顏指着攔路的侍衛,說道。
侍衛對秦勤解釋道,“這姑娘自稱是王妃,可是屬下真的不認識王妃,這姑娘也沒有玉牌,所以不敢貿然讓這姑娘進府。”
“您新進門,侍衛不認識您實屬正常!”秦勤說,“司徒小姐,這不知者無罪,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他!”
司徒顏瞪了秦勤一眼,向他伸手,“讓我饒過他也可以,玉牌給我,這事情就此作罷!”
總不能她出一次府就要被攔一次吧!爲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覺得拿個玉牌比較可靠些。
“不好意思司徒小姐,玉牌屬下是沒有的!”秦勤笑着看着她說。
司徒顏頓時有些生氣,“你什麼意思?”
秦勤道,“玉牌在王爺手裡,屬下手裡是沒有的!”
司徒顏說,“睿王府這麼多的人,難免會有幾個面生的,難不成王爺閒的還要時時關注這些人,看着哪個面生,隨時給他們發玉牌嗎?”
“司徒小姐誤會了,玉牌我們這些下人是沒有的,只有像您這樣的主子,王爺纔會特別給您一個,免得下人們不認識您,再衝撞了您!”秦勤說,“您和侍衛說您是府裡的王妃,侍衛才問您要玉牌的,若是府裡的下人,他們一進府身上就會佩戴一個玉佩,侍衛會問他們要玉佩的!”
司徒顏,“……”
秦勤說,“爲了避免更多的誤會,司徒小姐您還要早點問王爺要一個玉牌,這樣不管做什麼,在府裡都能方便些!”
司徒顏聽到此處就吐了口氣,暗暗地調整了一下呼吸後,她走到侍衛面前指着自己的臉說,“你把我記清楚了,一會兒我還要進出府!”
侍衛當然不敢看她的臉,只低垂着頭。
司徒顏見他這個樣子,暗暗地攥緊了拳頭,扭頭瞪着秦勤,“那我這兩個婢女是不是一人發給她們一個玉佩?”
秦勤笑道,“自然!”
司徒顏朝他伸手磨牙,“那還不趕緊的!”
秦勤笑道,“屬下身上沒裝玉佩,在賬房,有時間的話,這兩位可以去登記領取!”
司徒顏瞪着他說,“有時間,綠兒碧兒跟秦官家領玉佩!”
綠兒碧兒點頭,答,“是!”又對秦勤笑說,“麻煩秦管家了,秦管家請!”
秦勤只好帶着她們去拿玉佩。
門口只剩下司徒顏和一衆的侍衛,司徒顏指着放在石獅子跟前的兩個浴桶說,“麻煩侍衛大哥,將這兩個桶替本小姐搬到南苑!謝謝!”
那侍衛擡頭看着門口放着的兩個大桶,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真是冤枉啊,他真是不認識王妃啊,現在還糊塗呢,爲什麼秦總官不叫王妃爲王妃,而叫王妃爲司徒小姐,不是說全府上下都喊王妃的嗎!爲什麼他糊塗了!
司徒顏催促道,“侍衛大哥,本小姐急着用呢,你快點哈!”
“是!”侍衛應了一聲,就準備再喊兩個人把桶給她搬到南苑,但是剛出聲就被司徒顏止住了。
“大門是這麼重要的位置,一下子走這麼多人多不好,萬一有歹人趁機進來該如何是好呢!”司徒顏說,“你們倆回去,好好的看門,只要這位大哥幫我搬就好了!”
那侍衛欲哭無淚地看着司徒顏,不知不覺他把王妃給得罪了!真的好慘。
司徒顏看着那侍衛搬起浴桶,一副苦大仇深往裡移的模樣,心裡鬆了一口氣。